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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祝天下的母親節日快樂!
清晨,一縷朝暉曬過花窗。
客房之中,有人酣睡正香。
他許久不曾響起的鼾聲,再次隨著嘴巴的翕張而輕輕起伏。
話說,某人自從傷勢痊愈,便趕往紫定山,又被迫尋至始州的石頭城,橫穿牛黎國,接著海外的北陵島,再輾轉岳華山以及北武島。半年以來又是馬不停蹄,全無半點兒的清閑。如今小樓雅致,山風清爽,景色怡人,并且享受著上賓般的款待,于是他在折騰半宿之后,躺下來便美美睡了過去。
不過,他黝黑的臉色多了些許暗紅,便是凸起的疙疙瘩瘩,也閃動著黑紅油膩的光澤,使得原本不堪的容貌,變得更加的丑陋。好在他嘴角的笑容,倒還葆有幾分曾經的真摯與自然。
朦朧之中,仿佛又回到了那個雨夜的風華谷,依稀有人呼喚,卻沒了嬌弱的急切與無助,反而透著蒼老與蠻橫:“又睡懶覺,成何體統…”
像是祁散人,一個懂得占卜之術,整日故作高深,且又神神叨叨的老頭。
“砰、砰——”
他竟敢砸門,紫煙仙子何在…
無咎猛然睜開雙眼,愣怔了片刻,擦了把嘴角的口水,這才悠悠回過神來。昨夜折騰太久,返回之后躺倒就睡,倚仗著陣法的庇護,根本沒有分出神識加以防備。而不知不覺睡得沉了,已然天色大亮。
“還不打開陣法?”
嗯,夢里夢外分不清楚。而祁散人的聒噪聲卻是熟悉!
無咎坐起身來,抬手掐動法訣。
“吱呀”“咣當”
一道老者的身影橫沖進來,搖晃兩下,就近坐在桌前,伸手一拍桌子:“此時不比以往,豈能肆意酣睡呢?”
話說,六十而耳順。意思是凡人活到六十,稱之為耳順之年。而這位老道卻是極為不堪,人老脾氣臭啊!
無咎沖著祁散人咧嘴笑了笑,卻又眉頭微皺,隨即慢慢撿起靴子套在腳上,悶著頭不言不語。
祁散人手拈長須,繼續教訓:“你為人懶惰也就罷了,卻要懂得好歹!”
無咎套好靴子,輕拂衣擺,眼光一斜:“兄長,緣何這般大的火氣?”
他本想道出實情,再奉上數十株靈藥,卻受不了祁老道的德行,干脆來個避而不提。
“胡說八道,誰是你兄長?”
祁散人老臉一沉,很是威風的樣子。
恰于此時,門外有人說話:“兩位前輩,妮兒有禮!家父在水云榭恭候,請移步…”
一位俏麗的青衣女子站在客房的門外,面帶笑容且禮數周全。
項妮,項家主項龍的獨女。
無咎站起身來,笑道:“呵呵,妮兒姑娘不必見外。師兄,您先請——”
祁散人頓時恢復常態,擺了擺手:“不勞動請,我師兄弟隨后便到!”
項妮點頭稱是,先行一步離去。
祁散人起身走到門前,又悄悄回頭傳音:“你忙活半宿,有無著落…為何面色帶赤,愈發的丑陋?”
無咎不予理會,昂起了下巴。
祁散人還想質問,眼光一閃,似笑非笑地點點頭,徑自走出門外。
無咎不忘收起客房的陣法,這才跟著走了出去。
下了小樓,項妮在頭前帶路。
過了一道月門,走不多遠,越過一道小橋,又穿過花樹簇擁的回廊,眼前呈現一汪池塘。有池水蕩漾,浮翠片片,還有一方三五丈方圓的白玉石臺懸于其上,且八角華亭為蓋,廊檐下則是刻著“水云榭”的字樣。
“兩位前輩稍候片刻!”
循著一道曲折蜿蜒的棧道,來到了亭榭之中。立足所在,絲毯鋪地,纖塵不染,并有木幾與蒲團擺放四周。木幾之上,擺放著玉壺玉杯以及時令的鮮果。
不過,亭榭之中并無他人。
祁散人擺了擺手,道了聲“客隨主便”。
無咎徑自移步水邊,抬眼打量。
但見四面臨風,垂柳飄搖,水光山色,云霧飄渺。置身此間,有著難以言述的悠閑與超然物外的寧靜。
“此地如何?”
祁散人湊到近前。
“比起我的紅嶺仙境,稍差一籌!”
“你的紅嶺仙境?從沒聽說,有何玄妙,來日能否讓我見識一二…”
“人在紅塵不知處,踏入嶺巆有仙境。既為仙境,不為外人道哉!”
“什么亂七八糟的…”
“嘿嘿…”
“興致不錯呦!瞧你容光煥發,莫非有了好事?”
“嘿嘿…”
無咎敷衍兩句,便嘿嘿直笑。
祁散人還想旁敲側擊,話語聲傳來:“有勞兩位道兄久候,失禮了!且容在下引薦一二——”
一行三人來到了亭榭之中,為首的老者正是項龍,而隨后的則是一位中年的青衫男子,與一位紅衣女子。
無咎與祁散人轉過身來,禁不住面面相覷。
“此乃岳華山的彭錦、董石兩位道兄,此乃我的至交好友與他的愛女…”
“始州石頭城岳玄,攜小女岳瓊前來拜訪好友。恰逢其時,幸甚!”
無咎拱了拱手,錯愕無語。
中年男子黑須飄然,神態不俗,正是石頭城的岳玄;紅衣女子年輕貌美,面帶英氣,乃是岳瓊。而石頭城與千翠峰相距遙遠,他父女二人怎會突然來到此處?
祁散人倒是應變極快,踱步相迎:“幸會、幸會!”
岳玄執禮甚恭,神態謙和:“道兄面善,莫非此前有緣?”
祁散人易容之后,相貌有所改變,而為了體現他的仙風道骨,與之前的模樣極為相仿。他呵呵笑道:“據我所知,始州的石頭城據此遙遠。彼此萬里相會,豈非有緣乎?”
岳玄沒作多想,忙道:“適逢意外,故而前來…”
項妮則是迎向那個紅衣女子,笑著喚道:“瓊兒姐姐…”對方伸手相挽,頗為熟稔:“妮兒妹妹…”
項龍趁機招呼道:“各位請坐——”
他將岳華山的兩位高手讓至主位,他與岳玄以及兩個女子,陪在左右。
祁散人也不客氣,居中就座。
無咎坐在老道的右手,旁邊不遠處則是岳瓊與項妮。賓主六人在亭榭之中圍坐一圈,又是一陣寒暄。
據悉,岳家父女昨日便已到了千翠峰,在山下的宅院安歇了一晚,今早才被邀請上山。由此可見,岳玄與項龍雖然交情不淺,卻比不上岳華山弟子的尊貴,這也是無咎與祁散人能夠住在山上的一個緣由。而父女倆大老遠趕來,并非游山看景。一則送來丹藥,以便幫著項妮閉關筑基;二則另有苦衷,有待細表。
“今日難得一聚,且嘗嘗我千翠峰的青龍釀!”
項龍雖然坐在客位,卻不忘主人的職責,待彼此間寒暄過罷,伸手拿起木幾上的玉壺斟滿一杯酒。
祁散人迫不及待執壺斟酒,舉杯輕嗅,“哧溜”一口酒水下肚,隨即雙目微閉,手扶長須:“好酒——”
項龍呵呵笑道:“此酒,為青蛇丹與晨露煉制而成,酒水碧翠,甘冽可口,且有凝神提氣之能,故名碧云釀。岳兄,請——”
他舉杯與岳玄對飲,而項妮與岳瓊也是湊在一起品嘗著美酒。
祁散人自斟自飲,又是一杯,愜意之余,搖頭晃腦:“酒醉青龍三尺三,夢醒只在水云間,放蕩形骸狂笑去,踏破紅塵不做仙!”
老道得意之際,才情大發,隨口而來的四句詩,竟是將美酒以及所在的水云榭囊括其中,且另有所指而意境超然。
在場的眾人連聲稱贊,便是兩個女子也是欽羨不已。
岳玄更是由衷嘆道:“不愧為岳華山的仙門高手,如此眼界胸襟,令人自嘆弗如!彭兄,小弟敬您一杯!”
“呵呵,同飲、同飲!”
祁散人是杯不離手,酒不離口。
岳玄見岳華山的高手如此平易近人,甚是欣慰,舉杯之余,隨口說道:“千翠峰的青蛇丹,極為罕見,堪比我岳家的血瓊果,唉——”他說到此處,感嘆一聲:“只可惜我岳家的血瓊樹,被人連根毀去!”
項龍意外道:“此前已有耳聞,卻難以置信。石頭城戒備森嚴,令尊更是人仙的前輩,誰敢如此放肆,那小女的丹藥…”
岳玄放下酒杯,翻手拿出一個玉瓶遞了過去:“既然拜訪老友,豈能空手而來。此乃三粒血瓊玄丹,足以讓筑基增加三成的勝算!”
項龍神色轉喜,接過丹瓶。
坐在對面的項妮也是神色欣然,頷首致意:“多謝世伯,多謝姐姐!”岳瓊與其相視一笑,轉而又神色狐疑。
鄰座的那位黑臉男子,看起來有些古怪?
岳玄卻是面帶苦澀,接著又道:“而小弟前來,另有一事相求…”
項龍倒是爽快,笑道:“你我相交多年,有話但講無妨!況且兩位岳華山的高手在此,即便始州的仙門也要賣上幾分薄面!”他收起丹瓶,再次舉起酒杯:“彭道兄…”
祁散人方才還是有呼必應,此時突然變得遲鈍起來,竟是低頭琢磨著手中的玉壺,好似小小的酒壺之中另有乾坤。
項龍才要接著招呼,又不禁好奇:“董道兄,你緣何滴酒不沾?”
無咎坐下之后,便目不斜視,即使近旁的兩個女子頻頻舉杯相邀,他也是恍如未見,頗有幾分矜持孤傲的架勢,忽而被人點到名字,這才驀然驚醒般“啊”了一聲,忙舉手示意:“且聽岳道友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