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后的蘇素直接呆住了，她并沒有馬上問為什么，而是伸出手揉了揉耳朵。
再眨了眨眼睛看了看手中的請辭。
的的確確沒錯，老管家要請辭。
“發生什么事了？”蘇素脫口而出：“家里出事兒了嗎？無論什么事兒，你告訴我。”
陪伴了整個環泰集團從無到有崛起的老管家怎么可能離開環泰呢，在蘇素的概念里就沒有過這個想法，半絲半毫都沒有。
第一反應是不是爺爺家里出了什么事兒了。
“不是。”老管家認真地看著蘇素問道：“你覺得爺爺老了嗎？”
蘇素的目光落到了他雪白的頭發上，還有滿臉的皺紋似乎近日來更深了幾分。
七八十歲的人了，本就是步入老年了。
“不老。”蘇素搖搖頭：“長命百歲的命，七八十歲不老。再說了，您就是老了也不能離開環泰啊，我給你養老。”
老管家笑了起來，伸出手摸了摸蘇素的頭：“我知道你把我當自個爺爺，可是我老了，我得為自己打算了。”
“為自己打算？”蘇素愈發不懂了：“你有什么難處，告訴我，我幫您辦，無論是什么，什么辭職，蘇家就是你的家，哪有離開家的。”
蘇素說著，鼻子一酸。
“是不是我有什么做的不對的地方惹爺爺生氣了，你打我也行罵我也行，不要離開我。”
蘇素說著，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老管家沒有像往常一樣輕輕地摸摸她的頭，只是拿過桌子面前的抽紙巾遞給她，甚至都不看她。
“不辭職的話，我就要休假，至少修三年。”老管家說道。
“三年？！”蘇素大吃一驚：“您要去做什么嗎？”
“我要去星光集團做文化推廣項目。”老管家站了起來，不慌不忙地走到倒茶水的地方，緩緩倒了一杯茶：“我跟高總已經談好了，我負責他在歐洲地區所有帝國文化館的建設。”
蘇素目瞪口呆。
“什么？”她不敢相信，而且覺得荒謬：“您去給他打工？！”
“不是打工，是一起做事業。”老管家嚴肅地糾正。
“您要做事業，你要開什么…帝國文化館？那我給您錢開就是了，您跟他做什么？這姓高的跟您說了什么啊，他是不是想利用您？！”
蘇素火冒三丈騰地一下站了起來。
在蘇素看來，從小就照顧自己的老管家居然在年老了提出辭職，而且還要去高冷手底下幫忙，這不是高冷給老人家灌了湯還能是什么？！
“所以啊，我就是怕你誤會高總，覺得他要利用我，這才提出辭職的。”老管家拿著茶水坐了下來，一副鐵了心的表情再一次將辭呈往蘇素的方向推了推。
蘇素看著老管家，在他的臉上，她讀到了堅定。
打小就跟著老爺子，這表情意味著什么，她再清楚不過。
“為什么？”蘇素問道。
“不是你做的不好，我也不是生氣，更不是家里出了問題，這一次，我是真的要跟著高總做文化推廣。”老管家慈愛地笑了起來，往蘇素的方向靠近了些，看著蘇素：“人一輩子總要帥一次，爺爺這輩子還沒有帥過一次呢，得帥一次。”“人一輩子總要帥一次？”
“對。”老管家堅定地點點頭：“雖然并不是每個人都能隨心生活，都能實現自己的夢想，可人這一輩子一定要有一件事是為了自己特別想做的事情做的，這才不枉人生此行，我當了一輩子的蘇府管家，我很開心也很榮幸，但是我有個夢想得去完成。”
“文化推廣是您的夢想嗎？”蘇素問道。
老管家點點頭給予了十分肯定的答復：“對，而且高總的這個運作模式正好是我年輕時候特別想做的項目，我已經老了，夕陽了，這太陽要落山了，當了一輩子蘇府管家，我得為自己活一次了。就三年，要么，我休假三年，要么我現在請辭，你考慮下吧。”
說著，老管家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我去休息了，晚上你的餐點我安排好了，到時候會有人送來。相關交接工作我也做好了文件，明天我就要去非洲了。”
“明天？非洲？！”蘇素伸出手抓住老管家的胳膊。
“嗯，去運點好木材，這么多家帝國文化館要開呢，沒有木頭怎么行。明天我就走。”老管家說著，抬腿往臥室走去。
“明天不行，太快了！”蘇素有些急了，她愈發抓住老管家的胳膊不松：“不行，就是不行！爺爺不要…”
蘇素扯著他的胳膊晃了晃，半撒嬌半害怕半惶恐半不安。
小時候，最喜歡跟老管家去公園了。
他不像父母一樣，管著自己這個不能吃那個不能玩，自己的爺爺去世得早，帶著去別墅區的公園，別人都以為這是自己個的親爺爺。
只要蘇素撒嬌一下，要什么買什么，要玩什么玩什么，蘇素就是想上天，老爺子都給她扛肩膀上讓她上天。
父母要是知道了說道一兩句，老爺子還給護著。
后來長大了還是一樣，父母去世了，更加了，老爺子事事隨著她，事事想著她，事事護著她。
可這一次，蘇素的撒嬌不管用了。
老爺子嚴肅地看著蘇素，他從來沒有這么嚴厲地看過她，嚇得她的手一松。
隨后，老爺子無比失望地看著蘇素。
這是老爺子第一次對蘇素投以失望的表情，讓蘇素的眼淚瞬間就彌漫了上來，雙手垂下，腿微微發抖，像極了一個做錯事的小孩。
“第一，若你把我當管家，按照老蘇總的規定，我是可以隨時休假的，我從來沒修過，這是第一次，不需要經過你的同意，我只是跟你說一聲，不是等你的允許。第二，若你把我當爺爺，爺爺老了，這輩子就這么個心愿，現在就得去做，一定要完成這個心愿，否則死不瞑目，你想我死不瞑目嗎？”
這話極重。
重到原本覺得這事兒還有余地的蘇素腦袋嗡嗡直響，她的眼淚瞬間就掉了下來。
“什么死不瞑目，爺爺你會長命百歲，快點，呸呸呸一下呸掉，不吉利。”蘇素哭了起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哭。
爺爺突然要去幫高冷做事，雖然她還是可以天天知道他在干嘛，雖然現在蘇府很多事都已經交給了小管家，環泰并不是那么需要老管家，完全可以找其他人替代。
可是在蘇素的心里，在她的情感世界里，老管家是她唯一的依靠，是精神支柱，是回家后亮起的那盞燈。
讓爺爺說出這么重的話，蘇素彌漫上了一股自責，她也不知道在自責什么，慌亂而無力，哭泣成了唯一發泄的途徑。
“我是認真的。”老管家看著蘇素的眼睛強調道：“做好帝國文化館，是我的夢想，哪怕我沒有完成，這也是我的遺愿，素素，你懂嗎？”
蘇素點點頭，其實她不太懂，突如其來的夢想讓她有點懵，她從來沒有想過蘇府的爺爺居然還有這個夢想。可是她還是點點頭，她怕爺爺再一次說什么死不瞑目之類的話。
那四個字，嚇壞了蘇素。
“如果爺爺沒有完成，你會幫忙嗎？”老管家問道。
蘇素點了點頭。
“嗯，真好。”老管家伸出手摸了摸蘇素的頭：“哭什么，我只是去幫忙做個項目，做兩三年就回蘇府，而且這個期間我會經常回的。”
簡單地說了幾句后，老管家結束了對話，留下一地迷茫而緊張的蘇素。
約莫三個小時后，蘇素的心態這才緩了過來。
她思來想去，總覺得哪里不對勁，越想越覺得這事兒絕對是高冷在中間說了什么。
晚上十點，她想起老爺子說要買星光集團綜藝公司股份的事兒，她立刻以這個借口撥通了高冷的電話。
此時，高冷還在開會商量著帝國文化館的事兒，連夜加班盡快布好最初的局。
“我現在有事兒，確實有事兒。”高冷說道。
“不是老爺子失蹤的事兒，我又不是小孩。”蘇素氣不打一出來，她看了看時間：“現在十點，我十一點過去找你，我也有事兒，找你買點股份的事兒。”
“這都大晚上了。”
“我倒時差不行嗎？”蘇素說道。
“京山療養院安排得怎么樣了？我要扛不住了，這兩天就過去，記得一定要嚴格保密。”
老管家在臥室里，渾身冒著冷汗，臉色慘白。
“安排好了，只是怎么去京山療養院？那的條件并不好，可以說很差。”京山療養院在內陸地區，內陸地區療養院本身發展就慢，而且這家療養院還是價格不貴的那種，各項設備都不怎么樣。
“條件好的，會遇到認識我的老伙計。”老管家皺著眉頭，豆大的汗珠從頭頂冒了出來，讓白色的頭發就跟剛洗了一樣。
電話那邊沉默了。
這倒也是，條件越好的地方遇到認識老管家的人幾率越高。
“條件好不好有什么關系？年輕的時候，我跟老蘇總什么苦沒吃過？再說了，我這病就是一個要死的命，要什么好醫生？就有個地方死就行了。”
電話那邊抽泣了起來。
“哭什么？還一堆事兒呢，素素要是垮了，我死不瞑目！快去辦事！別讓人看出來！”老管家用力地斥責了一句，只是聲音極小。
他想大聲。
卻無法大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