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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咎由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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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甲寅,九月。

  部洲。

  正午。

  天上,日頭火辣,浮云低垂。地上,熱浪氤氳,空曠萬里。

  而便在這天地之間,幾片云光飄然往前。

  那是賀州仙門獨有的法器,云舟。

  其中的一片云舟上,坐著無咎、靈兒、韋春花,與一群月族的壯漢。十五人之外,還有兩個中年人,在操縱著云舟,絲毫不敢懈怠。

  元金與元夕,瑞祥的弟子,與其說是操縱云舟,不如說是當成了人質。因為無咎有言在先,倘若遭遇不測,他必將殺人泄憤。而瑞祥為了打消他的疑慮,命他的兩個弟子隨行,以聽候差遣之名,行人質之實。

  對于瑞祥的善意,無咎似乎并未放在心上。自從踏上云舟之后,他便閉著雙眼盤膝靜坐。因為他要行功修煉,或者說,他要吸納仙元之力,來充盈氣海、夯實他得之不易的飛仙境界。

  而經過連日不斷的吸納,再加上靈草、靈果的相助,他的經脈與四肢百骸間,漸漸被鼓蕩的氣機所充斥。

  “啪啪”脆響,又是兩塊晶石粉碎。

  無咎的眼皮也不睜開,丟了晶石碎屑,抓出兩塊五色石扣在掌心。而片刻之后,五色石再次變成粉碎。他依然不作停歇,繼續抓出五色石吸納起來。要知道他此前空有境界,卻極為虛弱,可謂徒有其表,根本不敢施展法力,如今經過連日的吐納修煉,曾經的狀況大為改觀…

  “金吒峰,尚有幾日的路程呢?”

  月族的兄弟們,韋春花,同樣在閉目調息。唯有靈兒坐在無咎的身旁,時而拿出她藏在袖中的混天禁,也就是那個金色的鈴鐺,與其中的卷毛神獬說話,時而又凝神遠眺,眼光中閃爍著疑惑之色。

  “啪、啪——”

  又是晶石碎裂的動靜。

  無咎抓出五色石,而吸納之余,他又拿出一枚玉簡,遞給了身旁的靈兒。

  “部洲的圖簡?”

  “嗯,雖不詳細,卻有勝于無!”

  “照此看來,距金吒峰,尚有十日的路程呢,倘若舍棄云舟,借助卷毛的腳力,三、五日便可輕松抵達…”

  “那家伙的遁法,更加厲害呢,卻僅能帶著三、兩人趕路…”

  “嘻嘻…”

  有人說話,靈兒很是歡喜,又怕耽誤無咎的修煉,關切道:“三日來,你已吸納了數百塊的五色石,成效如何,是否歇息片刻…”

  無咎睜開雙眼,微微一笑。

  “與瑞祥放上一架,應無大礙。不過也幸虧你與兄弟們想到周到,竟然積攢下數千塊五色石。”

  “那是師兄的主張,唯恐你有所或缺,而積攢的五色石給他留下大半,你如今僅有上千之數,只怕維持不了幾日…”

  “無妨!”

  “萬萬不可大意,瑞祥乃是飛仙三層的境界呢。據悉,飛仙與地仙不同,層次之差,強弱鮮明!”

  “嗯!”

  “啪、啪——”

  無咎扔了晶石碎屑,又一次抓出五色石。

  而靈兒見他敘話、修煉兩不誤,暗暗欣慰,改作傳音道:“你呀,此前的傷勢之重,便是春花姐也憂心忡忡,并已打定主意,要陪你閉關百年呢!”

  “唉,施展《天窮訣》,自損修為根基,也是迫不得已!如若不然,死在白溪潭的便不是分身,而是我本人了…”

  話到此處,無咎的眼前不禁浮現出白溪潭的情景。彼時彼刻,他雖然遭到萬圣子的重擊,借助銀甲護體,并無大礙。而為了沖出重圍,他不得不施展《天窮訣》,強行提升修為,以便他射出撼天神箭,擊退一個又一個強敵。

  “嘿,所幸命不該絕!”

  無咎搖了搖頭,如此自嘲。至于如何修至飛仙,以及玄鬼圣晶,他閉口不提。因為那個鬼族的寶物,過于古怪,他至今也弄不清楚其中的玄妙。不過他卻有種猜測,日后提升修為,依然離不開玄鬼圣晶的相助。

  “咦…”

  靈兒突然驚咦一聲。

  無咎只覺得臉頰一滑,只得順勢扭過頭去。

  靈兒放下小手,凝視道:“你有無不適…”近在咫尺,無咎眉心有黑氣浮現,雖然隱隱約約,極為淺淡,卻也清晰可見。

  “沒有啊…”

  無咎抬手摸向眉心,禁不住微微一怔。

  他修至飛仙,離開賀州,直至今日此時,并無不適。而眉心的黑氣,又從何而來?

  他詫異道:“這是…”

  靈兒凝神辨認,擔憂道:

  “像是陰氣哦,而一個大活人,陽氣當盛,不應該啊…”

  “陰氣?”

  無咎卻打了個寒顫,默然失神。

  陰氣,出自死人。正如靈兒所說,自家一個大活人,何來的陰氣呢?不過,鬼修與鬼族,也有陰氣纏身,難道是…

  “容我查看一二!”

  無咎與靈兒交代一聲,急忙閉上雙眼而凝神內視。

  識海之中,果然有一絲淡淡的黑氣,卻牽連而去,直達絳宮,然后通往氣海。

  有云:修士以練氣為始,以精、氣、神為三寶,各居丹田,乃性命之根本。又稱三宮,上元泥丸識海;中元絳宮,神之舍宇;下元丹田氣海,藏命之所。但凡修仙之士,唯有三元貫通,神意相會,方能玄功有成而參悟天地玄妙。

  也就是說,眉心浮現的一絲陰氣,已然貫穿三元,與整個人的精神氣融為一體。

  本是純陽之體啊,何時修出的陰氣?

  竟然毫無察覺!

  倘若陰氣熾盛,陽氣漸弱,長此以往,豈不成了鬼修、或鬼族中人?

  無咎嚇了一跳,急忙又內視氣海。

  七道劍虹,猶在盤旋,安然無恙。

  一個金色的小人,兀自盤膝靜坐。那是分神,尚未修至飛仙,呈現出地仙七八層的修為,看起來也無異常。

  還有一團金色的霧氣,愈發濃重,似乎已現出人形,卻又顯得有些詭異。因為一線淡淡的陰氣,竟然與其牽連。或者說,那金色的霧氣,正是陰氣的來源!

  怎會這個樣子?

  無咎驀然一怔。

  便于此時,有人出聲道:“無先生、無前輩,家師有令,連日趕路,多有疲憊,暫歇兩日,再接著前行…”

  元金,瑞祥的弟子,他與元夕操持云舟,應該接到傳音,不敢怠慢,及時轉告與某位前輩知悉。

  “啊…”

  無咎回過神來,隨聲應道:“便依令師所言!”

  靈兒一直在等待關注,悄聲詢問:“如何…”

  無咎搖了搖頭,兀自一臉的困惑。

  轉瞬之間,五片云舟,相繼落地。

  置身所在,乃是一方空曠的原野,許是雨季過去,滿目的郁郁蔥蔥。更有一條大河,滔滔而過。

  遠道而來的兩百多人,各自散開,或就地歇息,或四處徘徊而欣賞著荒原的景色。還有人踏著飛劍,追逐受驚的野獸…

  無咎與靈兒、韋春花點了點頭,又與兄弟們挨個打著招呼,然后背著雙手,踱著步子,緩緩奔著河水走去。

  靈兒知道某位先生又遇到了困境,不便多問,索性拉著韋春花,與月族的漢子們談天說地。而廣山與兄弟們今非昔比,修煉的興趣愈發濃厚。兩人也不藏私,悉心指點傳授…

  無咎走到河邊,停下腳步。

  正當黃昏日落,紅霞漫天。

  一條數十丈寬的大河,穿過荒原而來,再翻滾著波浪,就此浩浩蕩蕩而奔流西去。“嘩嘩”的水聲,不絕于耳…

  無咎回頭張望,緩緩撩起衣擺,盤膝而坐。

  元天門的弟子雖然四處閑逛,或是追逐野獸遠去,而瑞祥并未離開。那位元天門的門主,坐在數十丈外的一塊土坡上,似乎有所察覺,沖著這邊點頭致意…

  無咎的嘴角一撇,轉而看向滔滔的河水,卻又禁不住伸手觸摸眉心,而再次陷入沉思之中。

  怎會修出陰氣呢?

  難道是修煉鬼修的功法,或《玄鬼經》的分神、分身所致?

  而本是純陽之體,借鑒功法而已,不應該修出陰氣啊,究竟是何緣故呢?

  莫非…

  無咎想到此處,眼光中突然多了一絲明悟。

  圣晶?

  圣晶的全稱,叫作玄鬼圣晶啊。或許其中不僅有仙元之力,還有玄鬼之氣,也就是最為精純的陰氣?

  應該是了!

  而自己只想著提升修為,于是貿然嘗試吸納圣晶,雖然成就飛仙,卻也將圣晶中的陰氣吸納入體?

  定然如此!

  為何沒有不適之感?

  以鬼族的吸納之法,吸納圣晶,與鬼修沒有兩樣,自然也察覺不到任何的異常。

  而照此下去,陰氣漸盛,陽氣漸衰,自己成了什么,陰陽人?

  無咎的眼前浮現出鬼赤、鬼丘那形如枯槁的老鬼模樣,他禁不住又打了個寒顫。

  之所謂:禍福相依。古人,誠不我欺。

  玄鬼圣晶雖然幫著成就飛仙,卻也將他無咎帶入鬼巫之路。

  不成啊,絕不能變成鬼巫,否則對不起爹娘與列祖列宗,也對不起靈兒與生死追隨的兄弟們!

  而已修成的分神,并無一絲陰氣。反倒是本尊,與尚未修煉成形的分神,為陰氣侵擾。那團金色的霧氣,尤為更甚…

  無咎找到了體內陰氣的癥結所在,而他并未感到輕松。

  玄鬼圣晶,已成了他提升修為的一個最大的倚仗。誰料想其中竟然夾雜著陰氣,便如同美酒中含有毒藥,讓他恐慌無措,又欲罷不能。

  如何是好呢?

  為了搶奪玄鬼圣晶,九死一生啊。

  而萬圣子也是壞,他故意沒有道明玄鬼圣晶的弊端所在。

  不過,咎由自取,又怪誰何來呢!

  卻不敢耽擱下去,否則任由陰氣蝕體,日后再難擺脫,說不定真要變成鬼巫一個。

  無咎抬手在身邊布下一層禁制,然后收斂心神…

  請: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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