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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八章 犬哮塵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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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八章犬哮塵煙  又一日的清晨。

  兩道踏劍的人影,在海面上盤旋,并由遠而近,漸漸的湊到了一起。

  其中面帶笑容的男子,乃是金水門的阿牤;另外一個粗壯的漢子,則是四象門的宰靈。雙方見面,拱手寒暄。

  “阿牤師弟,有無收獲?”

  “呵呵,看來宰靈師兄也是兩手空空啊!”

  “這片海域足有千里的方圓,且大小島礁不下數百。想要找到那個無咎,尚需幾分耐心!”

  “象垓長老是否有誤?如今已過三日,說不定那小賊早已遠去…”

  “我家師叔豈會有錯…”

  “我曾與你家的師叔相處過一段時日,至于對錯與否,呵呵…”

  “阿牤師弟,休得無禮。告辭!”

  宰靈與阿牤話不投機,轉身奔著遠處飛去。

  阿牤則是神色不屑,暗啐了一口。

  他曾經在象垓的手上,吃過苦頭。奈何對方是位人仙的前輩,他得罪不起。何況金水門也不抵四象門強大,如今的他只能忍氣吞聲。

  卻不知那個小子躲到何處…

  阿牤踏劍盤旋,不時低頭俯瞰。

  玄武谷弟子,只有九人。想要逐一查看千里方圓內的數百島礁,絕非三、五日的工夫。倘若無咎躲入地下、或大海的深處,更是無從找尋。

  阿牤掠著海面四處游蕩,漸漸有些煩悶。見前方有座小島,他趁勢收起劍光跳了上去。

  一時半會兒找不到人,不妨歇息片刻。

  小島有著十余丈方圓,多半淹沒在海水中,坑坑洼洼凹凸不平,根本沒有歇息的地方。

  阿牤搖了搖頭,便要另尋去處,無意中低頭一瞥,禁不住驚咦一聲。

  “咦,島上有洞,洞中有人…?”

  立足小島的高處,四、五丈外便是幾塊露出海面的礁石。礁石之間,竟有兩個海水浸泡的石洞。若非留意,極難發現。而隨著海水翻涌,其中一個露出半截洞口。只是與洞口一起浮現的,似乎還有一個盤膝而坐的人影。

  阿牤的兩眼一亮,抬手抓出飛劍:“哈哈,小子,原來你躲在此處——”

  像是撿到寶了,他很興奮。

  從地下,到天上;從荒野,到大海。折騰多日,奔波數千里。不就是為抓住那個小子嗎,卻被他接連逃脫。而本以為追殺無望,誰料他就在眼皮子底下。

  象垓吩咐,但有發現,即刻稟報。

  哼,為何要給他稟報?先殺了再說。記得那小子藏寶不少!

  阿牤俯下身子,伸頭張望。

  沒有看錯,一半海水的石洞中,坐著個身著青衫的年輕男子。那白皙的面頰,斜挑的眼神,撇著的嘴角,不是那個無咎又是誰?瞧他渾身濕透,狼狽不堪,再不復之前的囂張與狂妄,儼然就是一個受難落魄而走投無路的鼠輩!

  阿牤揮動飛劍,殺氣騰騰,又止不住的喜悅,滿臉的獰笑:“無咎,你還不滾出來——”

  指名道姓了,不容躲避!

  果然有人緩緩應聲:“獨坐孤島三千年,一聲犬吠哮塵煙。哦,誰在洞外呼喚?”

  “哈哈,死到臨頭,莫非不敢認我阿牤前輩!”

  在阿牤看來,那小子被自己嚇壞了,已變得胡言亂語。

  而笑聲未落,有人慢慢起身,低頭鉆出石洞,步入齊腰深的海水中,旋即甩起披肩的亂發而嘴角一咧:“聽得犬吠,便已了然…”

  阿牤笑臉一僵:“你在罵人…”

  無咎站在海水中,對于質疑聲未作理會,而是抬眼看向四方,悠悠吐出一口濁氣、

  此番閉關,太短了。

  只有三日。

  卻又太長。

  為了這一刻,足足等了兩、三年。

  而尚未回過神來,便被一聲犬吠吵醒。遑論失去,還是收獲,總是如此的倉促,來不及悲傷,來不及歡愉,便又陷入再一次的無奈之中。不過呢,每天都是新的,豈不見那朝霞煥然,海水爍金,天高云淡…

  “小子,你是不是在罵我?”

  阿牤站在三丈外,有恃無恐,滿臉的兇狠,卻又神色狐疑。他當然懂得好歹,卻不明白繞彎子罵人的玄妙。罵人還能出口成章,并且不吐臟字?

  尤其是那小子已然走投無路,他緣何還裝成沒事人一樣?

  無咎從遠處收回眼光,點了點頭:“罵你,都是輕的…”

  果然在罵我,真是大膽!而他后一句,又怎講?

  阿牤不怒反笑:“哈哈,你一將死之人,最多叫囂兩聲,不然還能怎地,你敢咬我不成…”

  無咎也在笑,卻笑得淡然,笑得邪狂,笑得劍眉豎起:“嘿,不知你的滋味如何!”

  大言不慚,他竟然要吃我?

  阿牤的兩眼中厲色一閃,猛地舉起手中的飛劍。

  與此剎那,一道白光撲面而來。他渾不在意,揮劍狠狠劈落。誰料白光倏然化作繩索,瞬間已將他團團束縛。近在咫尺,無暇應變。他忙全力掙脫,手中飛劍不停。

  “哼,筑基五層的修為,你也敢猖狂——”

  一聲冷哼響起,旋即有人霍然出水。

  只見無咎從齊腰深的海水中高高躥起,抬腿便是“砰、砰”兩腳。

  阿牤猝不及防,亦無從躲避,恰被一腳踢中手腕,一腳正中胸口。他竟承受不住,飛劍脫手,旋即往后倒飛。而人在半空,束縛一緊,像是被繩索拖拽,“砰”的直直砸在礁石之上。緊接著一道帶著水花的人影從天而降,口中叱呵“收”,膝蓋就勢落下,“砰”的再次擊中胸口,繼而又是雙拳連番重擊,“砰、砰”悶響中好奇不斷:“咦,護體靈力夠硬,我打,我收…”

  這還是那個躲在石洞的鼠輩嗎,怎會如此的兇悍?

  他竟然不將筑基前輩放在眼里,他是什么修為?看得清楚啊,就是一個羽士小輩。而他的力氣竟然遠勝于尋常的筑基高手,緣何這般的驚人?

  他的法寶雖也尋常,卻愈來愈緊。此時被他壓在身下,掙扎不能,挪動不得,任憑鐵拳如雨,再是堅硬的護體靈力也難以支撐啊!

  阿牤仰面朝天躺在礁石上,兩手亂舞,只想阻擋,卻被鐵拳砸得抬不起來。剛剛抓出符箓,又被打飛,尚未有所動作,護體靈力“喀喇”崩潰。隨即周身的束縛再次一收,鐵拳在臉上“咣咣”直響。他頓時皮開肉綻,鼻骨塌陷,禁不住慘叫道:“手下留情——”

  真的沒想到,求饒竟然管用。

  叫聲未落,疾風驟雨般的鐵拳頓然一收。便是胸口的重負,也突然輕松起來。

  阿牤依然仰躺著,周身上下捆著一道道閃動的光芒,卻已是滿臉紅腫帶血,兩眼只剩下一條縫。他竭力睜眼,張嘴吐出幾顆帶血的碎齒,“呼哧呼哧”喘著粗氣,含混不清道:“多…多謝!”

  只見無咎站在一旁,好像在沖著遠方眺望,旋即低下頭來,甩著雙手的血跡而咧嘴一笑:“不客氣!”

  “能…能否放過我…?”

  “嗯,好說!”

  一個悲慘求饒,一個笑容隨和。

  阿牤似乎看到轉機,忙道:“此前多有冒犯…我…我既往不咎…權當賠罪!而你的修為…怎會這般強悍…”

  他被捆得像根木棍,凄慘不堪,卻只是遭受了皮肉之傷,對于一個筑基高手來說并無大礙。于是他吞吞吐吐的話語中,暗暗帶著幾分僥幸。

  反正挨了一通拳頭,且不予計較,當恩怨扯平,也算是他的寬宏大度。只是對手的修為,過于詭異。若能借機詢問一二,來日再行計較也不遲。

  無咎沒有忙著回話,而是蹲下身子,抓著阿牤的手指,嫻熟地擼下一個戒子。

  阿牤無從抗拒,連聲道:“只管拿去…不成敬意…”

  他能夠在仙門闖蕩多年而活到今日,自有他的道理。關鍵的時候,要懂得取舍。只要對手主動求財,一般不會強行索命。依他看來,雙方并無深仇大恨。

  無咎抹去戒子的印記,收了起來,這才出聲道:“我雖非一言九鼎,卻也說話算數。嗯,不用你賠罪!”

  他低頭打量著阿牤,含笑又道:“我的修為,不足道哉!而你且記住了…”

  阿牤佯作凝神聆聽,并想還上一個笑臉,怎奈皮開肉綻過于猙獰,倍添幾分凄慘的模樣。

  “…當你濫殺無辜,烤食人肉之時,便已觸動天刑,注定今日…”

  無咎還是慢聲細語,而說到最后,話語變冷,突然抬手揮出一道劍光。

  “啊——”

  阿牤尚自裝模作樣,不料劍光陡降,“撲哧”一聲,他的右腿已被齊膝斬斷。疼痛剎那,恍如未覺。而與之瞬間,他忍不住放聲慘叫。

  真的難以想象,竟被活生生砍斷了一條腿。

  那小子明明聲稱不要賠罪,為何突然翻臉?

  “啊…你出爾反爾,何以下此毒手?我烤食人肉與你無關,你又豈敢以天刑自稱…”

  阿牤疼痛難耐,左右扭動,怎奈捆住手腳,只能扯著嗓門嚎叫。

  “不用你賠罪,我親自來取。我說話算數,自然要嘗嘗你人肉的滋味。至于天刑,無處不在。我殺了你,正是替天行道!”

  無咎一邊說著,一邊在礁石上坐了下來,揮劍扎住半截人腿,儼然一個生啖品嘗的架勢。只是鮮血流淌,怎么看著怎么森然嚇人。

  “小子,你要殺我…”

  象垓曾經在蠻族部落,烤食活人,其兇殘冷酷,可見一斑。而吃人,與被吃,截然不同。此時此刻,見著自己的右腿被人舉著,他有種肝膽俱裂的驚怵。誰料對方并未罷休,接下來還要痛下殺手,他更加的瘋狂絕望:“兩位長老與眾位高手即刻便至,你在劫難逃…”

  無咎抬眼一瞥,不以為然道:“來了又怎樣,誰敢與我搶肉吃?”

  便于此時,遠處的海面上,一道道劍虹風馳電馳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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