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要投給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足足過去了一個多小時。
燕七爺不時將蓍草在左手和右手之間“倒騰”,不明白的人一定會看得莫名其妙。懂得術法之道的自然一眼就看得出來,燕七爺這是在卜卦。
而且是用最古老的“大衍之數”在進行占卜,也是最正宗的法門。
燕七爺對以蓍草卜卦情有獨鐘,對時下江吅湖中流行的銅錢占卜不屑一顧。
倒也不是說,用銅錢占卜就一定不如以蓍草占卜準確,這本就是個見仁見智的問題。理論上,只要方法正確,任何東西都可以成為占卜的工具。
在燕七爺看來,“蓍草卜卦”始終都是正宗,其他不過是下里巴人的把戲。
燕七爺是很講究體面的。
不過這當兒,縱算是最講究體面的燕七爺,也已額頭見汗,臉色發白。
不管是誰,連續占卜了一個多小時,都會精力透支過度的。
“原來如此…”
忽然之間,燕七爺猛地抬起頭來,眼里精光四射,隱隱藏著一股濃烈的殺機。
再看他手中的蓍草,早已收了起來,顯見得占卜已經有了結果。
“燕子,我們回去!”
燕七爺冷喝一聲。
見到燕七滿頭滿臉的汗水,以及鐵青的臉色,燕青也嚇了一跳,禁不住說道:“七哥,你沒事吧?”
“廢什么話?快上來!”
燕七臉色變得益發吅陰沉。
燕青再不敢多言,急忙將手里的女士香煙丟掉,一閃身就進了駕駛室。她心里很清楚,大凡這個時候,就意味著七哥已經做出了重要的決定。這當兒去質疑他的決定,絕對是很不明智的行為。
看來無論什么情況,都不可能阻止七哥奪取“狼頭令”的決心。
這倒也并不奇怪。
在燕青看來,這江吅湖上的好東西,就該是她七哥的。
不過這一回,情況顯然超出了她的意料之外。
大切諾基還沒有啟動,迎面一臺同樣款式的大切諾基就開了過來…
等等,不止一臺大切諾基,是四臺。
一個車隊!
最前邊一臺大切諾基打頭,中間是兩臺黑色的七座商務車,再后邊又是一臺大切諾基壓陣,雖然只有區區四臺車,小得不能再小的一個車隊,那股霸氣卻滿溢而出。
任何人見了,都會在心中打個愣怔,下意識地覺得,這車隊里坐著的人不簡單,絕對是手握重權的大人物。
甚至于燕青這樣囂張跋扈,不可一世的女浪子,都情不自禁地停住了手里的動作,推開車門,跳了下去。等下了車,才意識到不對,連忙扭頭都看副駕駛座。
在這樣要緊的關頭,她的一舉一動,都要先顧及七哥的態度。
所幸,這時候燕七根本就沒有心思去在意她的一舉一動,只是緊緊盯著大切諾基之后那臺黑色的商務車,掛著江吅吅漢省的車牌。
“嘎吱——”
車隊在離燕七兄妹十余米外冇停了下來。打頭的大切諾基還沒有停穩,車門就打開來,一個精干的年輕人一躍而下,緊著給后邊的黑色商務車拉開了車門。
一只皮鞋錚亮的大腳,慢慢從黑色商務車里踏將下來。
就在這時,燕七已經推開副駕駛的車門,緩緩下車,剛好比那只錚亮皮鞋大腳的主人快了一點點,時間拿捏得恰到好處。
在燕七爺看來,一切都是有規矩的,黑色商務車上那個人,值得他給這個面子,那就絲毫都不能含糊。
不但他講規矩,整個燕家都是講規矩的。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推而廣之,整個江吅湖都要講規矩。
誰不講規矩,燕家就滅了誰!
如今的江吅南燕家,絕對有這個實力,也有這個自信。甚至連鳳家和項家都默認了燕家這種霸道。事實上,作為上三門的另外兩大豪門,無論鳳家還是項家,都得支持燕家維護江吅湖規矩。
這其實也是為了他們兩家的利益。
在這一點上,三大豪門是一致的。
從黑色商務車上下來的,是一位四十幾歲的中年人,西裝革履,頭發打著摩絲,梳理得一絲不茍,神情儒雅,渾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大知識分子的儒雅氣息。然而儒雅氣息之下,又隱隱透出上位者大權在握的霸氣。
仔細看去,此人和燕七的長相還有幾分相似。
“六叔,您怎么來了?”
燕七臉上露出笑容,略略加快了一點步子,迎上前去。
不管是臉上的笑容,還是腳下的步幅,都拿捏得非常到位,既表示了對長輩的尊重,同時也彰顯出自己的身吅份地位,不在來人之下。
若是有其他江吅湖人在此,就能認得出來,來的這位,乃是江吅南燕家另一位重量級人物——燕六爺。
燕六是燕家長一輩的人物,燕家小族房排名第六,和燕七一樣,是江吅南燕家最嫡系的血脈,最正宗的傳承,縱算是燕家當今家主燕王孫,也要尊稱他一聲“六哥”。
目前,燕六爺負責江吅南燕家中部數省的事務,在燕家內部的身吅份地位,和燕七是一樣的。
不過細論起來,燕七的重要性,似乎更在這位六叔之上。
無論怎么說,包括明珠市在內的東部數省,其經濟實力都要遠在江吅吅漢省等中部數省之上,每年燕七上繳給家族的利潤,也是燕家數路諸侯之中最拔尖的。
說燕七和他的團隊是整個江吅南燕家的經濟支柱,也不為過。
這也是燕七在六叔面前能夠拿捏得住的最大原因。
沒這個底氣,敢這么驕傲?
但燕六到底是他的長輩,禮不可廢!
“我怎么來了?七郎,我還想問你呢,你怎么來了?”
迎著這位飛揚跋扈的侄子,燕六爺臉上的笑容有點淡,和他以往見到燕七的情形大為不同。
在燕家內部,燕六爺是以儒雅而著稱的,平日里溫文爾雅,很少發脾氣,縱算對族中一些旁支子弟,也是客客氣氣的,人緣非常之好,就更不用說面對燕七這種身吅份地位足以和他平起平坐的親堂侄了。
今兒個這個態度,還真是有點耐人尋味。
燕七臉色略略一沉,隨即又恢復了笑容,腳下卻有意無意間慢了下來,始終和燕六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和車子上走下來的其他人,也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和他兄妹二人單獨行動不同,燕六爺這回擺出的是大陣仗。
四臺車子里,最少下來十余條精壯吅漢子,一個個精明強干,腰間鼓鼓的,顯然是藏著兵刃。一望可知,俱皆是久經訓練的精銳弟子。
很顯然,燕六爺此番前來益東,不是簡單的“出巡”。
盡管益東是公孫家的地盤,但在燕家內部,益東是劃歸燕六“管轄”的,有關益東的一切事務,都要經由他來決斷。燕七忽然來到益東,事先不和六叔打個招呼,其實已經是僭越了。
不過擱在平時,這也不算多大個事。
燕六絕不會因此而和這位手握重權,前程無量的侄子翻臉的。
現在,情形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六叔,你應該很清楚,我為何而來,狼頭令已經出現了。”
燕七沒有拐彎抹角,直截了當地說道。
毫無疑問,燕六擺出這么大的陣仗,就是沖著狼頭令來的。燕七倒也并不擔心六叔跟他搶功勞,不管他叔侄倆冇到底誰得到了狼頭令,肯定都是要交給家族的,誰也不可能獨吞。
最終的決定權在燕王孫和燕家內府的手里。
當然,從狼頭令上得到的好處,絕對也會有燕七一份,誰都不能落下他。
燕七之所以不和六叔通氣,就這么直接殺到益東來,其實也不過是年輕人好勝而已,如果狼頭令最后是他得到的,那么他在家族的地位便會益發鞏固,進入內府就是遲早的事。甚至憑借這份大功,染指未來家主之位都不是沒有可能。
“我知道狼頭令出現了…七郎,六叔不得不提醒你,你逾矩了。”
燕六爺緩緩說道,雙眼平視燕七,目光嚴峻。
燕七不由得蹙起了眉頭,稍頃,才說道:“六叔,我也知道,這個事是略微辦得有點急躁了。但是六叔,你不覺得在這種時候,我們來討論逾不逾矩,有點好笑嗎?”
“凡事都有個輕重緩急,我相信六叔比我更清楚吧?”
燕七的語氣,也已經變得無比嚴肅,目光更是嚴峻。
都什么時候了,你還跟我將家族規矩?
難道你不知道,奪取狼頭令才是頭等大事?
等我們叔侄在這里講完規矩,只怕別人早就將狼頭令搶到手,遠走高飛了。
“六叔,我不得不提醒你,就在不久前,我遇到了鳳逍遙。”
此番被狼頭令吸引來到益東的,遠遠不止一兩路江吅湖人馬,但其中唯一能讓燕七感到威脅的,只有鳳逍遙。這位鳳五少可不是吃素的,再耽誤時間,狼頭令就姓鳳不姓燕了。
其他江吅湖門派世家得到狼頭令,或許燕家還能想方設法奪回來,一旦落入鳳家手里,再想奪回來,那可就千難萬難了。
誰知這個提醒,聽在燕六耳朵里卻恍若未聞。他望向燕七的眼神變得越來越嚴厲,臉色也變得越來越凝重。
“七郎,我代表內府正式通知你,你馬上趕回明珠去,不得再在益東停留!”
稍頃,燕六爺一字一句地說道,每一個都咬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