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譚半晌這么多,旁邊也都是飽讀百卷經史之人,自然懂其中韻澤,面子薄為他人所想的幾人連忙開其他話題,帶過去,讓高冷沒那么尷尬。
別說高冷了,連旁邊的楊關關都聽出譚半晌這里頭的不屑與你交友的清高之下的距離。
譚半晌可不管他人尷尬不尷尬,他這人就這樣,向來直來直往,他仰起脖子又喝了一口酒索性坐到了別桌。
這樣,站在高冷身后的楊關關愈發替自己老總覺得尷尬了,臉紅到了脖子根。
放眼看去,來的這些人又有幾個是真心想來的呢?想必沒有吧,若不是尹老大的要求,怕是邀請不來幾個人的。如今,比高冷身份高的傳媒大亨有一些,不如星光集團資本卻比星光集團的崛起更地道的,也有一些。
但凡真的心有傲骨的學者,在心里的確對高冷這個偷拍明星裙底出生的老總,對星光集團炒作藝人旗下公司圈錢的路數,是看不上的。要不是高冷拍了賀禮影片算是扳回一點點,否則,在他們的眼里,高冷就是一個充滿了銅臭味的商人而已。
只是一般人在表面上還是客客氣氣的,畢竟高冷也是傳媒界很有聲望的人,這資本擺在這,而且請來開會,好吃好喝招待著,又奉了楊老大的意,沒必要像譚半晌一般表現得那么直白。
譚半晌不同,他一直就這樣,對交際圈所謂的情商高嗤之以鼻,他坐在另一桌喝起酒來。
道不同邊不相為謀,沒那么多七七八八的客套話。
“高總,那…”楊關關有些不知所措。
“沒事。”高冷心里覺得有些掛不住,雖然早就聽聞譚半晌做事不留情面,可這事兒真遇到自己身上了,還是有些沒面子,只是他沒表現出來,笑了笑與其他人聊了起來。
“高總,你這次花這么大價錢邀請我們過來,一起暢談如今的紙媒未來,聽說是為了要辦一個雜志?”一人問道。
眾人都看著高冷,誰都知道,這種不是單純國家出力,而是由企業方出錢出力舉辦一次會議的背后,肯定是有目的的。
“這一次邀請大家來暢談紙媒的未來,也是我的硬需,你們也知道,我學問不高的,對紙媒呢也僅僅停留在兩本娛樂雜志上,我想在紙媒方面有所發展的話,是一定要聽各位老師的意見的。”高冷說道。
承認了自己的確是為了辦雜志,但態度十分謙卑,這讓周圍人倒很容易接受。
高冷余光密切關注著譚半晌的表情,只見他聽到這里似笑非笑一下。
“高總,您的傳媒公司現在在電視劇這個領域做得很好啊,我老婆天天在家看你的電視劇,都是精品。”一人豎起大拇指,夸贊一番后話峰一轉:“不過…你要是想辦雜志,請我們過來聊,怕是要失望了。我們都是老考究,研究的都是很細分的領域,現在雜志如何才能大賣…我們可不懂。”
“對,我們做的是純學術的研究,要說要我們探討一下如今的紙媒,那是可以,不過我們啊,對現在的紙媒,尤其是運營的好的紙媒真的是…”一人搖了搖頭,不用說,他們對現在的紙媒嗤之以鼻。
“現在的紙媒,就那些什么八卦雜志,什么時尚雜志,什么玩意兒?采訪那些明星,那些小鮮肉,能給小年輕什么好的指導作用?這還用探討嗎?”
一說起現在的紙媒,眾人怒氣滿滿。
“他們都是老學究,有些偏激了,要是真按照他們說的,娛樂雜志豈不是都得關閉了?全部改成科研雜志?三字經?”楊關關輕聲說道。
高冷沒說話,只是瞪了她一眼,她連忙閉嘴。
“現在的帝國,病入膏肓了,都看手機,那些個小年輕很少有翻看紙質書籍的了,你說,一個不反復閱讀書籍的民族,可怎么得了?”一位長者推了推眼鏡,長長地嘆了口氣。
“還喊著什么紙媒可以淘汰了,以為拿著個手機看看網文就知曉天下事了?就不需要紙質文學了?這么浮躁的社會,真是…高總,我看啊,你喊我們過來討論真是白費錢了,紙媒的未來?紙媒有未來嗎?現在賣脫銷的都是那些娛樂雜志,八卦娛樂的。”
“現在紙質書也是層次不齊,什么明星什么藝人什么煤老板,都寫書,而且還大賣呢,優質的紙質書越來越少,真是看著急人啊。”
如今的帝國,能靜靜地拿起一本紙質書閱讀的太少了,而正如同他們所說的那般,如今優質的紙質書也很少出現了,到處充斥著浮躁的氣息。看看候車廳的那些年輕人吧,一個個都是拿著手機低著頭刷著,有的玩游戲,有的刷微博,哪怕是閱讀也大多數進行的碎片化閱讀。
這是科技所帶來的便利嗎?是因為科技發展,手機看資料更方便所以才如此嗎?并非。我們所知道的猶太人一直保持著世界第一的人均閱讀量,這個世界前400名億萬富文中國年,有60人是猶太人,占總數的15,占世界人口0.3的猶太人居然占據世界財富的36。
如果說財富只能代表金錢方面的社會地位的話,那么猶太人占據了20諾貝爾獎的比例,足以證明這個民族在智力方面的優秀。
猶太人把閱讀紙質書籍作為十分重要的一項家庭教育的一個民族,在當今手機信息發達的時刻,他們依舊保持著成年人每年每人平均閱讀64本紙質書籍的頻率,而我們帝國人呢?我們帝國成年人每年每人平均閱讀4本。
64本對4本,其對紙質書籍的器重程度可見一斑。
不僅僅是猶太人,歐洲人,美國人的紙質書籍閱讀量也遠遠高于帝國人。昔日的帝國是文化為先的泱泱大國,如今肯精讀的年輕人越來越少,而人也越來越功利。
都說紙媒已死,是啊,如果沒有人買來閱讀,如果買來閱讀都是明星出的什么如何美白,自己又生二胎之類的書籍,是一些二路販子所謂作家寫出來的一些亂七八糟刊物,這紙媒確實必死無比。
“教育,教育的根本應該是不斷閱讀的,是尊師的,我們現在太浮躁了,太浮躁了,浮躁到居然不能靜下來心來看一本名著,浮躁到如果你說你喜歡看名著,你喜歡聽古典音樂,其他人居然說你裝逼,裝逼是什么詞?這種詞都經常能在現在出版的書籍中看到,這樣詞匯熏陶下來的孩子又如何高雅?”
一說到教育這個層面,茶館頓時熱鬧了起來。
你一言我一語。
說的話,大多是值得思考的,可很多也是不合現實的。就像他們說的,如今的孩子都不記對子,不知道云對雨,雪對風,晚照對晴空,來鴻對去燕,宿鳥對鳴蟲。可若出一本專門講對子的書,又會有幾個人購買呢?
如何讓高雅的,需要如今的帝國人將書買下來,放在書柜上反復閱讀的政治刊物,走向尋常百姓家,一方面需要這些學者的睿智,另一方面,高冷覺得需要一些像自己一樣擅長運營的商人,從中牽線運作。
高冷的余光再次落到了譚半晌身上。
只見他的眉宇間憂心又無奈,唯有舉起手中的酒壺,一口又一口。
譚半晌在線的那一端,他抱負詩論玩轉社科,是國際上享有盛譽的專家,卻不懂運作,而線的這一端是對社科不了解,在譚半晌看來不過是一個一心只想盈利,只追求名利的商人高冷。
這根線,又怎么連起來呢?
高冷趁著他們討論,再一次朝著譚半晌走了過去,坐到了他的身邊。譚半晌有些意外地看了高冷一眼,他沒想到這個老總居然在自己這么明顯的婉拒之后還能過來。
“三尺劍六鈞弓,嶺北對江東,人間清暑殿,天上廣寒宮。”高冷背了一段對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譚老,說實話,我的文學底蘊不深,對對子什么的也就了解這么一些啟蒙的。”
譚半晌沒說話,他并不認為高冷會是他值得深交的知己。
“我知道您有點看不起我這類人的。”高冷低著頭,在譚老面前的學生姿態是發自內心的,這句話很是直白,跟譚半晌一樣直截了當,這倒讓譚半晌有些不好意思。
他動了動唇似乎想緩和一下。
“您也不用違心說什么勸我。”高冷開口繼續說道:“其實,我自己也覺得自己的出身,起勢有些低下的,怕明星的那些隱私,我是狗仔出生。”
譚半晌喝了一口酒說道:“你還拍了暗訪,蠻好的。”
“可是,哪怕我是狗仔出生,卻不代表我沒有大夢想的,也不代表我就是為了賺錢才做大星光集團。當然了,我利用藝人辦公司圈錢,坑了一些散股,可是您可能不知道,在商界就是這樣,不是你吃我,就是我吃你,很殘忍。”高冷倒過一杯苦茶,喝了一口,初入口很苦。
“哦,那你的大夢想是什么?”譚半晌似笑非笑指了指滿屋子人:“用尹老大的權利把我們都喊過來開會,暢聊紙媒未來?這肯定不是你的目的,你的目的就是辦雜志吧,辦賺錢的雜志。”
“對,我的目的是辦雜志,辦賺錢的雜志。”高冷抬起眼直視譚半晌:“也辦虧錢的雜志。”
“哦?辦虧錢的雜志?你說的是你打算辦的對外的高端英文雜志吧?這東西我懂的,以前有個老總也玩過,他也弄了個會議,辦一本對有利的雜志,我還忙上忙下跑前跑后了好幾個月,雜志是辦了,虧了兩期后,人老總不辦了。虧錢的雜志只是為了你后面賺錢的雜志做鋪墊的,我想,這次會議結束后,除了那本對外的英文雜志,你將推出一系列雜志,虧一本,賺好幾本,還帶了我們這么多學者的光環,更好賣,不是嗎?”
譚半晌果然是厲害角色,一眼看破高冷的商業規劃。
“我苦讀百卷經史不止為功名之資,更不為銅臭,我不會幫你,會議走走過程是因為尹老大的權利在這兒,其他的,與我無關。高總,喝茶吧,旁的不必說了。”譚半晌喝了一口酒站了起來,往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