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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撒回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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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廊盡頭,十余丈外,頭前帶路的廖財竟然慢慢停下腳步。

  不知何故,他突然伸著脖子探聽了下,這才回頭悄聲道:“掌柜的聽說我找了一個年輕的記賬先生,臨時起意要見上一見。她正在房中調養,你且稍候片刻。”

  無咎不明所以,暗暗有些好奇。

  什么掌柜的,當我沒見識呢,不就是個青樓的老鴇嗎,真是好大的架子!

  廖財似有忌憚,轉身默默離去。王貴則是遠遠守在樓梯口,繼續著他看守的職責。

  無咎站在走廊里前后張望,須臾,抬腳奔著盡頭唯一有亮光的那間屋子走去。而才將走到門前,便聽屋里有女人在痛苦嘶叫。他嚇了一跳,忙往后退了兩步。那嘶叫聲卻驟然一緩,接著便是男子的笑聲與喘息聲響起…

  無咎愕然片刻,忽而明白了什么,不禁翻動著雙眼,并頗為晦氣地暗啐了一口。

  恰于此時,屋里有人說話——

  “誰在門外,滾開…”

  “先生且慢,許是我家新買來的奴才…”

  “既然如此,我改日再來…”

  “先生真是好本事,怪不得如意坊的姑娘們都稱贊不已…”

  “呵呵,此乃仙家手段,不僅有雙修之妙,還能延年益壽,便宜你個騷蹄子…”

  無咎聽著屋內的動靜,禁不住搖頭怪笑。而他咬牙切齒的樣子,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到了怒不可遏的地步。

  屋里竟然有位先生,而屋外的先生則成了奴才?

  隨著說笑聲漸隱,房門“吱扭”打開。閃動的燈光中,有人踱步而出。

  無咎頓時恢復了常態,趁機凝神看去。

  從屋里走出來的是個相貌俊秀的年輕人,大袖飄飄,舉止灑脫,渾身透著淡淡的異香。他站在門前神態端詳,略顯妖冶的眼光中盡是不屑,隨即又昂首呵呵一笑,接著晃晃悠悠飄然而去。

  “進來…”

  無咎正自打量著那個離去的年輕人,聞聲遲疑了下,轉而慢慢挪動腳步,才將踏進房門,又禁不住微微愕然。

  這是一間裝飾精美的屋子,隨眼看去盡顯奢華。

  明亮的燭光下,有個三、四十歲的女子斜躺著在錦榻紗帳之內,猶自發髻凌亂而衣衫不整,并帶著狂歡之后的慵懶。只見她眉眼含春,似笑非笑道:“你便是新來的無先生,模樣倒也周正…”

  無咎站在門前,眼光一掠,低下頭去,拱手道:“讀過幾年書而已,不敢當先生之名!”他始終以先生的身份為榮,今日忽而覺得這個稱謂很無趣。

  “咯咯,奴家就是喜歡青澀的后生!據木申先生說,純陽補陰,方為妙趣…”

  女子躺在榻上,笑得花枝亂顫,接著又道:“若不嫌棄,喚我桃花姐便可。從明兒起,你便隨伺左右,容我慢慢調教…”

  木申先生,應該就是才將離去的男子。他倒是個快活人,不管詩詞歌賦,專教純陽補陰,這先生與先生之間,差別咋就這么大呢!

  無咎抬起頭來,頓時旖旎一片。那裸露的肢體,濃郁的香味,蕩漾的眼神,挑逗的話語,直叫人無所適從。他的眼角抽搐了下,擠出幾分笑容,卻還是沒能喊出“桃花姐”三個字,隨即又頗為羞澀般地神色躲閃。

  榻上的女子愈發得意,又是一陣“咯咯”媚笑。少頃,她舒展著豐腴的雙臂,吩咐道:“奴家倦了,有話明兒再說…”

  無咎如蒙大赦,慌忙舉手致意,轉身退出門外,緊走了幾步之后,這才長長吐出一口悶氣。

  想我無咎,也曾是都城有名的公子,如今卻淪落到如此境地,還真是命運無常啊!

  此前的虛以委蛇,不過是暫緩之計。青樓妓院的奴才?當我好欺負不是。即便早已見慣了生死榮辱,也不能在這么個破地方呆下去了,一刻都不能…

  轉眼之間,到了樓梯口。

  正在守候的王貴轉身下樓,一張不耐煩的臉上還帶著妒忌的神情。或許與其想來,得到掌柜的青睞,那是叫人朝思暮想的美事兒!

  無咎腳下不停,踏入樓道,卻突然伸手撩起衣擺,竟是抬起一只腳狠狠往下踩去。

  王貴沒有提防,猛地一頭栽了下去,又“砰”的一下撞在墻壁上,接著“撲通”摔倒在樓梯間。

  無咎連蹦帶跳出了樓梯口,而才將跑出幾步,又匆匆返回。

  王貴抱著腦袋慘哼著,猶自暈頭轉向,忽見有人去而復還,急忙伸手掙扎并作勢反撲。

  無咎沖過去又是一腳,并趁勢抓取一把鑰匙而轉身狂奔。不過幾個喘息的工夫,便已到了來時的屋里。他從榻上拎著包裹,出了屋子,穿過院子,直奔庫房而去。

  此時,有叫喊聲在院子里響起:“有賊,快來人呀…”

  教書先生,記賬先生,再又奴才,最終為賊,一日之間,本公子終于完成了一個難以想象的蛻變。而這一切,皆拜那個廖財所賜。還有該死的王貴,方才真該一腳踢殘了你!

  無咎到了庫房前打開門鎖,扯開門閂,“咣當”一腳踢開門扇,喊道:“快跟我走…”

  昏暗的油燈下,杏兒與棗兒正依偎在一起打著瞌睡,忽被驚醒,雙雙站起來不知所措。

  無咎不由分說,上前抓過兩個孩子便往門外推搡。

  院子里漸漸有人影晃動,還有火把的亮光在四周搖曳。

  無咎臉色微變,抬腳便往院門處跑去,卻又猛然回頭,詫異道:“杏兒、棗兒…”

  兩個女孩子竟然甩脫了無咎的手,并往后退了幾步。其中的杏兒搖頭道:“多謝先生好意!我姐妹倆無處可去…”

  無咎急道:“可憐的丫頭,再不跳出火坑,一輩子都毀了…”

  杏兒卻是不為所動,伸手摟著棗兒,帶著驚慌的神情哀求道:“即使為婢為奴又如何,總好過家中的苦日子,先生莫要多事,以免殃及無辜…”

  無咎看著兩個柔弱無助的女孩子,不禁瞠目詫然。他只得長吁了下,自言自語道:“好吧,算我多事…”

  幾道人影跑了過來,皆手持火把,大呼小叫。其中的王貴更是拿著根木棍,一邊擦著鼻子流出的污血,一邊氣急敗壞地罵罵咧咧。

  無咎不再過問兩個孩子的命運,卻忍不住暗叫倒霉。

  這要是被抓住,不被打死才怪。罷了,本公子既然成了賊,也別斯文了,且盡情撒回野吧!

  無咎并未趁機遠逃,而是再次沖進庫房,抱起墻角的幾個陶制油罐便摔了下去,并摘下油燈隨手一丟,霎時間火光躥起。他趁機跳出屋子,撒腿便跑。

  王貴迎面撲來,才要掄棍攔截,卻見庫房火起,不由得停頓了下。

  無咎見機得快,一記撩陰腿便踢了過去。王貴冷不防中招,慘嚎著栽倒在地,使得幾個逼近的伙計嚇了一跳。他借機突破重圍,再次奔著院門跑去,卻見有人伸手阻攔,正是黑著臉皮的廖財、廖管家,還難以置信喊道:“無先生,你竟敢縱火行兇…”

  縱火行兇?你敢逼良為娼,逼我為奴,便是拆了你的如意坊都不解恨!

  無咎伸手從包裹中抽出了短劍,二話不說,掄圓了橫掃,“啪”的一記脆響,劍鞘狠狠砸在一張黑臉上。只見廖財的脖子一甩,口飆污血,似乎還有兩顆牙齒飛了出去,并“哇哇”慘叫著往后退去。看守院門的伙計嚇得愣在當場,一時不敢阻攔。無咎趁勢躥到了院外,卻又左右張望而躊躇不定。

  左側是來時的方向,右側通往易水河邊。總不能走回頭路,且乘船遠渡而去。

  無咎稍加計較,循著街道一路狂奔。

  此時,庫房濃煙滾滾,火焰四竄,所幸獨立存在,倒不虞火勢蔓延而殃及四周。不過,整個如意坊早已是雞飛狗跳,那救火的、奔跑的、哭喊的,還有光著屁股要跳樓的,此起彼伏而混亂不堪。

  一個衣衫半掩的女子倚在二樓的欄桿上瞠目駭然,還有伙計在旁邊急聲稟報。轉瞬間獲悉原委,她頓時怒不可遏,返身回屋,抓起桌上的文書嘶喊著:“老娘有賣身契在手,還怕跑了他不成…”而其喊聲未止,似乎察覺到了什么,忙又借著燭光俯身細瞧,禁不住猛拍桌子咒罵道:“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速速派人去抓,老娘饒不了他…”

  文書的畫押簽名處,潦草寫著:無此人。

  鐵牛鎮的街道不長,約莫有兩里多路。離開了如意坊,拐個彎便到了易水的岸邊。百余丈寬的河水由北往南,在淡淡的月色下波光粼粼,舒緩流淌。

  無咎一口氣跑到岸邊,隨即又匆匆停下。

  應該戌時已過,夜色漸深。幾只小船停泊在岸邊的黑暗中,像是睡著了般而毫無動靜。淺而易見,大半夜的根本無人行船。想要渡河而去,此路不通啊!

  “抓賊…”

  隨著叫喊聲,街道上涌出來一群人影,皆打著火把、拎著棍棒家伙。

  是如意坊的那幫人追來了!好漢不吃眼前虧,接著跑唄!

  無咎不敢留在原地,順著河堤繼續奔跑。看這情形,只能躲到深山老林里去。而他才將跑出不多遠,忍不住扭頭看去。

  恰于此時,有停泊的小船亮起了燈籠,并緩緩駛離了岸邊。

  還有人在夜間起航?

  真是瞌睡送枕頭,天無絕人之路啊!

  無咎將短劍塞入包裹,轉身跑向岸邊,抬手呼喚道:“船家且慢,捎我一程…”

  小船沒停,兀自晃晃悠悠飄向河水當間。船頭的燈籠隨之搖擺,在夜色中煞是耀眼。

  無咎跑得太快了,一個收腳不住,直接趟進河里,頓時水花四濺。

  “賊人在此,抓住他…”

  叫喊聲愈來愈近,火把的亮光已照得河邊通亮。

  無咎人在水里,卻如火燒火燎般的慌張,恰見小船相隔不遠,索性“撲通、撲通”繼續往前。轉眼間河水漫腰,他猛地往前一縱,手腳并用、連踢帶劃,竟也趁勢接近了小船,旋即奮力搭著船幫,扔上包裹,“嘩啦”出水,終于爬到了船板上。

  如意坊的伙計們不肯善罷甘休,隨后涉水猛追。而小船漸去漸遠,河水漸深。眾人追趕不及,叫罵聲響徹連天。

  無咎依舊是撅著屁股趴在船尾的甲板上,雖然氣喘吁吁,狼狽不堪,卻是面帶笑容,并暗呼僥幸。那幫家伙乘船來追都晚了一步,今晚總算是逢兇化吉!

  便于此時,船上有人笑道:“呵呵!我該稱呼你為奴才,還是記賬先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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