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介子突然無語。
有關無咎的惡名,以及斑斑劣行,早已傳遍天下,他又怎會不知曉呢。尤其是某人大鬧龍舞谷,搶走了龍鵲的道侶,并逃出了五大祭司的圍攻,他的膽大妄為與逆天的手段,還曾被諸多的修士津津樂道呢。卻是不敢相信,那個銷聲匿跡的年輕人,竟然成了他門下的弟子,并且糾集了一群同伙。
沒錯,他有了同伙。
若非是為了防備妖人的再次暗算,而以采藥之名,清理門戶,還真的難以發現…
尾介子不免要錯愕一番,至少要定定心神,理理思緒,以便著手應變。
而最為震驚的,還數歸元、阿年、奚尤、水沐四人。
無咎?
只當姬散人,便是九劍星君。因為所施展的五色飛劍一模一樣,兩者顯然是同一人。相貌修為可以改變,本命法寶卻難以替代。是不是很意外,很詫異?而這并非最終的真相,九劍星君也是假的啊!其真正的本尊,乃是一位異常年輕的男子,他還有個人人皆知的名字,無咎。
而正如所述,那是一個同時得罪了妖族、鬼族與玉神殿的惡人。如今卻與他成了靈藥堂的師兄弟…
尾介子怒斥無聲的瞬間,深沉的夜色,再次回歸寂靜。奔涌的霧氣,也仿佛凝滯下來。所有人的眼光,皆在默默盯著半空中的那道人影,好像要記住他的模樣,揣測他的深淺,弄清楚他的兇惡與神奇之處。
便于此刻,黑暗中忽然有白光閃爍,隨之一道烈焰箭矢“嘣”的炸開夜空,帶著火紅的光芒,森然的殺機,奔雷的呼嘯,直奔三十丈外的尾介子怒射而去。
歸元四人猶在昂頭張望,頓然瞠目驚呼:“天吶,他真敢動手啊!”
且不管某人的惡名如何,終究只是傳說。如今身陷重圍,面對翼翔山莊的強大陣法,以及尾介子等高人的圍攻,縱有飛仙的修為,只怕也難以逃脫此劫。而他以寡敵眾,非但無所畏懼,反而搶先動手了。
尾介子尚在斟酌,并猜測著某人的來意,誰料轉念之間,黑暗中突然響起一聲炸鳴,緊接著一股異常強大、異常凌厲的殺機迎面撲來,竟快似奔雷而叫人猝不及防。他急忙雙手揮舞,厲聲大喝:“切莫走脫賊人,殺無赦…”
隨其雙手揮舞,五道銀色小劍倏然而出,霎時化作百千劍芒,儼然便是一套精巧而威力更甚的天虎劍陣。而劍陣尚未顯威,便被烈焰箭矢從中撕裂,沖破,崩潰,繼而一道令人膽寒的紅色閃電咆哮而至。
尾介子驚駭之下,想要躲閃,卻為時已晚,急忙抽身暴退。而箭矢之快、之猛,出乎想象。狂虐的殺機,已近在咫尺。他忙抓出一塊玉符祭出,身前頓時多了一道丈余厚的玉盾,旋即“砰”的炸碎,卻只是逼得烈焰箭矢稍稍一緩。
他臉色大變,轉身疾遁…
而與此剎那,又是一聲大吼響起——
“戊名、韋尚,帶著阿靈,走!”
無咎動手了。
而一旦動手,便毫無保留,祭出了他最強的殺招,撼天神弓。而與此同時,山莊弟子已發動攻勢。四十多個仙道高手呢,足以擺出七八套天虎陣法,再加上尾川等四位地仙,依然未能擺脫困境而禍福難料。于是他射出一箭之后,根本不管尾介子的死活,而是大吼一聲,命戊名、韋尚帶著靈兒先走一步。
戊名與韋尚,突然變得極為默契,雙雙沖向靈兒,并一左一右抓著她的手臂而沖天飛起。離地的瞬間,三人同時拿出一塊玉符捏碎拍在身上。而便于此刻,無數劍光呼嘯而至,隨即漫天的虎影而殺氣沸騰。三人的去勢受阻,“砰”的往下墜去。戊名踉蹌落地,猶自抓著靈兒不放。韋尚卻慘哼一聲,逆勢再起,伸手祭出飛劍,儼然便是拼命的架勢。
歸元與阿年、奚尤、水沐,早已嚇得面無人色。雖然自詡為仙道高手,又何曾見過地仙與飛仙的大戰啊。而此時不僅親眼目睹,還身臨其境,并陷入鋪天蓋地的狂攻之中,誰想竟是這般的嚇人。
“前輩,救命啊…”
歸元愣在原地,兩腳發軟。本想求饒,自知無用,轉而呼救,隨即又絕望起來。無咎與他的同伴,好像也自身難保。此時此刻,誰又會在乎他歸元的死活呢。
而呼救聲剛剛出口,幾道劍光從天而降。
他嚇得轉身要跑,而整個山谷已被殺機籠罩。旋即又是一道身影撞來,竟是走投無路的阿年。他惱怒之下,便要伸手推開阿年,卻還是緊緊抓著對方而強驅法力,一同奔著地下遁去。而遁出不過十余丈,氣機雜亂,再難往下,只得匆匆往前,卻大地顫動,轟鳴陣陣。轉瞬四方一空,竟然來到了土山頂上。
而半空中劍光閃爍,殺機籠罩。匆匆轉了一圈,還是無路可逃。山谷中似乎多了兩具破碎的尸骸,奚尤與水沐死了 歸元惶惶而立,抬頭望去…
“轟——”
只見韋尚再次沖向半空,旋即淹沒在閃爍的劍光與漫天的虎影之中。隨著又一聲轟鳴,他翻身墜落而口吐熱血。七、八套天虎陣法同時攻擊,便是天仙也要畏懼三分,他卻硬沖硬撞,難免遭致重創。
而山莊弟子接連擋住了韋尚三人之后,又將攻勢轉向無咎。小小的山谷,已被瘋狂的殺氣所吞沒。
無咎同樣沒能逃走,而是踏空盤旋四處躲避。
本以為戊名與韋尚帶著靈兒,應該能夠輕松逃出重圍,誰料天虎陣法的威力,遠遠出乎他的所料。
夜空中的那道烈焰箭矢余威漸盡,已然緩緩消散;疾遁而去的尾介子卻毫發無損,轉瞬之間便將返回。
如此危急的情景,倒是與當年的龍舞谷相仿,只是眼下多了幾位同伴,反而變得更加的兇險。尤其是靈兒,即使隱瞞修為,也不會強過人仙,她根本無從自保。只要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設想。
正當無咎焦慮不安之時,十余道劍光狂襲而來,更有一頭妖異的雙翼虎影,從半空中俯沖直下。
無咎不敢遲疑,閃身遁向山谷,一把將韋尚從地上拉起,又沖著戊名與靈兒沉聲喝道:“隨我來——”話音未落,人已沖天而去。又是一陣瘋狂的攻勢鋪天蓋地而來,他不躲不避,猛然拉開手中的撼天神弓而怒吼一聲——
“箭射日月——”
“嘣”的一聲驚雷炸響,隨即一道烈焰箭矢咆哮而去。
“轟、轟、轟——”
天虎陣法,固然強大,而烈焰箭矢,卻更快更猛,更為鋒利無匹。一道火紅的閃電,照亮夜空,崩碎濃霧,隨即又接連擊破陣法的攻勢。陣法崩潰剎那,血肉橫飛。幾個躲避不及的山莊弟子,肉身炸得粉碎。而烈焰箭矢,依然去勢如虹,瞬間撕破重圍,硬生生殺出一條血路。
無咎本該趁勢突圍,卻突然一個踉蹌,差點栽下山谷,狼狽閃向一旁,催促道:“帶著阿靈快走,她若有恙,我拿你二人是問…”
三道人影隨后而至,擦肩而過的瞬間,其中的戊名與韋尚難得出聲——
“兄弟,多多保重…”
靈兒卻抬手拋出一個玉瓶,匆匆傳音——
“玉公子等你歸來,不醉不休…”
無咎接過玉瓶,眼角微微抽動。
三人飛遁數百丈,再次拿出玉符拍在身上,光芒閃動之中,眨眼之間消失無蹤。
而山莊弟子遭致死傷,不知所措,攻勢難再,四周一片混亂。
恰于此時,尾介子已返身趕了回來。
“莫管逃走之人,這個無咎才是賊首——”
弟子們頓然醒悟,旋即又擺開陣勢。
無咎依然未逃,反而好像支撐不住,搖搖晃晃往下墜去,“砰”的落在土山的頂上。而他立足未穩,便聽身旁傳來哀求聲——
“前輩,救命啊…”
竟是歸元與阿年,瑟瑟發抖站著,卻又不敢逃走,聽天由命而又怕死的模樣。
無咎沒有理會,抬頭仰望。
此時的夜色下,濃霧消散了幾分。而熾烈的殺機,并未因此而有所減弱。
數十個山莊弟子環繞四周,一個老者當空而立。
“無咎,你緣何不逃?”
尾介子居高臨下,臉色陰沉。而當他看向無咎手中的大弓,不由得長眉聳動,似乎余悸未消,卻又神色一凝,突然冷笑道——
“呵呵,那張神弓的威力,極為驚人,而憑你的修為,僅能施展一回。你卻不自量力,難免傷及臟腑而致使氣息不穩。如今沒了依恃,你還能如何?”
無咎喘了口粗氣,捏碎手中的玉瓶,從中倒出一粒丹藥,看也不看扔進嘴里。腹中忽而變得滾燙起來,而遲滯的氣息卻大為緩解。
“多少高人,想要你的性命。鬼族與妖族,更是恨你入骨啊。而老夫不愿多管閑事,你卻送上門來!”
尾介子環顧四周,見弟子們已嚴陣以待,他點了點頭,帶著疑惑的神情接著又道:“無咎,你混入翼翔山莊,是否為了天禁島,以及島上的那座大陣?”
無咎依然沒有應答,繼續喘著粗氣。
尾介子皺了皺眉頭,臉色多了幾分凝重,不再多問,抬手召出五道銀色的劍光。
無咎沖著那五道劍光投去一瞥,突然收起大弓,沖下山頂,奔著沼澤水泊逃去。
“哼!”
尾介子踏空而行,揮袖一卷。他所祭出的五道劍光,霍然化作百千劍芒而殺氣凌厲。
眾多弟子則是隨后緊追,天虎陣法的攻勢如潮。
而那慌亂的人影,已無從招架,在劫難逃,眼看著便要淹沒在強大的攻勢之中。
尾介子卻突然回頭,叱道:“無咎,你敢欺騙老夫…”
只見土山頂上,冒出個一模一樣的年輕人,竟昂頭啐了一口,罵道:“呸!我騙的人多了,你老東西又奈我何…”
竟是無咎,他伸手抓住歸元與阿年,猛然躥向半空。
尾介子又急又怒,厲聲吼道:“假身術…追…”r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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