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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 善惡有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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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十六。

  這一日,胡家的主房上梁。

  依著南山堡的風俗,胡家要祭祖祭神,無非是呈上七色供品,行番禮儀,再用符紙寫下諸如:”上梁欣逢黃道日,立柱巧遇紫微星”此類符文,最后炸響號炮,上香叩拜,等等。

  午后時分,莊口的池塘邊,擺開了十余張木桌,由南山堡聚香閣的廚子整治桌席。一來慶賀新房上梁,二來也是犒勞忙綠多日的匠人與家中的老幼。

  恰逢吃喝的好事,當然少不了無先生。

  他守在主桌前,董、肖二人分坐兩旁,而胡玉成與他的夫人沙秋嵐,則是下首作陪。酒宴齊備,身為主人的胡玉成不免舉杯相邀。眾人紛紛響應,劫后重建的胡家莊終于迎來久違的說笑聲。

  “無先生,你嘗嘗這道蒸魚!”

  “嗯嗯…”

  “無先生,你嘗嘗這醬豬蹄!”

  “嗯嗯…”

  有了董、肖二人殷勤伺候,無先生吃得眉飛色舞。胡玉成夫婦舉杯敬酒,無咎以茶水回敬。不知不覺,夜色降臨,明月高升,山谷中依然歡聲笑語一片。

  而正當熱鬧時分,無咎突然沒了興致。他丟下手中的肉骨頭起身離席,抬腳走到了池塘水邊。

  一輪皎潔的月兒,與池水輝映。此刻,仿佛喧囂遠去,夜色之中,別有一番異樣的空曠與寂靜。

  “無先生,還有幾道硬菜未上哩!”

  “無先生…您要離去?”

  董禮、肖文達隨后而至,寸步不離。

  胡玉成也是跟了過來,卻神色端詳而似有猜測。

  無咎轉過身來,感慨自語:“能夠在此過活一生,也不枉一世啊!”

  他莫名其妙來了一句,卻無暇多說,摸出四把飛劍,分別扔給了董、肖二人,轉而退后兩步,眼光掠過山谷,竟腳踏著劍光緩緩升起。而他離去之際,又不忘沖著昂首仰望的胡玉成笑道:“呵呵,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我改日帶著紫煙再來相會,告辭!”

  話音未落,一道劍虹沖天而去。

  董、肖二人忙著打量手中的飛劍,猶自患得患失。

  無先生的離去,很是突然。個中緣由,無從知曉。而高人行事,難以揣度。只可惜得到的好處,僅是兩把飛劍!

  胡夫人匆匆到了胡玉成的身旁,悄聲問道:“紫煙是誰?”胡玉成伸手輕挽,溫存道:“據說,那是一位仙子…”

  明月高懸,一道流星劃過夜空。

  片刻之后,閃爍的流星寂然消失。隨之現出一道白衣人影,猶自踏著劍光而放慢了去勢。

  此處,已在胡家莊正南的兩、三百里之外。

  無咎沒有繼續前行,而是御劍懸空靜靜等待。

  不消片刻,五道劍虹由遠而近,轉眼之間,已到了百丈之外。隨即,五道人影相繼現出,左右散開而嚴陣以待。

  瘦高的男子,惠能;粗壯的漢子,慧元。那神情錯愕的兩人并不陌生,而余下的三位修士卻是從沒見過。

  其中的老者,須發灰白,威勢內斂,修為不凡;相貌清瘦的中年男子,神色乖戾;還有一位體態豐腴的中年婦人,雖膚色白皙,且面帶笑容,而渾身上下卻透著古怪的氣勢,使人看起來很不舒服。尤其那老者,十之是位超越筑基修為的高手。

  淺而易見,惠家召集了幫手,欲卷土重來,意圖趁著月圓之夜突襲胡家莊。卻不料途中遭到攔截,使得眾人有些意外。而對方只有一人,他竟敢以寡敵眾不成?

  一輪明月下,六人隔空對峙。

  惠能與慧元神色戒備,轉而看向同行的三位修士。

  老者踏著劍光稍稍往前,手扶長須,深沉的話語聲隨風飄蕩:“你,便是殺了惠通的無咎?”不待應聲,他接著說道:“老夫惠明子,乃惠家之主,常年不理俗事,奈何小輩無辜遭難,只能拖著殘軀前來拋頭露面!”

  他說到此處,抬手指向左右:“據說你無咎年紀輕輕,卻心狠手辣而殘暴無雙,我是人老膽怯,唯恐有失,便邀來何服谷家的谷山道友與他的道侶竺青道友助陣!”

  隨其示意,叫作谷山的男子從鼻子里哼了聲,而叫作竺青的女子卻是頗為好奇,出聲問道:“有個大鬧古劍山的無咎、無先生,是不是你?竟然如此年輕,莫非傳言有誤,或徒有其名…”

  自稱惠明子的老者又道:“不管你是誰,你插手凡俗之爭,又殺了老夫的晚輩,便已釀下大錯。而我惠家不愿欺人太甚,不妨給你兩條路。一是自戕謝罪,二是拜入惠家禁足百年。至于何去何從,悉聽尊便!”

  與之瞬間,無形的殺氣在夜空中彌漫。

  無咎御劍懸空,默不作聲,任憑陣陣寒意迎面撲來,他依然背著雙手無動于衷。卻見那老者啰嗦沒完,他終于忍耐不住,呲牙一樂:“嘿嘿,我素來敬重老人,卻最瞧不起倚老賣老之輩!”

  惠明子神情一僵。

  無咎擺了擺手:“我且問一句,胡家與左家之爭能否就此作罷?”

  惠明子默然片刻,拂袖一甩:“有你擔下此事,老夫又何必理會一個小小的胡家…”

  無咎連連點頭,欣然道:“君子一諾,千金難改。既然如此,那我便前往惠家,至于能否禁足百年,便要看諸位的本事!”

  他身形微微閃動,瞬息數百丈,竟是從對面的五人之間橫穿而過,不忘回頭又笑:“恕我先行一步!”

  而嚴陣以待的五人,竟然猝不及防,眼睜睜看著一道淡淡的光芒擦肩而過,均是大吃一驚。

  惠能與慧元更是駭然變色,失聲驚呼:“他要前往惠家,惠家老幼危矣!”

  惠明子難以置信道:“你二人只說他殘暴異常,他的修為怎會如此的強橫?”

  “總不會是人仙的高手…”

  “或許遁法不俗…”

  “哼,快追!”

  而無咎稍稍賣弄一把閃遁術之后,隨即御劍而行。即便如此,也是頗為的迅疾。惠明子帶著四人隨后緊追,一個個風馳電掣。

  在南山堡正南的兩千里之外,有個鎮子,惠家鎮。

  鎮子東頭的一座小山,便是惠家的莊園。

  在莊園的最高處,也就是小山頂上,有個涼臺,俯瞰四方,八面來風,乃賞景休閑的所在。

  此時正當圓月高懸,一道劍虹從天而降,恰如孤星墜落,直奔惠家而來。此景雖也蔚為奇觀,此事卻禍福難料!緊接著,一道白衣人影現身剎那,忽又倏然消失。下一刻,他手拎著一個年輕的男子去而復返。

  受此驚擾,惠家的莊園內頓時火把搖晃而人影亂竄,緊接著大呼小叫,宛如災難突降一般,不知所措。

  與此同時,又是五道劍虹由遠而近。

  “哎呦——”

  “嘿嘿!”

  山頂的涼臺之上,一個臉色蒼白的年輕男子倒地呼救。此人正是左甲,尚在靜室中打坐吐納,卻被生擒活捉,根本不容他有所掙扎。

  而無咎站在一旁,則是面帶微笑:“我曾去左家尋你,誰料你遠遠躲開,今晚來到惠家,果然抓到你這個壞東西!”

  “前輩,饒命——”

  “你身為修士,卻欺凌凡俗,為禍鄉鄰,再又蓄意報復,害死了十余條人命,哼哼,我若饒你,天理不容!”

  “我沒殺人,皆為惠前輩所為!”

  “你竟敢在我惠家撒野,放了他!”

  便于此時,五道劍虹落在四方,正是追來的五位高手,其中的惠明子在數十丈外踏劍懸空,很是震怒。余下的四人,趁機擺出圍困的陣勢。

  無咎卻是不以為然,伸手虛抓。趴著的左甲頓時離地飛起,被他抓住后脖頸,雖也四肢亂舞,卻根本無從躲避,便是想要呼喚也不能夠,整個人已被強大莫名的法力緊緊禁錮。隨即,無咎循聲看去,突然莫名其妙地問道:“如何廢了一人的修為?”

  “不得傷及他的氣海…”

  惠明子無暇多想,隨聲叱呵,而不過瞬間,便已預感不祥。果不其然,只見某人淡淡笑道:“奈何一時忘了,這才虛心請教!”

  修士的修為,皆來自于氣海。氣海毀了,整個人的修行也就廢了。對于一個修士來說,這比死了還難以承受。

  惠明子怒道:“住手!”

  無咎的右手抓著左甲,左手的掌心暗含法力沖著對方的腰腹輕輕拍去。

  神識之中,傳來一聲隱約的悶響。

  左甲驚恐未罷,又是神色哀求,繼而臉色死灰,嘴角溢出一縷絕望的血跡。

  無咎依然是鐵石心腸,冷冷說道:“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回,不信抬頭看,蒼天饒過誰!”

  他最容不得欺壓凡人的修士,左甲遇到他也算是活該倒霉。

  隨其大袖橫卷,左甲凌空飛下小山,被幾個惠家的修士伸手接住,隨即又被扔在角落里而再不理會。一個外族的凡人,在惠家沒有立足之地。

  “大膽!”

  又是一聲怒叱響起,劍光閃爍。

  惠明子忍無可忍,終于動手了。

  今晚原本要趕往南山堡的胡家莊,為死去的惠家小輩報仇。誰料對方早已在途中等候,隨后又直接闖上門來,并肆意懲治惠家的修士。這是裸的挑釁,這是數百年罕見的奇恥大辱啊!

  一道凌厲的劍光劃過夜空,直奔山頂上的白衣人影撲去。

  無咎廢了左甲的修為之后,拍著巴掌踱著步子,像是在觀賞著夜景,一副目中無人的架勢。而兇猛的威勢霍然而降,十余丈方圓的山頂頓然籠罩在森然的殺氣之下。他稍稍站定,不躲不避,手中卻是多出一道黑色的劍光,猛然舉起來狠狠劈去。

  “轟!”

  一聲轟鳴炸響,便像是一記驚雷落在小山頂上。

  夜色之中,對撞的法力光芒霍然閃現,隨即伴著法力的反噬,竟化作層層漣漪,扭曲著,震蕩著,再又化作狂飆呼嘯而去。

  此時的無咎身形站立沒動,一手背后,一手揮臂斜指,丈余的黑色劍芒吞吐不定。

  惠明子卻是連退幾步,直至兩三丈外,這才站穩身形,猶自難以置信:“你是人仙的高手?絕無可能…”

  他修行了數百年,這才踏入人仙的境界,放眼神洲九國,也是傲人的存在。誰料今晚遇到的年輕人,與他相比毫不遜色。即使傳說中的那人,也沒有如此高強的修為!

  便于此際,有人傳音提示:“師祖,不妨借助谷家的手段…”

  惠明子猛然驚醒,厲聲喝道:“強敵入侵,上下回避,惠家存亡,在此一戰!”

  他終于明白過來,今晚莫說報仇,分明就是惹禍上門,而此時后悔也是晚了,只能借助兩位來自何服的道友之力,或許可以扭轉頹勢!

  而惠家的莊園內,已是一片混亂。男女老幼爭相逃下山去,渾如浩劫降臨的場面。

  “禍己,你惠家也有今日!”

  無咎站在山頂之上,很是感慨萬分,卻又眼光斜睨,清冷出聲:“諸位,還不一起放馬過來!”

  “哼,休要猖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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