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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七十一章 殘夜將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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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在無咎抓出大弓的瞬間,凌厲的刀光已到了數丈之外。

  夫道子站在原處,并未出手。對付一個小輩,龍鵲祭司一人足矣。而他見到某人手中的白骨大弓,微微一怔,似乎想起什么,失聲道:“據說,叔亨祭司,便是敗在他的神弓之下…”話音未落,他閃身后退,頭頂的鐵簪盤旋而起。

  道崖與昌尹、崇文子雖然不明究竟,卻也不敢大意,各自法寶在手,擺出圍攻的陣勢。

  仙兒同樣是微微訝然。

  這女子似乎也知道大弓的威力,后退躲避,而閃爍的眸子里,卻透著隱隱的期待之色。

  此時,一道金色的人影瘋狂往前,一片金色的刀光呼嘯破風。

  不過閃念之間,森然的殺機籠罩而下,便要禁錮神魂,再將人撕成粉碎。

  而此刻,黑沉的夜色下,旋轉的煙塵寒霧之中,另外一人傲然當空,旋即后撤一步,左手擎弓,右手抓住金色的弓弦而猛然用力。只聽得“嘎吱”炸響,弓開如月,原本空空的弓弦上,霍然閃現出一支火紅的箭矢。緊接著又是“嘣”的炸鳴,便如上古傳來的戰鼓聲,又好似九天之外的驚雷驟降,瞬間擊碎了殺機的禁錮,并點燃了洪荒、撕破了蒼穹,只化作一道烈焰長虹咆哮而去…

  “轟——”

  巨響轟鳴,刀光崩潰。

  那是龍鵲賴以成名的法寶,竟擋不住烈焰箭矢之猛。轟鳴聲中現出原形,直接飛向半空。他大驚之下,竭力躲避。只見火光一閃,便是“砰”的一聲。他慘叫著斜飛出去,“撲通”栽入庭院的潭水之中。

  道崖與昌尹、崇文子見勢不妙,急忙出手相助。而道崖的劍珠尚未祭出,那怒如閃電般的箭矢便已咆哮而至。他三人駭然不已,各自抽身躲閃。卻聽又是兩聲慘叫,兩個參與戒備的山莊弟子已是雙雙炸開身子,隨即一道烈焰沖天而去,直至十余里外漸漸消失,而夜空中依然留下一道淡淡的火光…

  “截住他——”

  便于此時,有人大喊。

  道崖三人尚未回過神來,兩道人影沖向半空。

  那是無咎,射出烈焰箭矢之后,不作遲疑,返身抓向仙兒。而仙兒也不抗拒,任憑抓住手臂。旋即法力籠罩,瞬息百丈。眨眼工夫,他二人便要逃出重圍。

  而一群山莊弟子迎面撲來,夫道子與道崖等四人隨后而至。

  前有阻截,后有強敵追殺。

  無咎左手抓著大弓,右手抓著仙兒,來不及應變,張口便是一道紫色的劍光急襲而去。劍光所向,血肉橫飛。他趁勢接連閃遁,終于破圍而出。而不待施展遁法繼續遠逃,一道黑色的劍光到了背后,竟無聲無息,卻又兇狠異常而勢不可擋。

  是夫道子,在背后偷襲。那家伙身為飛仙高人,竟然如此的陰狠歹毒,乃是一個極為棘手的強敵。

  無咎只想施展閃遁術逃出龍舞谷,再憑借冥行術逃向遠方。而夫道子根本不給他喘息之機,尤其是道崖與昌尹、崇文子隨后追來,轉瞬他便將再次陷入重圍。

  而黑色的劍光已近在咫尺,他抓住仙兒猛然往前擲去,急聲道:“走…”

  仙兒凌空飛出,回頭一瞥,見某人大弓在手,她不作遲疑,摸出玉符拍在身上,“啪”的光芒閃爍,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而無咎卻收起他的撼天弓,返身抬手一指。紫、青、黃、白等各色劍光接踵閃現,而尚未六劍合一,便在瘋狂的攻勢下相繼崩潰。

  夫道子的偷襲,太快,太猛,太狠毒了!

  無咎來不及施展他的六劍合一,黑色的劍光已到了面前。只聽“轟”的震響,他的身影已被炸得粉碎。

  夫道子隨后而至,并未作罷,神色一動,抬手示意:“假身之術…”

  那崩潰的劍光,并未失去操縱,跌落半空,而是倏然消失。神識可見,一道淡淡的人影正在悄悄逃向遠方。

  夫道子出聲之際,他的黑色劍光已化作閃電急襲而去。

  三位飛仙高人,也不再心存僥幸,而是奮力急追,各顯神通。

  道崖祭出劍珠。

  昌尹祭出飛劍。

  崇文子則是捏碎幾塊玉符,化作點點光芒飛向半空。

  而無咎施展陰木符,躲過一劫,正要遠遁,前方以及上下左右,突然光芒閃爍,片片禁制籠罩而下。

  是崇文子,所祭出的應該是禁符,顯然要擋住他的去路,以免他施展遁法逃脫。

  無咎的去勢一頓,被迫現出身形,抬手一指,一道火紅的劍光呼嘯而出。

  踏入地仙境界之后,終于鑄成第六把九星神劍,又被他稱作開陽火劍,有破除禁制之能。

  火劍顯威,“砰、砰”炸響,而阻擋的禁制尚未崩潰,夫道子的黑色劍光再次到了背后。

  無咎躲避不及,反手一指,紫、青、白、黃、金五色劍光霍然合一,終于化作一道五六丈的劍芒而殺氣凜然。

  “轟——”

  巨響聲中,劍芒迎頭撞上黑色的劍光,微微一震,旋即炸開,卻非崩潰,而是突然化作萬千星芒,怒如狂飆、急如驟雨般橫卷而去。

  夫道子只覺得殺氣撲面,星芒如雨,忙掐動法訣,以便穩住他的黑色劍光,而置身于漫天的殺機之中,他追趕的勢頭還是被迫放緩,詫異之余,揚聲大喊:“諸位,聯手殲敵——”

  飛仙高人,再無矜持,為了殺掉一個小輩,已到了不擇手段的地步。

  而無咎祭出他最為強大的神通,“星雨落花”,雖然威力強悍,反噬的力道也是驚人,堪堪擋住攻勢的瞬間,他已凌空飛了出去,恰好火劍撕開一道禁制縫隙,趁機從中翻滾著沖撞而過,誰料又一道劍光到了身后,那異乎尋常的攻勢令人膽寒。

  是昌尹祭司,出手的時機,同樣的陰狠,同樣的歹毒。

  匆忙之間,無從躲避,也無力招架,無咎只得抬手一揮,周身上下頓時罩了一層銀甲。而與之剎那,劍光急襲而至。“砰”的悶響,萬鈞力道狠狠擊中后背,霎時筋骨欲裂,劇痛難忍,整個人都要散架。他慘哼著噴出一口熱血,便如一塊石頭飛向半空。

  而令人絕望的劫難,仍未作罷,一粒銀色的圓珠后發先至,飛到頭頂,旋即猛然炸開,隨之萬千劍芒呼嘯而下。

  哎呦,是道崖的劍珠。

  四位玉神殿的祭司,不是圍追堵截,便是偷襲狂攻,彼此聯手默契。而如此要命的陣勢,豈止絕望,而是叫人生無可戀啊!

  無咎只覺得眼前一片模糊,還當是神魂迷亂的將死之兆,旋即察覺是口噴的熱血染紅了銀甲,因此而擋住了雙眼。可見心智并未恍惚,銀甲并未破碎,整個人也沒有四分五裂,無非強悍的力道撞擊之下,筋骨與臟腑的疼痛難以忍耐罷了。

  也就是說,人還活著,傷勢無礙。不過,在劍珠的攻勢之下,能否繼續活著,還真的不知道呢。

  無咎仍在半空中翻滾,眼看著便要被萬千劍芒所吞沒,他突然雙手亂舞,收起六道劍光的瞬間,竟褪下護體的銀甲,旋即又是瘋狂掐動法訣,一層青色的光芒霍然籠罩全身…

  “呼——”

  萬千劍芒驟降,狂飆呼嘯四方。而殺機橫掃的夜空下,卻不見血肉橫飛,也不見死尸墜落,唯有一道淡淡的、詭異的青色龍影,瞬息千丈之外,隨即從中現出某人的身形,繼而又微微閃爍,倏然化作一道流星,直奔天邊遁去…

  五位飛仙高人聚在一處,神情各異。

  夫道子的臉色陰沉,卻強作苦笑:“呵呵,竟然被那小子逃了。而他方才的神通,好像來自妖族…”他像是在自嘲,又好像難以置信,隨即抬手一招,回歸原形的鐵簪插入發髻,接著又凝神遠眺而眼角微微抽搐。

  道崖也是郁悶不已,道:“那小子的白骨大弓與飛劍法寶,還有神通,皆不同凡響…”

  昌尹是個金發老者的模樣,比起道崖,少了威武雄壯,卻顯得頗為干練穩重。他點了點頭,附和道:“若非不然,那個叫作仙兒的女子也逃不掉…”

  崇文子道:“仙兒施展的遁符,不過百余里,而耽擱之下,如今已不見蹤影。所幸那小子的遁法固然不俗,而想要追上倒也不難…”

  夫道子卻無意多說,抬斷三位同伴:“且讓龍兄稟報兩位尊使,即日嚴防各處海岸,以免那小子躥向盧洲本土;再召集玉神殿地仙之上的高手,前來應援。而你我四人,追——”

  他尚未吐出最后一個字,人已化作一道光芒風馳電掣而去。

  道崖與昌尹、崇文子也不敢怠慢,各自施展遁法緊隨其后…

  與此同時,龍舞山莊的庭院中,有人從水潭中爬出,翻身撲通坐在地上。成群的弟子圍到近前,被他揮手驅開,而揮動手臂之際,又禁不住慘叫一聲。

  “啊——”

  龍鵲,山莊的主人,也是玉神殿的飛仙祭司,卻披頭散發,衣衫破爛,渾身上下水跡淋淋而又狼狽不堪的模樣。

  他喘著粗氣,伸手摸向胸口的貼身金甲。

  這是他最為看重的寶物,如今成了碎片。不過也幸虧金甲護體,否則他絕難逃過那石破天驚的一箭。

  他又是一陣心疼,咬牙啐道:“小子,你毀了我的喜筵,拐走我的女人,搶了我的寶物,又…又射我一箭…”

  他搖搖晃晃站起身來,怒火難抑,頓足捶胸,昂首嘶吼——

  “我要殺了那個小子,不死不休、不死不休——”

  此時,殘夜將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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