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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始南城下

  、紅包的支持!

  一道峽谷的盡頭,擁擠著七八百個疲憊不堪的兵士。

  眼前乃是一片山谷,不下數百里的方圓。其中土山縱橫,溝壑無數;即便稍顯平坦,卻又起伏不平。隨著寒風掠過,陣陣塵沙飛揚。漫天的荒涼之中,仿若有莫名的殺機在蟄伏、潛藏,只等待著瘋狂的那一刻,只等待著殺戮的那一刻!

  此處,便是始南谷。再去數十里,則為始州國所占據的始南城。

  三日之前,姬魃帶著二十萬大軍長途奔襲。三日之后,姬少典麾下的十萬人馬接踵而至。而始南城戰況如何,未見分曉。于是姬少典馬不停歇,直奔始南城撲去。要知道姬魃早已搶先一步,若是再被他獨占了功勞,所謂的王位之爭,亦將就此分出輸贏。

  不過,姬少典雖然忙著爭功,卻也沒有忘留下兩萬人,以便據守通往始南谷的四處要道。而破陣營則被分到了最西側的虎尾峽,也是最為偏僻的所在。且不得軍令,不得后退半步,否則全營連坐,人頭落地,等等。

  煙塵尚未散去,戰馬猶在嘶鳴,諸多大車堵在一起,破陣營的戰旗呼啦啦迎風作響。

  無咎騎在馬上,裹緊的戰袍露出一張臉,猶自瞇縫著雙眼,默默打量著山谷的情形。

  祁散人跟在一旁,自言自語:“如此甚好,至少免了殺戮…”

  而左右的兵漢們卻是憤憤不已,各自嚷嚷著——

  “各營前去立功,而破陣營卻要留守后方,此番豈不是白跑了一趟,欺負人啊!”

  “我呸!早知如此,說啥也不來了!”

  “娘的,接連跑了三日,累死老子了,瞧瞧,靴底都磨沒了…”

  “想我破陣營亦曾縱橫沙場威風八面,如今卻兵寡將微而大不如前,無非充個人數而已,奈何…”

  “虎尾峽地處偏僻,也算是易守難攻之地,即便有所意外,也不會遇到始州國的大軍,且撐過幾日,回家抱孩子去!只是無緣軍功,叫人郁悶…”

  “唉…”

  眾人雖然牢騷滿腹,倒也情有可原。大軍頂風冒雪長途奔襲,定然打得始州國措手不及。而眼看著立功在即,卻只能袖手旁觀,換成是誰都不樂意,更何況還指望著賺取功勛而養活家小。

  而主將始終不吭聲,眾人也只得閉上嘴巴靜候吩咐。

  寶鋒與幾個老兄弟撥轉馬頭到了無咎的面前,舉手致意:“還請公子下令…”

  無咎還在沖著遠方默默出神,聞聲回過頭來,不解道:“如何下令?”

  這位破陣營的將軍,雖自詡熟讀兵書戰策,卻從來不理軍務,早已成了一位撒手的將軍!

  寶鋒見怪不怪,分說道:“此處已是戰場所在,不容懈怠!”

  無咎的眼光掠過眾人,微微點了點頭:“嗯,寶大哥便宜行事!”

  不管是寶鋒,還是刀旗、馬戰鐵與呂三等諸多兵士,皆盔甲不整,滿面灰塵,嘴角干裂,神情疲憊。連日行軍艱苦,可想而知!

  寶鋒也不推辭,在馬上直起身子揚聲命道:“就地扎營,探馬巡弋,但有號令,相機而動!”

  眾將士聽命,一陣忙亂。

  峽谷雖然不大,卻也有數十丈的長短,左右則是高矮不等的土山,形同一道屏障擋住了始南谷。由此往東,另有三處來往的必經要道,均要寬闊通暢許多,彼此相隔二三十里,各有數千、或是上萬兵士駐守。相對于擺兵布陣,偏僻的虎尾峽根本不利于交戰。在此處駐軍,不過是為了防患于未然。也就是說,姬少典根本沒將破陣營的這七八百人放在心上。

  無咎打量著峽谷兩側的土山,又回頭看了眼前方的山谷,突然出聲道:“且慢…”

  正當眾人忙碌的時候,從不插手軍務的將軍發話了。

  “將大車卸下貨物盡數擺在谷口之外,前后三道圍成陣勢;再將土石堵住通道,僅留一馬之隙便可;營帳相隔百步,糧草輜重與戰馬另行安置;兩百兄弟扼守要道,余下的兄弟上山左右策應…”

  “公子!大軍攻勢正盛,你我緣何擺出守陣?”

  寶鋒很是不解,出聲詢問。忙碌的眾人各自停下,一時沒有主張。

  此前的陣勢,便于聽從號令而隨時出征。公孫將軍卻要封死峽谷,擺明了不想往前半步。而兄弟們參戰心切,還想著意外的收獲呢。

  祁散人在一旁瞧熱鬧:“主將無能,累死三軍。”

  無咎遲疑了片刻,轉而擺手:“不得啰嗦!”

  他驅馬返回峽谷,抓起馬鞍上的那把黑劍跳下馬背。山北形同峭壁,南端則是地勢稍緩。

  他腳尖點地縱身躍起,三兩下便爬上了西側的土山。

  他平日里很少發號施令,也從無將軍的派頭,如今卻是一反常態,身手矯健異常,渾然便似當初痛毆鐵騎營時的果斷,且頗為灑脫不羈。

  寶鋒只得吩咐兄弟們依令而行,峽谷中再次忙碌起來。

  峽谷兩側的土山不過百丈高,山頂的四周覆蓋著積雪,人在山頂之上,頓覺狂風撲面。

  無咎獨自站在土山頂上,手倚長劍,任憑戰袍披風高高卷起,只管沖著北方默默眺望。

  清冷的天光下,山石丘陵交錯縱橫,風沙肆虐中,滿目的荒涼。神識的盡頭,隱約見到大隊的人馬正在慢慢消失。再遠處便該是始南城,而戰況如何至今不明。

  開闊的山坡上,大隊人馬蜂擁而至。

  數千鐵騎簇擁的王旗下,金盔金甲、胯下黑馬、火紅披風的姬少典便如眾星捧月一般顯得極為醒目。而他趕到此處,竟然有些焦急,一邊策馬奔馳,一邊與左右的紫鑒、紫元兩位供奉出聲詢問。

  數里之外的山谷中,出現了一座土城。其夯土為墻,左右三十余里,角樓拱衛,城池森嚴。且城墻之上,還飄揚著始州國的戰旗。

  毋容置疑,那便是始南城。

  不過,正中一道門樓早已坍塌半邊,且濃煙滾滾,火光沖天。而左右的城墻附近,還散落著毀壞的木梯、木樓、石機等攻城器械。四周則是堆滿了死尸,滿地的狼藉。

  據兩位供奉所說,姬魃的大軍已攻入城中,敵我巷戰正酣,雙方膠著不分。只怕明日清晨時分,便可奪取全城而立下大功。

  時不我待,絕不能將功虧一簣!

  姬少典抽劍出鞘,奮力往前一指:“畢功于一役,殺——”

  數千鐵騎一馬當先,數萬兵士緊隨其后。還有上萬部落的漢子,更是奮勇爭先。

  須臾,大軍穿過城門涌入城內。

  抬眼看去,偌大的始南城好像已被血火吞沒。那斷壁殘垣,成堆的尸骸,以及血水橫溢的街道,還有隨風漫卷的煙火,渾然一處人間煉獄。

  兩位供奉及時提醒,姬魃與王族長輩帶著人馬鏖戰于東城。西城敵勢稍弱,或許有機可趁。

  姬少典不敢怠慢,帶著麾下兵馬直撲西城。當穿過成堆的瓦礫廢墟到了西城,卻見前方高墻壘砌,城垣堅固,且有修士巡弋,顯然是有所防備。

  淺而易見,始南國突遭偷襲,承受不住有熊國的強攻,于是只得放棄外城而固守內城。

  見狀,紫鑒、紫元踏劍而起。對方也是不肯示弱,城墻上出現兩道御劍的人影,卻又彼此遙遙拱手致意,似有約定,接著各自遠遠退后而袖手旁觀。

  仙門的修士,可以供奉于王庭,并匡正扶持一方,卻不得動手參與凡俗刀兵之爭。

  姬少典知道仙門的規矩,命麾下各營攻打內城。

  鐵騎營閃開空隙,數千盾牌甲兵列陣而出,接著又是上萬的壯漢舉著刀槍,以及一架架攻城梯往前撲去。而這邊尚未靠近,那三丈多高的城墻上突然冒出無數的人影。隨即弓弦嘣響,箭如雨下。轉眼之間數百漢子倒地,慘叫聲此起彼伏,躲過一劫的兵士繼續往前,誰料又是一陣箭雨瓢潑而至,其中還夾雜著火箭,與投擲的標槍斧頭。

  一個兵士腿上中箭尚未倒下,又被火箭射中胸口。他才將大聲慘叫,已被標槍透體而過當場喪命。

  四五個兵士躲在一排木盾下,尚自慶幸,誰料火箭落下,四周頓成火海。眾人無處躲避,轉身就跑,卻相繼中箭,接著一個個撲倒在地。

  十余個兵士在躲閃之中好不易靠近了城墻,急忙舉起木梯往上攀爬。幾塊大石頭從天而降,木梯斷折,血肉橫飛…

  不過一炷香的時辰,上萬攻城的壯漢倒下了兩三千。而有熊國的大軍,依然沒能靠近到城墻的百丈之內。

  姬少典臉色鐵青,下令繼續攻城。

  數千身著皮袍的漢子越陣而出,并推著載有木籠的大車,接著一起動手掀開篷布,上百蒼鷹與數百灰狼從天上地下撲向前方。

  各營的兵士趁機發動攻勢,喊殺聲震徹四方。

  而城墻上同樣出現了成群的部落漢子,各自一陣忙碌。旋即一只只獸皮扎成的鷂子帶著烈焰飛上半空,繼而又是數百個壇子落向地面炸開片片火光。隨之弩箭、標槍、手斧與碎石,呼嘯而下。

  蒼鷹折翅,灰狼送命,攻城的兵士又是成批倒下,殘肢斷臂血肉狼藉慘不忍睹。

  直至夜色降臨,火把點燃,有熊大軍依然在狂攻不止,卻依然難以靠近城池半步。

  姬少典無奈之下,只得下令各營稍事歇息。他本人則是帶著一眾隨從坐在廢墟中的瓦礫上,任憑四周篝火熊熊,全無半分暖意,猶自神情陰沉。

  不知是否應該有所慶幸,據說姬魃的大軍也是屢遭挫折。

  三十萬大軍頂風冒雪千里奔襲,理該一戰功成。如今看來,始洲國根本不像是預料中的毫無防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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