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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八章 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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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已晚,暮色降臨。曾經熱鬧的山坡上,人影稀疏,

  石亭前,僅剩下無咎與況家兄弟,以及一個老者,在等待著查驗過關。

  而出聲之人,正是那個老者。只見他身軀高大,褐眼白發,耷拉著眼皮,很是陰沉冷漠。他站在無咎的身后,許是等待不及,竟拂袖一甩,哼道:“尚有瑣事纏身,來日再去地明島不遲…”

  話音未落,人已踏劍而起,旋即掠過海面,直奔遠處而去。

  從御劍的身形身法,以及所顯現的法力威勢,應該不難斷定,老者是個筑基的高手。他的修為倒也尋常,最多不過兩、三層的境界而已。

  如此一個年邁修士的出現與離去,自然沒人在意。

  “祁散人,快請…”

  “祁散人…”

  “莫再耽擱,否則明早再來…”

  況家兄弟已領了令牌與靈石,回頭召喚。而擔當甄別身份的三人,也在出聲催促。

  卻見叫作祁散人的老者,猶自怔怔遠望,聽到動靜,猛然轉過身來,噩夢驚醒般:“啊…輪著我啦…”

  “咦,祁散人,是否無恙?”

  “前輩莫怪啊!祁散人,不敢耽擱,快快拿出令牌,以供查驗!”

  況家兄弟的為人不錯,關切之余,又幫祁散人說情,并連連擺手示意。

  祁散人定了定神,伸出袖中的右手。他攤開手掌,露出一塊白色的玉牌。

  坐在石幾前的人仙老者,稍顯煩躁,伸手抓過玉牌而稍稍查看,又反手擲了回來:“麗水島轄下青玉島子弟,丁巳歲末錄籍,給他重新造冊,發放靈石,今日到此為止,散了——”

  人仙老者不再多說,揚長而去。島上搭建著石屋、石樓,自有安歇的去處。

  “祁散人,原來你是麗水島人氏,卻不曾聽你提起呢…”

  “且趕往地明島,找個客棧住下…”

  三人走下山坡,來到海邊。其中的況家兄弟,兀自興致沖沖。

  隨著幾點星燈閃爍,暮色下的小島漸趨寧靜。只有地明島的子弟,尚在小島的四周巡弋戒備。

  “呵呵,年歲大了,人也糊涂了,且同行、且同行…”

  祁散人笑得有些牽強,隨著況家兄弟踏劍離開岸邊。倘若繼續耽擱下去,小島的陣法便將開啟,屆時只能就地歇息一宿,直至明日清晨方能離開。而地明島就在三十里外,不如及時動身。

  而他人在半空,似乎余悸未消,忍不住回頭張望。而當他悄悄舉起手中的那塊麗水島的令牌,又是一陣難以置信的迷惑。

  此前的老者,沒人認得他,也沒人留意他的存在。

  不過,那老者的模樣,對于自己來說,太熟悉了。

  瑞祥?

  沒錯。

  近在咫尺,看得清楚。除了口音稍有變化,老者的相貌、神態,分明就是賀洲元天門的門主,或星云宗的長老,瑞祥。

  想當初,自己混入的第一個賀洲仙門,便是元天門,之后又輾轉星海宗、或星云宗,并一同前往部洲蠻荒,也算是與那個老頭相處了數年,彼此能不熟悉嗎?卻記得金吒峰,他不敵夫道子,戰敗而逃,下落不明。誰料時隔多年,他突然如同鬼魅般的出現在飛盧海,出現在地明島,出現在身后,簡直沒被嚇死。

  為何這般害怕?

  雖說喬裝易容,并化名祁散人,而自己身為無咎,卻毋容置疑啊。還記得離開元天門的時候,正是被瑞祥種下精血魂誓。之后,差點死在馮田的手里。據馮田所說,精血魂誓,無從破解,只須他念頭一動,便可要了自己的小命。總算擺脫了那個陰險的家伙,誰料又碰到了瑞祥,罪魁禍首啊,若他起了歹意,自己沒有絲毫的招架之功,隨時隨地都將變成一具冰冷的死尸。

  嚇不嚇人?

  真的嚇出一身冷汗!

  令人意外的是,瑞祥非但沒有殺念,還幫著自己解圍。麗水島的令牌,正是他暗中相贈,卻什么也沒說,便匆匆遠去。

  他反常倒也罷了,為何要出手相助呢?

  他不僅贈予令牌,還以極為高明的手法,加了祁散人的道號,顯然早已暗中關注多時。而自己忙于應付,竟全無察覺。

  他識破了易容術,認出了自己的來歷?

  而自己的的易容術,乃神洲太虛所傳,極為的神奇,即便是高一階的修為也難以識破。豈非是說,如今的瑞祥,或許已是飛仙的高手,否則他未必能夠看出自己的破綻。

  飛盧海真是藏龍臥虎啊,原來瑞祥也躲在此處。且不管他所欲何為,敬而遠之。誰讓自己的精血魂誓尚未破解呢,被人拿住致命的短處,唉…

  月光初升,波光粼粼。

  夜色中,三道御劍的人影往南而行…

  須臾,彼岸在即。

  大片的島嶼,迎面而來。燈火閃爍處,一座濱海小鎮出現在眼前。與玄明島的玄明鎮,大致相仿。而此地的小鎮,另有名稱,北水鎮。

  遠遠可見,海邊停泊著十余條大船。有身著黑衣的地明島的修仙子弟,在來回奔跑,大聲叫嚷,而船上船下則是人影晃動,哭喊不停…

  而修士到來,另有接待。

  祁散人跟著況家兄弟,從半空落下劍光,尚未登島,便有神識傳喚。三人循聲而去,落在岸邊兩、三里外的一塊山坡上。幾個筑基修為的漢子迎上前來,查驗了令牌,旋即拱了拱手,吩咐三人前往客棧另行安置。一個羽士修為的年輕男子,則是頭前帶路。

  過了山坡,便是小鎮。本該關門閉戶的商鋪,皆燈火通明,凡人、修士往來不絕,還有成群的小孩子在街道上奔跑戲耍,婦人們則是隨后叫喊。整個北水鎮,或也繁華,或也喧鬧,而異樣的繁華喧鬧中,卻又充斥著一種不安的混亂。

  “三位前輩,此時不比以往,多多擔待,且隨我前往客棧…”

  年輕男子,二十多歲,極為機敏,帶路之余,沿途分說著小鎮上的情形。

  三人隨后而行,況家兄弟依然興致不減。

  “小子,倒也勤快,賞你一瓶辟谷丹!”

  “多謝前輩!”

  “已有多少高手來到此處呀?”

  “聽說地明島有難,各地聞風而動,如今北水島已聚集了七大地仙,過百人仙,上千的筑基高手,客棧早已住滿…”

  “呵呵,聲勢非凡啊!”

  “此舉亦屬無奈,鬼族過于強大…”

  “哼,還能強過我飛盧海?”

  “聽說鬼族來了兩位飛仙,十余位地仙,數十位人仙呢…”

  “啊…”

  “既然客棧已滿,你領我三人往何處去?”

  “前輩不必擔憂,另有宅院充當客棧…”

  “快快帶路…”

  況家兄弟,本來激情滿懷,不料鬼族的強大,有些出乎想象。二人頓時有些氣餒,也沒了說話的興致,有所察覺,雙雙回頭詢問——

  “祁散人,何故停下?”

  只見祁散人大袖飄飄,搖搖晃晃。而他走著走著,突然停了下來,竟直勾勾盯著街道旁的一排店鋪,旋即又挪動腳步而笑著擺手:“如此場面,不多見啊,呵呵!”

  飛盧海任何一座海島,也不曾這般的熱鬧,即使夜色降臨,街道上依然人來人往。街道旁的店鋪,更是擠滿了凡人的男女老幼,或采購日常所用,或乞討飯食,熱鬧而又混亂的場面,著實難得一見。

  況家兄弟也沒多想,繼續往前。

  須臾,穿過兩條街道,順著山坡往上,出現一個占地百丈的院落。院子門前,掛著兩盞白皮燈籠,上面用朱砂分別寫著玄明與麗水的字樣。

  “呵呵,便是此處!”

  帶路的年輕男子抬手一指,示意道:“三位前輩,晚輩告辭——”

  他拱了拱手,轉身便走。

  祁散人卻看著白皮燈籠上的四個朱砂大字,微微詫異,急忙攔住年輕男子,問道:“哎,這是何意?”

  “此乃玄明島與麗水島兩家歇息所在,人數太多,難以安置,還請三位委屈一二!”

  “哦…”

  “還有沒有吩咐?”

  “沒了…”

  “告辭…”

  祁散人目送年輕男子離去,神色微微變幻。

  況家兄弟則是走向院落,尚未進門,從中走出一個黑壯漢子,厲聲喝道:“來者何人?”

  竟然是位人仙的前輩。

  況家兄弟不敢怠慢,忙退后兩步,伸手奉上令牌,并如實稟報:“我兄弟與祁散人,來自…”

  黑壯漢子的兩眼一瞪:“祁散人?”

  “咦…”

  兄弟倆這才發現身后沒人,忙道:“祁散人…”

  一道人影快步離去,正是祁散人的身影,頭也不回,匆匆忙忙道:“我遇到一位故人,失陪…”

  與此同時,一位女子走出門外,凝神張望,好奇道:“那人是誰,似曾相識…”

  “一個無名之輩,師妹又怎會認得!”

  黑壯漢子無意多說,沖著況家兄弟吩咐道:“我乃玄明島的覃元,這是我的師妹甘水子,即日起,你二人歸我師兄妹管轄!”

  況家兄弟忙又施禮,跟著覃元走進院子。

  甘水子依然站在門外,一個人若有所思。

  “祁散人?他的身形步法,有些眼熟…”

  而祁散人的身影,已漸漸消失在街道的盡頭。下一刻,他再次出現在一排店鋪前,抬眼打量,口中默念有詞——

  “穆家老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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