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盛等人看貝一銘又進去了,生怕出事在不顧不得其他跟著也沖了進去,他們舉著槍指著狄剛,狄剛立刻把身體躲在米春嬌身后,手里的刀一緊厲聲道:“想她死你們就來。”
貝一銘拉著已經泣不成聲的狄佳瑩無奈的搖搖頭道:“狄剛你是個合格的父親,這點我敬佩你,但是為了你的女兒你就要毀掉自己嗎?現在是大年初一了,你已經殺了一個人了,難道你還想當著你女兒的面在殺一個人?你想讓她看到她心中那個高大、偉岸、善良的父親是如何殘忍的殺人嗎?”
狄剛的手開始出現微微的顫抖,他瘋狂的喊道:“你立刻帶她去做手術,不然我就殺了她。”
狄佳瑩泣不成聲的道:“爸、爸,求、求你了,你、別這樣。”說到這狄佳瑩飛快的擦干眼淚,用一種近乎瘋狂的祈求語氣道:“爸過年了,我們回家吃餃子不好不好?我想吃你包的餃子,你給我做好不好?我想吃,我真的想吃,真的!”凄然的哭聲響起,這哭聲如同杜鵑啼血猿哀鳴。
狄佳瑩這種瘋狂的哀求話語以及哭聲讓現場所有的人動容,這是一個孩子祈求父親迷途知返的哀鳴,這是一個孩子渴望能跟父親回家哀求。
換一種情景或許不會讓錢盛這些鐵漢眼睛發酸,但是此時狄剛劫持了米春嬌,他唯一的要求竟然是讓貝一銘治好他女兒的臉,這樣的要求看似荒唐,可卻隱藏著一個父親肯為女兒干任何事的勇氣與舔犢之情,誰都有父母,誰都會成為父母,面對這樣的事。誰還能保持心似鐵?誰還能把狄剛當成一個殘暴的殺人犯?
但是他殺人了,此時還要殺另外一個人,他確實是殺人兇手。但他同樣是一名值得大家敬佩的父親,人性的丑惡與善良在這一刻彰顯無遺。所有人都感覺矛盾,一方面同情狄剛,另一方面又為他的暴行感到憤怒。
狄剛也是凄然淚下,他何嘗想干這樣的事?他何嘗不希望大過年的跟女兒在家吃上一頓團圓飯?何嘗又不想看到女兒吃到他親手包的餃子時露出的笑容?
可是他回不了頭了,他不后悔今天的所作所為,他為這個國家受過傷、流過血,在那個硝煙四起的戰場上,年輕的他想的只是保家衛國。他活著回來了,他是英雄,可他又得到了什么?
曾經的鮮花、掌聲、榮譽全部湮滅在時光中,他是一個身有殘疾的國企下崗職工,他最好的朋友背叛了他,他沒錢給母親治病,一場車禍奪走了他的妻子,他女兒的臉毀壞了,但他卻依然沒錢給孩子治臉,這就是他得到的。他迷茫而痛苦,他憤怒而自責,這一切都是為什么?他想不通。他感覺全世界都欠他的,他要討債,于是他最好的朋友倒在了他的刀下,他最好朋友的妻子成了他的擋箭牌,他可以輕易的奪走她的生命,就像是在戰場上切斷敵人的咽喉一樣,他最愛的女兒哭得聲音嘶啞。
這一切就是自己想要的嗎?狄剛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迷茫,一切的一切宛如一場噩夢,而他卻醒不過來。
貝一銘呼出一口氣突然大喊道:“你是不是感覺這個世界對你太不公平?”
狄剛立刻如遭雷擊。下一妙他瘋狂的道:“對,就是不公平。我為這個國家受過傷、流過血,但是這個國家又是怎么對我的?不聞不問。這個國家欠我的,所有人都欠我的。”
貝一銘捏緊了拳頭呵道:“可你卻欠她的。”說到這他用力把狄佳瑩拉起來,一把扯掉她臉上的口罩喊道:“看看她的臉,是不是很丑?”
看到女兒臉的狄剛徹底瘋狂了,眼里的血色越發的濃郁,不知不覺他的手加大了力氣,米春嬌頸部的血流得更快了。
錢盛急道:“貝一銘你別在刺激他,別說了。”
貝一銘卻仿佛沒聽見一般,粗暴的扯著狄佳瑩上前幾步指著她的臉道:“看看這就是你的女兒,你今天殺人不就是為了能治好她的臉嗎?如果你這會殺了她,你永遠也看不到你女兒臉好的那一天,你不想看到她臉上這些傷疤消失嗎?你不想看到她的笑容嗎?狄剛如果你不想,那你立刻動手,如果你想看到她的臉恢復如初現在就立刻放下刀。”
貝一銘的話如同一道驚雷般在狄剛的耳中炸響,他今天的所作所為不就是想治好女兒的臉嗎?如果殺了米春嬌,他將沒希望等到女兒的臉被治好的那一天,他想看到女兒曾經那甜美的笑容,她是他的天使,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唯一牽掛的人,他不想丟下她,讓她在這個冰冷的世界中獨自生活,他不想在看到女兒哭泣。
貝一銘放緩語氣道:“你放下刀,我向你保證我一定治好她的臉,讓你看到她原來的樣子,放下刀,相信我。”說到這貝一銘松開狄佳瑩邁步向狄剛走去。
錢盛一顆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急道:“貝一銘你回來。”
貝一銘置若罔聞,他看著狄剛的眼睛認真道:“相信我,她會好的,當你在見到她的時候她臉上所有的傷痕都不會不見,相信我,放下刀。”
狄剛看著貝一銘璀璨如星辰的雙眸,以及眸子中自信的熒光,他握著刀的手緩緩向后撤,他如同一個夢游的人般呢喃道:“你真的會治好她?”
貝一銘重重點點頭道:“我會治好她,我一定會治好她。”
“啪”的一聲狄剛手中的刀掉落,他緩緩站起來仰起頭任由眼淚四散飄下,他花白的頭發此時是如此的刺眼,錢盛等人一擁而上,狄佳瑩的哭喊聲再次傳來,她看到了父親被按在地上,而父親卻用一種希翼的眼神看著她,這一顆狄佳瑩失聲痛哭。
天邊浮起魚肚白,大年初一一早的鞭炮聲在山城四面八方響起,聲音越來越大,提示著所有人——過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