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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道人影,直奔深淵而去。
穿過霧氣,穿過滔滔的水聲,轉瞬數百丈,黑暗中依然深不見底。而不知過去多久,或許只是轉瞬之間,霧氣與水聲,皆消失不見,一片倒映著月光的湖水迎面泛波。還有群山環立,情景似曾相識…
無咎急忙收住去勢,就近落在湖邊的山頂之上。緊接著靈兒、韋春花、林彥喜、吳昊、李遠,以及荀萬子等人,相繼落在落下身形。連同他在內,共計十四人。而無論彼此,皆是滿臉的愕然。
難怪如此的眼熟,那月光倒映的湖水,環繞的群山,竟然與來時的萬山湖極為相仿。
還有…
天上同樣的一輪明月高懸,只是已偏過天心而略略傾斜。
再看落腳所在,平坦的山頂,也相差無幾,只是不見了韋尚、姜玄與林家的子弟。否則的話,便好像經歷一場幻覺。卻眼前所見,又如此真實。
這是…
無咎驚奇之余,看向身旁的靈兒。靈兒搖了搖頭,默然不語。胡韋春花與林彥喜等眾人,錯愕之后,也是疑惑不解。
而便于此時,有人飛離山頂。
竟是高云庭,他直奔湖面沖去。隨即“撲通”一聲,水花四濺,漣漪粼粼,人影沒了。而不過須臾,他破水而出,收起劍光,再次落在山頂,手上多了一條搖頭擺尾的活魚。“砰”的鮮血淋漓,活魚被他撕得粉碎。他嗅著血腥,并伸出舌頭舔舐著手上的血跡,然后猛啐一口,悻悻道:“呸!我當是陣法幻象,誰料潛入湖中,并遁入地下百丈,一切真實無誤…”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紛紛猜測起來——
“許是一處秘境…”
“既為秘境,怎會有月光…”
“是啊,你我分明深入地下,卻與地上沒有分別…”
“莫非你我仍在原地…”
“說笑了,若真如此,韋尚等人何在…”
“說不定他幾人已然離去,如若不然,也奇怪了,說不通啊…”
“且登高查看…”
眾人或是踏空盤旋,或是踏劍巡弋,只想打消疑惑,揭曉最終的真相。便是韋春花也耐不住性子,跟著四處查看起來。
無咎與冰靈兒,依然站在山頂上。
無咎看著腳下的湖水,天上的月光,以及紛亂的人影,禁不住皺起了眉頭。
一時找不見韋合與廣山,難免心急,突然見到湖水的異象,便匆匆忙忙一頭扎了進來。卻不想湖底的深處,沒有洞穴,也沒有秘境,眨眼之間,好像又回到了原地。或者說,猶如打了個瞌睡,當驀然醒轉,曾經的百溪飛瀑,無底深淵,皆成了夢影虛幻。而置身所在,并非原地,眼前所見,亦非虛幻啊。
“有何猜測?”
靈兒昂著小臉,神色關切。
無咎依舊是雙眉淺鎖,若有所思。
“我曾涉足無數的幻境與秘境,亦曾深入陰靈之地,與地心的蟾宮,卻從未遭遇如此情形…”
“此地著實古怪…”
“我是自找苦頭…”
“你我的修為神通無礙啊,倒也不必擔憂…”
“我怎會不擔憂呢…”
“哦,你是怕…”
“還是靈兒所言有理,穆源啊、穆源…”
無咎的擔憂,不是置身莫測之地,而是怕穆源騙他。或者說,他懼怕的乃是穆源背后的觀海子。他說到此處,苦澀道:“唉,沒有找到韋合與廣山呢,反而將自己給弄丟了。而韋尚與姜玄尚在等候,一旦遭遇妖族,兇多吉少…”
“事已至此,來之安之!”
臂彎一緊,輕柔的話語再次響起——
“無咎公子身經百戰,見多識廣,縱有小小的波折,亦能化險為夷而帶著諸位兄弟安然脫困!”
無咎低下頭來,恰見人兒依偎身旁,還有一張煥發著月光皎潔的小臉,以及盈盈含笑的雙眸,他不禁心頭一定,抓向臂彎的小手,咧嘴笑道:“仙子,我不是是你家的先生么…”
“呸,你是臭小子…”
靈兒卻昂首輕啐,伸手便打,轉身閃開,還不忘回頭瞪了一眼。
無咎聳聳肩頭,佯作無事一般。
與此同時,四處查看的眾人紛紛返回。
“遠近四方,一覽無余…”
“山峰湖泊,鳥獸蛇蟲,毫無異常…”
“若說此地不是萬山湖,絕難想象…”
“諸位稍安勿躁,且待天明,再探端倪,若有日出,另當別論…”
人多的好處,凡事不用自己操心,何況都是久經歷練的高手,皆擅長臨機應變之道。
無咎也不多說,與眾人就地歇息。
依照常理,倘若沒有天明的到來,表明此地雖然古怪,卻依然還是秘境無疑。所謂的月光,也僅為幻象而已。到時候便可離開,找尋脫困的出路。
不過,當明月漸漸墜落,黑暗的天邊,依然有星光閃爍。
須臾,天際發青、發白。
繼而朝霞映紅天地,一輪紅日磅礴而出…
無咎與眾人,皆坐不住了,起身眺望,一個個神情莫名。
明月也好,星辰也罷,還有那火紅的日頭,四方的山山水水,皆如此的真實而又令人難以置信。
“這…這若不是盧洲,又是哪里…”
“呵呵,許是你我遭遇了一場夢幻,以為深入地下,實則留在原地呢…”
“若真如此,找尋韋尚等人要緊…”
“無先生…”
眾人忙碌了半宿,從驚奇,疑惑,猜測,直至此時的恍然大悟,各自終于輕松起來。
而無咎卻搖了搖頭,道:“諸位,只怕沒有這么簡單!”
他身旁的靈兒,舉起小手,竟拈著一朵野花,示意道:“我記得清楚,此前的湖邊山頂上,野草稀疏,并無野花。且此花入手即枯,從未見過,絕非盧洲所有…”果然那白色的花朵,眼看著枯萎發黃,隨著手指拈動,旋即化作飛灰而隨風飄散。
眾人面面相覷。
林彥喜說道:“依我之見,不妨原路返回…”
吳昊附和道:“正是此理,你我置身何地,到時候自見分曉!”
無咎與靈兒、韋春花點了點頭,吩咐道:“既然如此,動身——”
天色大亮,湖邊的山頂上,幾道人影聚在一起。
踏劍飛來的有姜玄,還有海元、蓉女,風巒、風松。就地等候的則是韋尚,以及彥爍、彥日。
姜玄與林家的四位弟子落地之后,紛紛出聲道——
“韋前輩,兩位師兄,我五人圍繞大湖查看至今,一無所獲…”
“四周的峭壁上,倒是有上百澗溪,雖也古怪,卻不見異常…”
“湖底深達百丈,亦未發現禁制與陣法的存在…”
“更不知師尊與無先生的下落…”
“如何是好…”
韋尚踱了幾步,搖晃站定。天亮之后,他便讓姜玄與林家弟子四處查看。雖然徒勞無功,卻也不出他的所料。他抱著臂膀,伸手撓著粗糙的胡須,臉色有些凝重,自言自語道:“天地諸般玄妙,又豈能一一看透。而事已至此…”
留下來的八個人,他是唯一長輩。何去何從,只能由他決斷。
他稍作斟酌,沉吟道:“你我就地坐守,絕非良策,一旦遭遇鬼妖二族,后果不堪設想。彥日、彥爍,我知道兩位擅長陣法,且帶著海元四人,于百里之外,設置轉送陣,以防不測…”
彥日與彥爍點頭答應,卻各有疑問——
“既然布設陣法,又傳送何地呢?”
“而傳送陣大小不同,遠近各異。”
“你我人數眾多,陣法宜大不宜小。若是與之前的陣法相連,則是再好不過!”
韋尚知道韋春花曾于沿途各地,布設了為數不少的傳送陣,故而有此一說。
彥日道:“此地相距甚遠,難以相連…”
彥爍道:“便依韋前輩所說,陣法傳送,人數多多益善,卻威力大減而僅達千里…”
“管不得那么多,只當有備無患!”
韋尚遲疑片刻,吩咐道:“且就此往西,每隔千里,設陣陣法一座,直達五千里外。而你六人也不必回轉,就地看守陣法。”
“而韋前輩…”
“我與姜玄,在此等候無咎與靈兒歸來!”
一行十四人,順著旭日照耀的方向,往西疾馳而去。
漸漸的日上頭頂,又漸漸的日頭偏斜。不知不覺,已是午后時分。山水之間,又一座山峰迎面而來。
但見熟悉的湖泊,熟悉的山谷,熟悉的山坡,便是那郁郁蔥蔥的山峰也頗為眼熟。
眾人正要繼續往前,旋即又放緩去勢。
那愈來愈近的山峰,儼然便是曾經的白溪山。而山上山下,竟然有人影出沒。
記得清楚啊,白溪山荒無人煙,此時怎會有人呢,又是誰?
不僅于此,山腳下還多了一道石門牌坊,似乎還有禁制籠罩四方,與所熟悉的白溪山大不一樣…
在前頭帶路的吳昊五人不敢莽撞,抬手示意。無咎與林彥喜使個眼色,帶著眾人隨后往下落去。
不消片刻,人在山下。
身后便是一片湖水,四周青翠環繞。而所面對的山坡上,則是那道石門牌坊。
眾人立足未穩,已是目瞪口呆。
只見石頭牌坊上,刻著幾個滄桑斑駁的古體大字,白溪道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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