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要投給 深宅大院第三重,地下。
燕飛揚相信,這應該已經是公孫家總壇最機密的地帶了。
江湖世家的深宅大院,有地下室是很正常的,一旦遭遇到強大敵人的攻擊,難以抵御之時,地道將是首領人物逃生的最重要途徑。
沒有地道,反倒不正常了。
只不過,燕飛揚沒想到,總壇的地下建筑,居然如此宏偉壯觀。雖然他看到的只是其中很小的一角,但燕飛揚卻能感覺得到,整個地下建筑的面積,應該不在地表建筑面積之下。
四周的墻壁都是用厚重的青色巨石壘砌而成,古樸厚重,大氣磅礴。不過和電影電視里大多數地下室的陰森昏暗都不一樣的是,公孫家的地下建筑,燈火通明,走在其中,沒有絲毫陰森壓抑之感。
“前邊就到我的靜室了。”
公孫蘭低聲說道。
陪老爺子吃了宵夜,再聊一陣之后,就被老爺子趕走了。
看得出來,老爺子的生活很有規律。
這一點,倒是和燕飛揚家老爺子有異曲同工之妙,都是按時作息,從不輕易打亂自己的生物鐘。乃是養生之道中一個非常要緊的環節。
時間快到午夜。
子時。
是龍頭羅盤認主的最佳時間。
公孫蘭帶著燕飛揚,徑直來到了總壇地下室。這個動作,意味著公孫家已經全面向燕飛揚“開放”。公孫蘭像是很無意地告訴他,數十年來,他是唯一一個進入公孫家地下密室的外人。
這句話的言外之意,燕飛揚當然聽得出來。
從今往后,他就是公孫家的朋友,無論他有什么要求,只要公孫家能夠辦得到的,就會竭盡全力去辦。但同樣的,燕飛揚也對朋友承擔同等的義務。
其實公孫蘭說的并不完全屬實,除了燕飛揚之外,數十年間,其實還有三位外人進入過地下室。然而這三位外人,都無一例外成了公孫家的人。
其中兩人成為公孫家的兒媳,另外一人則成為公孫家的入贅女婿,并且改姓為公孫。
這些話,公孫蘭自不會說出來。
那樣一來,未免太過著相了。
燕飛揚臉色依舊平靜,沒有露出絲毫為難或者想要退縮的意思,本就說明了一切。以燕飛揚的性格,只要他認可了公孫家是他的朋友,公孫家的事就是他的事。
這一點,公孫蘭深信不疑。
公孫蘭的靜室,自成一體,和其他區域都不相連。或者說,和其他區域雖然有門戶連接,但門鎖都在這邊。也就是說,公孫蘭可以從這里去其他區域,其他區域的人卻不可以進到這里來。
這也是一種特權。
密室房門是虛掩的,公孫蘭推開厚重的木門,一間古色古香的靜室,就出現在燕飛揚眼前。
這間靜室的面積不小,成圓形,墻壁也是用厚重的青色巨石壘砌而成,帶著歲月的氣息。燕飛揚估計,整座巨宅應該早在數十年前就已經建成,經歷過不少的風雨。
至于這樣的巨宅,居然能夠在數十年的戰爭烽火和各類政治運動中幸存下來的,對普通人來說,簡直不可思議。
不過,對于一個術師世家而言,倒也不算太難。
無論時代如何發展,只要這個世界還是以人類為主宰,術師江湖的人就有自保的本事。
密室正對面,矗立著一座石質雕像,約莫常人高矮,青面獠牙,雙目外凸,炯炯有神,好不威猛。
公孫蘭一見到這座雕像,便即神情一肅,低聲對燕飛揚說道:“這是我們公孫家供奉的守護神…”
故老相傳,術師江湖傳承的天罡地煞之術,本就是天上神仙流傳下來的仙家法術,因而很多術師流派和世家,都有各自供奉的神祇,甚至好些流派和世家,供奉的是同一位神祇。
當然,也有一些流派世家,同時供奉有好幾位神祇。
供奉什么樣的神祇,一般來說,和每個門派世家流傳的天罡地煞術有關。比如說,有“釘頭七箭”傳承的門派和世家,會供奉陸壓道人,尊稱為陸壓祖師。
傳聞之中,釘頭七箭就是散仙陸壓道人的絕技。
燕飛揚倒是沒有拜過神祇,因為老龜寨沒有供奉,老爺子從來都不告訴他,傳給他的功法,是哪個門派的傳承。燕飛揚后來發現,他所學的功法,竟然和目前術師江湖十六門的哪個門派都不完全一致。他所傳承的天罡術和地煞變,竟然廊括了至少四個以上的門派傳承。
在此之前,燕飛揚對此也沒覺得什么,在他心目中,爺爺就是萬能的,不要說傳給他四個不同門派的功法傳承,就算傳給他術師十六門所有的功法傳承,他都覺得十分的理所當然。
直到漸漸和外界有了更多的聯系之后,燕飛揚才暗暗納罕。
別的不說,爺爺當年,必定是江湖上驚天動地的大人物,至少應該和鳳九天,燕如龍,項不破,林清霜,公孫霸,上官鷹這些絕世高手齊名。
或者,根本就是這其中的一位!
不過,燕飛揚也沒有打算深究。
爺爺這么做,必定有他的道理,如果需要告訴他自己的真實身份之時,肯定不會再隱瞞的。
當下燕飛揚跟在公孫蘭身后,恭恭敬敬向守護神像鞠躬為禮。
守護神的神龕之前,擺放著幾樣羅盤的部件。
燕飛揚知道,這就是公孫蘭為他親手制作的龍頭羅盤。雖然還沒有完成最后的組裝,但每一個部件看上去精巧異常,美侖美奐。
將這幾樣部件擺放在神祇面前,請神祇加持賜福,足見公孫蘭對此事的重視程度。
燕飛揚很清楚,絕不是所有龍頭羅盤的認主儀式,都要在這樣的密室內完成的。
顯然他是個例外!
至于公孫蘭為什么要對他破例,那就不好說了。
燕飛揚不愿意胡亂猜測。
因為有些猜測,很明顯是對“老師”不敬。
從本質上來說,燕帥哥還是很懂得“禮義廉恥”的。
不過燕飛揚也知道,越是那些不能細想的猜測,往往越接近事實真相。
公孫蘭裊裊娜娜地在神像前跪下,磕了三個頭,再拜而起,這才上前去,拿起那幾樣部件,纖長的手指飛速活動,令人眼花繚亂之際,一個精巧的羅盤就組裝完畢。
這是一個純金色的羅盤,比公孫蘭經常隨身攜帶的那個龍頭羅盤略大,但也很適合隨身攜帶,羅盤蓋上,一顆龍首浮雕,栩栩如生,精巧異常。
整個羅盤金光閃閃,耀眼生輝。
燕飛揚一眼就能看得出來,這個羅盤的多數部位,都是以純金打造而成。且不說公孫家龍頭羅盤在術師江湖的價值,單單這么大一塊金子,也已經價格不菲。
公孫蘭組裝好羅盤之后,再次將羅盤擺放在神龕之前,稽首躬身為禮。
燕飛揚在一旁,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這一切。
在此之前,公孫蘭并沒有告訴他,龍頭羅盤的認主儀式,是怎樣完成的。燕飛揚相信,這需要他自己去領悟。
在術師世界,很多時候都講究個“頓悟”。
但接下來公孫蘭做出來的動作,還是讓燕飛揚看呆了。
公孫蘭竟然解開了襯衣紐扣。
等燕飛揚意識到“情形不對”,想要扭頭已經來不及了。
一片驚人的雪白,驟然就出現在他眼前,一下子將燕帥哥晃得頭暈眼花。
這是…
還沒等燕飛揚回過神來,公孫蘭手腕一翻,一柄雪亮地短刀,浮現而出。公孫蘭用這柄短刀,在自己高聳的雪白之上,輕輕刺了進去,一點無比晶瑩的艷紅,漸漸滲了出來。
再輕輕一揮手,那點晶瑩的艷紅,飛舞盤旋而出,飄然滴落在黃金羅盤之上。
“瀝我心頭之血,奉汝天界之神,請施莫大法力,助我羅盤通靈…”
這一刻的公孫蘭,沒有絲毫的羞澀,滿臉莊重之色,嘴里念念有詞,向上蒼神祇禱告,極其神圣。
燕飛揚不由暗暗鄙視了自己一把。
要緊關頭,都想哪去了?
要讓燕帥哥在心里做這樣的自我檢討,還真不容易。
約莫半盞茶功夫,公孫蘭才祈禱完畢,然后慢慢放下羅盤,伸手掩住自己解開了兩顆紐扣的胸衣,望向燕飛揚嫣然一笑,白玉般的臉頰上,驟然飛起兩團紅暈,輕輕扭過頭去。
而她滴落在羅盤之上的那點鮮血,已經消失不見。就在剛才的祈禱過程之中,那點鮮血,似乎慢慢滲進了羅盤之中。
燕飛揚可以明顯感應到,眼前這件龍頭羅盤,比剛才多了幾分靈性。
公孫蘭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說道:“子時正,該你了!”
燕飛揚微微頷首。
公孫蘭緩步退到一邊,低聲說道:“瀝心頭之血,奉祭神靈,羅盤會自動認主。”
燕飛揚又再點頭,走到公孫蘭剛剛站立的位置,解開胸口紐扣,手腕一翻,解腕尖刀浮現,輕輕在自己胸口一刺,一點鮮血飛舞而出,落在了龍頭羅盤之上。然后雙手捧著羅盤,在神祇之前低眉肅立,嘴唇微動,無聲禱告。
漸漸的,燕飛揚似乎覺得,自己與羅盤之間,有了某種感性聯系。
這種聯系極其神妙,雖然無法用言語來描述,卻能切切實實地感應得到。
龍頭羅盤已經正式認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