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是什么人?我們葉家的事,輪得到你來插嘴?”
葉勇軍幾乎是立即翻臉。
他本就不是什么斯文人,不像蕭雄,雖然是撈偏門起家,卻一直都把自己裝扮成斯文人的樣子,一舉一動都很“紳士”,所以蕭雄就比較容易被主流社會接受,和主流社會的大人物打交道的時候,很容易得到認同。
不過蕭雄這樣有心計的“大哥”,畢竟是極少數,大多數撈偏門的家伙,到老還是本色,沒絲毫長進。
葉勇軍尤其如此。
何況他這幾年一直都在娛樂場所混,身上的江湖氣息非但沒有減少,反倒越來越嚴重。
若不是心中還在揣測著燕飛揚的出身和“靠山”,他只怕早就帶人打進來了。
小馬哥對他的威脅,并不嚴重。
小馬哥在外間的傳言之中,算是紅旗路一霸,但葉勇軍并不真的害怕他。江湖上混的,無非就是比狠。比狠他不在小馬哥之下,論到各種關系,小馬哥就遠不如他了。這些年跟著葉冠軍在場面上走動,可不是白干的,慢慢地積累了不少人脈。
小馬哥這種土霸,如何能與他這樣的“高端人士”相提并論?若不是想著做生意和氣生財,小馬哥的人,連他的場子都休想進。
“葉家?你能代表葉家?你是葉冠軍的親弟弟?”燕飛揚語氣以及平靜,眼神略有點冷:“告訴你,現在能代表葉家的,只有兩個人——周丹青和葉小桐。”
周丹青就是葉媽媽。
“你不過是葉家請的打工仔,有什么資格代表葉家?”
“葉家說開除你就開除你,什么時候輪到你在這里開口葉家閉口葉家了?”
葉小桐有些吃驚地望著燕飛揚。
平日里惜言如金的燕飛揚,居然一口氣說出了這么多的話,當真是難得。而且那淡然不驚的“大將風度”,更是令葉小桐怦然心動。
“你…”
葉勇軍氣得張口結舌,臉色漲得通紅,卻半天說不出話來。
有心想要拍桌子破口大罵,又知道時候不對。
眼下,他只是一個人。
當真翻臉動手,可不是對面兩個小年輕的對手。別看他們還只是兩個半大孩子,卻正當年,比他這酒色掏空的身子骨,不知強多少倍。
燕飛揚毫不理會葉勇軍,淡淡說道:“葉副總,陶經理,周阿姨委托我,正式通知你們兩位,三天之內,我們要審查公司的財務賬,重新任命管理人員,請你們做好準備。”
說完,便站起身來。
葉小桐和李無歸跟著起身。
“小馬哥,謝了。”
燕飛揚朝小馬哥微微頷首,便頭也不回,大步出門。
“你…你給老子站住!”
直到燕飛揚三人已經走出門外,葉勇軍才回過神來,就是一聲吼叫。
燕飛揚理都不理,徑直走了。
“葉總,我先回公司了…”
陶德明見不是頭,嘴里嘀咕了一句,隨即溜之大吉。
也沒人攔他。
“嘿嘿…”
小馬哥笑了起來。
“有趣,有趣…八哥,看來你是遇到麻煩了。”
滿臉都是幸災樂禍的神色。
葉勇軍仗著葉冠軍的勢,也仗著自己曾經是江湖上人物,一貫不是十分“敬服”他小馬哥,這一點,小馬哥心里有數。只不過陶德明還算懂事,該有的“孝敬”從來沒少過,大家也就能相安無事。
不過,對葉勇軍,小馬哥心里肯定不爽。
如今看他被一個毛頭小子搞得狼狽不堪,下不來臺,小馬哥自然滿心愉悅,就好像看了一場大戲。
“小馬哥,你給我一句實話,這個小子,是你的關系?”
葉勇軍呼呼地喘了幾口氣,很快就冷靜下來,望著小馬哥,不陰不陽地問道,眼里寒光閃耀。
小馬哥彈了彈煙灰,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八哥,你這可是抬舉我了,我小馬可沒有這么厲害的關系戶。我也是受人之托。”
“受人之托?哪個?”
小馬哥又抽一口煙,慢慢吐出來,靜默了幾秒,才說道:“三爺。”
葉勇軍吃了一驚,雙眉頓時蹙了起來,有些不高興地說道:“不是說,他不摻和這個事了嗎?老是這么搞,還讓不讓別人活了?他吃他的肉,還不許我們喝口湯啊?”
他也是得到確切消息,蕭雄明白說了不再插手葉家的事,這才活動開心思的,如今忽然聽說,這又是蕭雄指使的,頓時心中的無明業火便騰騰地竄了上來。
小馬哥嘿嘿一笑,說道:“三爺的事,咱們做兄弟的可不好多問。不過我來之前,三爺也沒有什么特別的吩咐,只說讓我幫個忙,見一下客人。”
“哦?”
葉勇軍雙眉立時揚了起來。
從小馬哥這個話里,可是聽出了點味道。
小馬哥站起身來,走到葉勇軍身前,嘴角一扯,露出一絲古怪的笑容,低聲說道:“八哥,我們也是這么多年的兄弟了,這紅旗路的規矩,我小馬的規矩,你也是知道的。只要該我的一分不少,家務事,我不插手!”
說著,拍了拍葉勇軍的肩膀,哈哈一笑,大步出了包廂。
黑皮和光頭緊隨其后。
轉眼間,偌大的包廂里,就只剩下葉勇軍孤零零一個人,陰著臉,似乎正在緊張地思索著什么,稍頃,猛地抬起頭,眼里迸射出濃濃的煞氣。
第三天,正好是星期六。
政府部門都不上班,但不少私人企業,卻沒有雙休一說。
尤其是娛樂場所,雙休日往往比平時還要辛苦。
周末客人多。
冠軍夜總會也不例外。
周六一大早,冠軍夜總會四樓的鐵門就打開了,信達實業有限公司的員工們,陸陸續續趕到上班。
所謂信達實業有限公司,就是葉冠軍生前注冊開辦的公司,辦公地點設在冠軍夜總會的四樓。一樓是店面,二樓三樓是冠軍夜總會的營業場所,四樓是辦公室,五樓是倉庫和會議室。
實際上,信達實業有限公司的辦公室和冠軍夜總會的辦公室,在同一個辦公區域內。
信達實業公司在衛周雖然也算是有一定規模的私人企業,說到底其實也還是個草臺班子,和沿海大都市那些大型的私人企業,毫無可比性。能夠有這么一整層樓當作辦公場所,已經很不錯了。
從樓梯口左轉第二扇門進去,就是一個大型的接待室,圍繞著這個大型接待室,周邊則是一個個小辦公室,信達公司和夜總會的職員,在里面辦公。
總經理辦公室在最里面,副總經理辦公室則在總經理辦公室旁邊,再旁邊就是陶德明的辦公室。
如今,總經理辦公室并沒有空著,葉勇軍就堂而皇之地坐在原先葉冠軍的位置上,儼然總經理。而一墻之隔的副總經理辦公室,卻房門緊閉,不時從里面傳出喧嘩之聲,不知是什么人在里面。
上午十點左右,一行四人來到信達公司辦公樓。
打頭的是葉冠軍的遺孀周丹青,緊隨其后的則是燕飛揚和葉小桐,李無歸殿后。
看得出來,周丹青經過精心打扮,一身淺黑色職業套裝,短發微微卷曲,緊身白色低領內衣,脖子上掛著一條熒光閃閃的珍珠項鏈,渾身上下,都透出精明強干,一副黑框眼鏡,恰到好處地勾勒出一絲知識女性的氣質。
乍一看去,這哪里還是昔日那個病怏怏的葉家女主?
簡直就和電視里的女強人差不多。
讓一些曾經在近期見過周丹青的信達公司職員大吃一驚,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真的是周丹青嗎?
相對來說,緊隨其后的燕飛揚和葉小桐,光芒就完全被周丹青掩蓋了。幾乎就沒什么人注意到他們三個小字輩。
燕飛揚嘴角浮起了一絲淡淡的冷笑。
從踏進四樓辦公區的那一刻起,他就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
四樓大鐵門處,居然站著一個保安。
雖然沒穿制服,但手里卻拿著一根黑色的橡皮警棍,上下打量著他們,眼神非常的不友好。而且從此人的神態來看,也不是正經的保安,頭發長長的,像是好幾天沒洗過了,油光錚亮,站在那里,身子抖個不停,身上帶著十分明顯的混混味道。
大鐵門旁邊的小辦公室里,還坐著另一個年輕男子,一樣的拿著橡皮警棍,頭發亂糟糟的,穿一件油膩膩也不知多少天沒洗過的夾克。
一望可知,其實也是街面上的混混。
毫無疑問,他給葉勇軍三天的準備時間,被當成最后通牒了。
葉勇軍已經做了充足的準備。
事實上,也是最后通牒!
葉勇軍并沒有理解錯。
李無歸則東張西望,一臉毫不在意的微笑,一只手插在褲袋里,永遠是那副吊兒郎當,玩世不恭的模樣。這樣兩名“保安”在他眼里,屁都不是。
他們剛一走進接待室,“哐當”一聲,大鐵門就在他們身后重重合上了,發出沉悶的聲響。
葉小桐情不自禁地輕輕抖了一下,有些慌張的想要扭頭去看。
“別緊張,沒事的。”
隨即,耳邊就響起了燕飛揚淡定的聲音。
葉小桐頓時便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