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防衛。”
燕飛揚永遠是那么惜言如金。
女警官一蹙眉,說道:“那也不能把人牙齒都打掉,知不知道什么叫防衛過當?”
這年頭,聽說過正當防衛的人不少,知道防衛過當的人就沒幾個了。
“他們都拿著刀,我就一餐盤,這個怎么都不能叫做防衛過當吧?”
正說話間,李無歸探頭探腦地走了進來,帶著招牌式的嬉皮笑臉。他一笑,眼睛就會瞇縫起來,任誰都猜不到他內心深處到底在想什么。
“你就是那個李無歸?”
女警問道。
剛才燕飛揚說得明白,躺下四個混混,其中三個是李無歸的杰作。這家伙用一個不銹鋼餐盤將三名持刀混混打得滿地找牙。
“對,就是我。”
李無歸依舊笑得賊忒兮兮的,擠進了值班室,一雙眼睛很放肆地上下打量女警,絲毫也不掩飾自己眼中的“貪婪”之意。
女警頓時狠狠瞪了他一眼,怒道:“看什么看?再亂看,把你眼珠子摳出來!”
她最煩的就是這些“小流氓”,毛都沒長全,見到美女就流哈喇子。
“行,我不亂看。”
李無歸倒也爽快,隨即便一挺胸,變得目不斜視,一本正經了。
“說吧,干嘛用餐盤砸人?”
李無歸又笑了:“警官,瞧您這話問的,那幾個家伙拿著刀子要招呼我哥們,我不得攔住他們?誰知他們那么不經打,連個不銹鋼餐盤都擋不住…哎呀,現在這混混當的,也太不專業了…”
說著,嘖嘖連聲,不住搖頭。
女警便滿眼小星星,忍不住問道:“你們倆,真的都是一中奧賽一班的?”
衛周一中的奧賽班,那是如假包換的尖子班,在大家的印象中,奧賽班的學生,一個個都是深度近視,方頭方腦的小夫子小學究,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
卻打哪里鉆出這么個痞賴的活寶來?
以一個不銹鋼餐盤瞬間撂倒三個持刀混混,一般人還不覺得怎樣,女警卻是心里明鏡似的,這可不是一般的身手敏捷,絕對是下過不知多少年寒暑苦功的練家子。
只不過眼前這家伙,看上去實在不大像是個高手的模樣。
沒一點高手風范!
似乎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李無歸嬉笑著說道:“警官,沒人會將高手兩個字刻在臉上的。”
女警哼了一聲。
這家伙還自稱高手了。
“你們坐下,先做個筆錄。”
當下女警也不去理會別的,掏出紙筆,就拉開了詢問的架勢。
“姐…”
這邊還沒正式開始筆錄,值班室的房門又被一把推開,蕭瀟明艷的小臉探了進來。
“蕭瀟?你來干嘛?”
女警見到蕭瀟,不由得頗為詫異。
“我來看你們派出所怎么辦案啊…我跟你說,這兩個是我的同學。他們是正當防衛,你都不知道那幾個流氓有多壞…”
蕭瀟閃身進了屋,一疊聲地說道,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只在燕飛揚身上打轉。
這明顯是怕燕飛揚在派出所吃虧的節奏。
“你們是姐妹?”
李無歸饒有興趣地問道。
這姐倆還真有幾分神似,只不過這位警官更像是個女漢子,蕭瀟只是性格外向,女人該有的嬌媚,一點不少。
“對啊,這是我表姐,衛無雙。你們可別小看她,她是警長。”
李無歸便郁悶了一下。
因為直到這個時候,蕭瀟的眼神才終于轉向了他,在此之前,他在蕭瀟眼里就是完全透明的。他會不會在派出所吃虧,被警察同志收拾,完全不在人家小辣椒的關注范圍之內。
衛無雙也很郁悶,好像她堂堂一位警長,隨時隨刻都會被人小看似的。
“蕭瀟,趕緊回學校去上課,這事,一時半會處理不好。”
蕭瀟叫道:“也沒有多復雜好吧?你們把那幾個混混關起來不就完了?”
衛無雙頓時猛翻白眼。
這位要是局領導,他們派出所的工作那就好做了。
“姐,反正我不管,這都是那幾個混混搞起來的,你們派出所可不能偏袒他們,要秉公處理,不然,我們全體學生都要反對的…”
蕭瀟有些氣急敗壞,好像她一轉身,派出所的人就會把燕飛揚抓去坐牢。
衛無雙更是哭笑不得,站起身來,走到蕭瀟面前,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笑著說道:“蕭瀟同學,請你相信我們派出所的同志,一定會秉公執法。現在,你馬上給我回去上課!”
“午間休息,上課早著呢,我就在這待著了。”
蕭瀟大咧咧地說道。
“報案,報案…打死人了嘞打死人了…”
衛無雙還待要說,走廊上已經亂成了一團,四眼軍師叫得呼天搶地。
李無歸便咧嘴一笑:“得,這筆錄做不成了,衛警官,你還是先去處理一下那幾個混蛋吧,可真他娘的會惡人先告狀。”
“李無歸,我告訴你,待會我們所長來了,你別亂說話,他會看不慣的。”
衛無雙扭過頭,盯住李無歸,很認真地說道,神情前所未有的嚴肅。
李無歸心中一凜,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
其實他自己也知道,像他這種嬉皮笑臉的家伙,很多成年人都看不慣。不過李無歸從來都不在乎這些——奶奶的,你們看不看得慣,關老子鳥事!
只是,今兒個人在屋檐下,可能不得不低頭了。
怎么說,衛無雙也是一片好意。
這位看上去很“漢化”的女警官,內心還是有一桿秤的。
“快來人啊,打死人了…”
四眼軍師還在聲嘶力竭地大叫。
衛無雙雙眉一揚,大步走了出去,喝道:“叫什么?老實點!”
“燕飛揚,你別害怕,我表姐會幫你的。”
蕭瀟急忙對燕飛揚說道。
燕飛揚微笑著點了點頭,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李無歸不由得笑道:“他會害怕?小辣…蕭瀟,你別開玩笑了,從來就沒有什么事能嚇得住他。”
看上去,也沒有什么事能嚇得住他李無歸。
蕭瀟便瞪了他一眼,說道:“李無歸,你不懂,現在社會上的事情,復雜得很。什么都要講關系的,沒有關系,白的都能變成黑的。”
“他變不了。”
李無歸篤定地說道。
“誰敢跟我玩顛倒黑白,我就讓他黑成煤炭!”
這話說得自信滿滿。
蕭瀟瞥他一眼,撇了撇嘴,也不再說什么。
說到底,李無歸也是鄉下來的,一個高二學生,社會上的事,懂得多少?
以為憑著滿腔熱血,就什么事都能擺平。
其實哪有那么簡單!
不過現在跟他說多了也沒用,他一準聽不進去的。
燕飛揚說道:“蕭瀟,你先回學校吧。幫我們請個假,等這邊事情了了,我們再回去上課。”
“不急,下午上課還早,我先看看再說吧。”
燕飛揚便微微頷首,不再吭聲。
很快,派出所就變得熱鬧非凡,甚至還有幾個婦女在那里哭哭啼啼,大吵大鬧。仔細一聽,原來是被打傷的那幾個混混的家屬,得到消息趕到派出所來“助威”。
不過沒人闖進值班室去,好像每個人都知道燕飛揚和李無歸就待在值班室內,刻意避開了那個房間。
這兩位也只有十七八歲年紀,明顯是愣頭青,做事不計后果的,這要是沖進去,萬一再給他們放倒幾個,打掉滿嘴門牙,豈不是自討苦吃?
“都給我住嘴!”
“吵什么吵?”
正鬧得不可開交,一個略顯沙啞的男聲驚天動地般震響起來。
剎那間,所有的哭泣吵鬧嘈雜之聲,都戛然而止,整個派出所,變得安安靜靜,幾乎落針可聞。
“是他們所長來了,我見過的,大嗓門…”
蕭瀟忙即壓低了聲音,低聲對燕飛揚說道,眉間帶笑,似乎像是盼來了某個“救星”。
“聲音雖然洪亮,中氣不足。”
燕飛揚點點頭,微笑說道。
“你說什么?”
蕭瀟便瞪大了眼睛。
自從她開始關注燕飛揚之后,就發現這個人嘴里時不時會冒出幾句她聽起來莫名奇妙的話語。總之,和普通的同學比起來,燕飛揚明顯的與眾不同。
“沒什么。”
燕飛揚輕輕一笑,低聲說道。
“你們在外邊待著,派兩個代表到我辦公室來跟我說話。”
所長一嗓子吼住了眾人,隨即大聲吩咐道。
別看四眼軍師等人鬧得厲害,其實內里還是很害怕派出所的,聞言誰都沒有異議,當即便推舉了刀條臉和四眼軍師作為代表。
刀條臉被燕飛揚一拳擊飛,當時吐得翻江倒海,似乎渾身每一根骨頭都斷掉了,其實燕飛揚手下很有分寸,并沒有當真傷到他的要害。眼下雖然還渾身疼痛,卻是無礙。相對來說,他比那幾個打掉多半牙齒的兄弟,要幸運得多了。
掉牙齒的那幾位,是再也長不回來了,必須鑲牙才行。
這也是法律規定,打掉兩顆以上的牙齒,就構成輕傷的原因。
因為傷害是永久性的。
不得不說,李無歸這家伙,下手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