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你都已經長這么大了，時間過得太快了。”燕如龍感慨道。
燕飛揚沒有插嘴，他猜測燕如龍在西域這么多年，一定不知道燕家發生了什么事，也就不知道他其實從來沒有在燕家待過一天。
燕如龍的心情大好，尤其是看到這么成器的孫子在眼前，他的嘴角就不自覺上揚。
但他同時又有些擔心，畢竟現在也不是敘舊和聊家常的時候。他們還身在西域，環境惡劣不說，還有天狼宗在暗處虎視眈眈。
“你為什么會到這來？”燕如龍神色微微一凜，但是對著燕飛揚卻嚴肅不起來。這是他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孫子，心里高興還來不及，也不好擺出一副死板的臉了。
燕如龍的語氣中帶著明顯的關心和幾絲責備。儼然已經將自己當成燕飛揚的長輩。
鳳九天不屑地移開視線，他雖然看燕如龍不爽，但也不會不識趣地在這個時候打岔。
燕飛揚還沒來得及回答，燕如龍又問道：“你父親呢？他怎么沒和你一起？為什么是他跟著你？”
燕如龍說著瞥了一眼鳳九天，連對方的名字都懶得提。
這就讓除了他們三人之外的燕博和平凡有些尷尬了。他們就像兩個旁觀者，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而且現在的情況也沒有燕博插嘴的份，更別說平凡了。他們兩個完全被晾在一邊當成了空氣。
不過燕博早就預料到會變成這樣，再說那邊才是實打實的“一家人”，他為燕飛揚感到欣慰還來不及，更不會想別的了。
燕博和平凡也盡量弱化自己的存在感，一步步小心翼翼退到最外圍，不會主動打擾那邊的三人。
“我是和燕博一起來的。在前面碰上爺爺，從山上下來就到綠洲了。”燕飛揚簡單地說了一下過程。
燕如龍聽著，眉頭又皺在一起。燕飛揚說的和他料想的有很大出入。
不過燕如龍也敏銳地聽到了一個新的名字。他的視線終于偏了偏，落在角落里不起眼的兩人身上。
他一向如此，對不在意的人和事從來都不會多看一眼。這是燕飛揚主動提起，燕如龍才有了一點興趣。
被燕如龍的視線掃過，燕博頓時挺直脊背，心里有些忐忑和緊張，低垂著頭不敢輕易和老家主對視。
燕博心里就像打鼓似的，猜測老家主會問自己什么問題，自己又該怎么回答才能讓老家主滿意。
燕如龍沒有立刻開口，而是很快地打量了一眼燕博和他身后的平凡。他的視線在后者身上停留的時間還要稍多一些。
平凡的感受就像是被人從頭到腳看穿一般。這種感覺并不好受，而且老家主的視線和威壓讓人倍感壓力。
好不容易燕如龍移開視線，平凡也跟著在心里松了口氣。
“你是五哥家的？”燕如龍視線落在燕博身上，語氣讓人畏懼。
燕博不敢怠慢，立刻點頭道：“回老家主，晚輩叫燕博，燕五爺是我爺爺。”
說完燕博就恭敬地站在一旁，等老家主下一步指示。
燕如龍對燕博的印象還不錯，看起來是個有禮貌話不多的人。
“嗯。”燕如龍應了一聲，沒再有多余的表示。
他和燕五爺是兄弟，對彼此都十分了解。他這個五哥是聰明人，而且還能沉得住氣，是一個難得的人才。
當初大戰的時候，燕五爺被留在江南守著燕家的大本營，一晃也幾十年過去了，燕如龍印象里只有五哥年輕的樣子。
因為上一輩的關系，所以燕如龍對燕博的印象也不錯。他看人一向又毒又準，燕博有任何小心思都別想瞞過他的雙眼。
只是想起燕飛揚的話，燕如龍看向燕博的視線不免多了幾分質問。
“為什么是你帶飛揚來這里？”燕如龍又看向燕博問道。
燕博被老家主冷冰冰的語氣嚇到，身體不自覺一激靈，還沒等他準備好措辭要解釋，就被燕飛揚搶先一步。
“前輩您說反了，是我讓他帶我來的。”燕飛揚的語氣中透著淡淡的生疏。
燕如龍當然不會聽不出來，他神情有些不開心，面色微微一變，說道：“你叫我什么？我是你爺爺，前輩來前輩去，讓人聽了笑話！”
燕如龍開口卻沒有提燕博的事，他顯然更在意燕飛揚的稱呼。
燕飛揚聞言神情沒有絲毫變化，黑眸讓人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燕如龍也捉摸不透孫子在想什么，只好自己又把話題轉了回來：“不說這些了。你還沒告訴我為什么會來這里。”
燕如龍就算再遲鈍也察覺到不對勁了。
燕飛揚和他太生疏了。
他一開始也想過畢竟他們從來都沒有見過彼此，會有這種反應很正常。對此燕如龍也有很多愧疚。
但他還是覺得事情似乎沒有他想的這么簡單。
“來找家主。”燕飛揚直接說道。
燕如龍眉峰微挑，道：“他也來了？他來干什么？”
燕飛揚點頭應道：“我是知道家主來西域，才會跟來。他來是為了救您。我來是為了問清身世。”
說完，燕飛揚就安靜站在原位，神情平靜無波地和燕如龍對視。
燕如龍從燕飛揚的話中聽出了很多不對勁的地方，他原本變得清明的思緒又有混亂的征兆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越聽越糊涂了！”
燕如龍心情不太好，他這人最怕麻煩，尤其說了這么多之后更加復雜的情況。
看出不對勁的燕博主動站出來，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包括前因后果，都事無巨細地說了一遍。
燕如龍和燕飛揚不愧是親爺孫倆，兩人都是不善言辭和解釋的人。他們兩個面對面就像兩個悶葫蘆，事情能有進展才怪。
一邊的鳳九天也指望不上，他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才懶得多解釋半句。從他心里樂得看燕如龍吃癟。
燕博分析清形勢之后，這個掃清障礙的人只能由他來做了。
所以燕博沒有猶豫就硬著頭皮站出來主動給老家主解釋起來。
“老家主，事情就是這么回事，您要是還有想知道的，晚輩一定知無不言。”
燕博最后說了一句，就恭敬地垂首立于一旁。
站定的燕博終于有空伸手擦了擦額頭上滲出的汗珠。他方才在說話的時候一點多余的動作都不敢有，更別說擦汗了。
燕博說完之后過了好一會兒，燕如龍那邊都沒有動靜。
燕博覺納悶，深吸一口氣抬起眼皮看向燕如龍的方向。就看到對方正皺著眉沉思，神情格外嚴肅。
剛才燕博的話對燕如龍的沖擊不小。他沒想到這件事居然這么復雜，尤其是燕飛揚的身世。
“飛揚，你和爺爺說實話，是不是他故意把你帶走，逼你和燕家斷絕關系的？”
燕如龍怎么想都只有這一種可能。他說著一記眼刀看向鳳九天。
鳳九天卻難得一副居高臨下的態度，不屑地笑了笑。
燕飛揚搖頭，道：“不是。”
燕如龍不信，還想繼續追問，就被鳳九天的聲音打斷了。
“老家伙，這些事問你的兒子就知道了。我勸你別再問了，免得打臉，面上無光。”
燕如龍聽著鳳九天冷嘲熱諷的聲音，氣的不打一處來。但是對方有一點說的不錯，他確實不夠冷靜。
這些年他人都在西域，根本不知道中原發生了什么，更別說燕家的動蕩。
燕如龍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完全轉換過來。時代已經變了，和那時候不一樣了。而他，也已經老了。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燕如龍不禁微微嘆了口氣。整個人的氣勢瞬間就軟化了不少，看起來就是一位普通的老人。
大概是察覺到燕如龍情緒的變化，燕飛揚斟酌了一下，說道：“我也在找原因，我們先離開這里再說吧。”
燕飛揚的話讓燕如龍瞬間清醒了幾分。
但出乎燕飛揚意料的是，燕如龍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搖頭拒絕了他的提議。
“我不能走。你們快離開吧。”燕如龍不容置喙地說道。
燕飛揚皺眉，不解地看向一邊的鳳九天。
鳳九天的神情也帶著疑惑，顯然他也沒想到燕如龍會是這種反應。
厭惡歸厭惡。但既然在這種地方找到了燕如龍，而且他還沒死，鳳九天也沒有理由把他一個人留在這里。
可以說，只要燕如龍點點頭，他們幾個就算拼上全力也會將他帶出西域。但是事情偏偏在在誰都沒有想到的時候出了岔子。
“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們了。我這么多年有無數機會可以走，但是我還是留在這里。”燕如龍說道。回憶起往事，他的臉上似乎也多了幾分滄桑。
其他人都安靜地聽著，誰都不會在這個時候打斷燕如龍的話。
燕如龍微微嘆了口氣，繼續說道：“因為這里有一樣很重要的東西，我必須守在這里。一旦離開的話，后果不堪設想。”
說到這，鳳九天和燕飛揚已經隱約猜到了一點苗頭。他們都不約而同地想到了燕如龍源源不斷流失的內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