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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5章 新家

  唐毅一直覺得‘女’人上輩子都是千年狐貍,和她們比起來,朝堂上的那些老狐貍,簡直單純的像是嬰兒,不論是楊博,還是徐階,也包括嘉靖,他們的心思都能猜得差不多,至少有章可循。,:

  可是‘女’人就不同了,比如琉瑩,自己去宣大,她跟著,等到回了京城,就跑到了琉璃苑,連面都不見,只有平凡過周歲生日的時候,她送來了一個金鎖,然后就匆匆離開,仿佛唐家有吃人的老虎似的。

  這一次被逐出京城,她又冒了出來,還一路琵琶相送,老大不小的人了,沒看到那么一大堆的東廠番子啊,周圍還不一定有多少眼線呢,他們動不了唐毅,動不了唐家人,還會在乎你一個歌‘女’?

  怎么就不知道保護自己!

  琉瑩的動作出奇,卻比不過媳‘婦’,聽到了琵琶聲,咬牙切齒,恨不得要把人家給撕碎了。偏偏到了中午十分,又把兩個兒子都塞給了唐毅,自己捧著干糧去找人家,回來的時候,兩個人手拉著手,笑嘻嘻的,簡直比姐妹都親@,m.。

  見唐毅目瞪口呆,王悅影輕輕一笑,“怎么,還以為我們要打架啊?”

  “沒,沒有!”唐毅尷尬笑了笑。

  王悅影走了過來,用手拉著琉瑩的腕子,大聲宣布道:“從今天開始,琉瑩大家就是咱們家的西席先生了。”

  “什么?”唐毅驚呼出來,“我說夫人,琉瑩會教什么啊?”

  這回輪到琉瑩不滿了,“師父,你也太小看人了,不說別的,詩詞歌賦,音律繪畫,哪一樣徒弟不成啊?”

  說著琉瑩沖著平安招了招手,傻小子笑呵呵湊了過去,琉瑩用力把他抱在懷里。

  “還真夠沉的,平安,讓姑姑給你當先生好嗎?”

  “好!”單純的小家伙脆生生答道。

  什么輩分啊!

  唐毅從媳‘婦’不懷好意的笑容中,嗅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不可以啊,這是貶謫,是修煉,是吃苦,是成圣!不是郊游,不是泡妞,不是拈‘花’惹草!雖然放在后世,我還算小鮮‘肉’,可眼下卻是不折不扣,曾經滄海的老臘‘肉’,我是絕不會把‘女’徒弟留在身邊的!

  只是他一個人說話不頂用啊,媳‘婦’加上兩個娃全都叛變了,自己孤立無援,總不好對‘女’人擺臉子吧。

  唐毅眼珠轉了轉,笑道:“琉瑩,你也知道我眼前的狀況,看到沒有,那些人都是東廠來的,是要盯著我的,抓住一招之錯,就要給我治罪。所以啊,我現在要小心謹慎,謹小慎微。總之呢,不能給人家留任何把柄。你滴明白?”

  “不明白!”琉瑩晃了晃頭。

  “簡單說,就是我要自己種田自己吃,有錢不能‘花’,有好衣服不能穿,有好房子不能住,有馬不能騎,有車不能坐。”唐毅一臉凄苦道:“當年我的師父荊川先生,為了治學,躲進深山之中,睡‘床’板,穿布衣,冬天不生火爐,夏天不用蒲扇,一年只做一套衣服,一個月只吃一回‘肉’,隔絕物‘欲’,潛心研究,終于著成六編。身為師父的弟子,我準備效仿恩師,沉心靜氣,好好鉆研苦學,把這些年讀書做官的心得體會融會貫通,窮究天人至理,成就一家之言。總而言之,言而總之,我是來受苦的,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明月夜,短松岡,沒有舉杯邀明月,沒有把酒問青天…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琉瑩突然捂著嘴,咯咯發笑,“弟子明白了,不過弟子倒不覺得這是什么苦,反而其樂無窮。”

  唐毅被氣得吐血,“琉瑩,這么說吧,我已經上書吏部,不再領俸祿了,以后一家四口,吃喝拉撒,衣食住行,都要靠我想辦法掙錢,掙來干的吃干的,掙來稀的喝稀的。到時候吃了上頓沒下頓,我怕你受苦啊!”

  “咯咯,師父您忘了弟子是干什么出身的嗎?只要有琵琶在手,我就餓不著,萬一您老人家掙不來錢,平安和平凡還要指著我這個姑姑呢!對不對啊?”

  “對!”平安伸出小手,抱著琉瑩的脖子,在她的臉頰上重重親了一口。咧著嘴傻笑。

  唐毅滿臉黑線,真是太丟人了,連個小妮子都擺不平,掩面敗退,背后‘女’人的笑聲更加響亮。

  隱約聽琉瑩說道:“師父勸人的本事比起十年前,沒啥進步,我怕他真的養活不了姐姐。”

  “沒事。”王悅影笑道:“他不成,不還是有咱們嗎,你會彈奏,會唱曲,我能織布,能做衣服,大不了咱們養他就是了。”

  唐毅越發羞愧,揚天大吼:“老子不是吃軟飯的啊!”

  從京城出來,唐毅一行經過通州,香河,直奔天津三衛。當行到楊村的時候,在驛站休息,下人送菜的時候,悄悄指了指碗底兒。

  唐毅會意,從碗底兒摳出了一張紙條,展開一看,只有一行字:張叔大,去雷州!

  看到這六個字,唐毅心情好了許多,原來還有比自己更倒霉的。真是想不到,當年發配嚴世蕃去雷州,他沒有去,這回好,輪到張居正了,莫非是造化‘弄’人?

  原來嚴世蕃瘋掉了,案子查不下去,但是游七跑到白云庵,去面見嚴鵠,還拿了二百多萬兩銀子,被人贓俱獲。無論如何抵賴,也是賴不掉的。

  經過三法司會審,認為雖然游七拒不承認,但是張居正身為文苑清流,管教不嚴,罪在不赦,罷了翰林學士之職,貶為雷州知府,即刻啟程,不得有誤。

  在唐毅離京的第二天,判決結果就出來了。

  速度如此之快,不得不說,這里面也有替唐毅鳴不平的味道。明明唐毅是受害者,張居正頻頻暗下毒手,唐毅又因為仗義執言,勸諫皇帝,被貶出了京城。

  要是還留著張居正,繼續招風惹雨,公道何在,法度何在?

  三法司的三位老大人早就恨透了張居正,尤其是趙貞吉,更是牙根癢癢。好好的都察院,兩百年的清譽毀于一旦,想要恢復,簡直比登天還難。

  不給張居正一個重罰,天理不容!

  趙貞吉本來是想扒了張居正的官衣,把他趕回老家算了。徐階此時也遷怒張居正,不會替他出頭,可令人意外的是吏部右‘侍’郎高拱居然出面了,他說什么雷州偏遠,文教不興,黎‘亂’不止,需要一干吏,方能平定地方,保境安民,特別推薦了裕王府的講師張居正。

  雷州啊,在大明高層的心目中,基本上就是瘴氣之鄉,天涯海角之地。

  去了那里做官,幾乎九死一生,人人視之畏途,幾乎和發配沒什么差別。趙貞吉覺得也算說得過去,就賣個面子給高拱。

  “不愧是張居正啊,真狠得下心!”

  唐毅看得明白,張居正這家伙其實和自己選擇了一樣的路。經此一役,他已經人不人鬼不鬼,師父不疼,同僚不愛。哪怕繼續‘混’在京城,也沒有絲毫的希望,說不定哪一次京察,就成了犧牲品,黯然收場。

  他豈會甘心,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唯有置之死地,才有一線生機。雷州遠在天邊,越是如此,越能顯出自己的本事。

  唐毅憑什么根基雄厚,后來居上,不就是開了海,建立了市舶司嗎?

  為何不能效仿唐毅,在雷州干出一番事業,到時候再卷土重來,殺回京城!

  被自己打壓到了絕境,還能走出這么一步棋,張居正真的‘挺’了不起的,而且他還抓住了朝堂之上,最后一個巨頭——高拱!

  唐毅敢說,高胡子絕不會輕易替張居正說話,這倆人背后一定有‘交’易。

  其實站在高拱的角度來看問題,唐毅和張居正都是裕王府的講師,都是他的后輩,偏偏唐毅勢力強大,已經把高拱壓下去,日后新君登基,究竟誰在前面,誰在后面啊?高拱暗中也和唐毅較著勁兒呢!

  保下張居正,就等于給唐毅留下了一個打對臺戲的,他高拱就能居中調停,拉一個打一個,好不舒坦。

  “娘的,都是一幫子狐貍,就沒有一個好東西!”

  唐毅閉目思量了許久,高胡子啊,老子這一次不會再犯幼稚病了,什么惺惺相惜,什么志同道合,決不能給自己留一個麻煩!

  轉過天,離開驛站,唐毅在自己的房間桌上,留下了一個大大的叉。

  很快就會有一支‘精’干的刺殺隊伍出動,張居正,怕是要葬身大海了!

  離開京城十天,唐毅總算趕到了天津,沒有進城,反而把韓太監叫了過來,此人是跟著唐毅的東廠珰頭。

  “韓公公,城里頭喧囂,本官住不習慣,現在城外找一處住所。您和這些兄弟怕是要受點委屈了。”

  “唐大人客氣了。”韓太監呵呵一笑,“您是貴人,您能吃得了苦,奴婢們都是下賤的身子,有什么受不了的,您只管選,哪里舒服住哪里。”

  “嗯,多謝公公體諒。”

  唐毅讓馬車往南下去,走出大約三十里,前面出現了一片連綿不斷的軍營,足有兩三千號人的規模。一員飽經風霜的老將正等在這里,見到了唐毅的馬車,急忙迎了上來。

  “末將俞大猷,拜見唐大人!”

  唐毅連忙從馬車下來,走到了俞大猷近前,拉著他的手。

  “老哥,身體怎么樣了”

  “托大人的福,都好哩。”

  唐毅心中苦笑,哪是福氣,分明是禍啊!

  “老哥,住處可找到了?”

  “大人請隨末將過來。”

  俞大猷在前面帶路,又走出了十幾里路,面前出現了一大片的荒灘,在后世,這里還有個名字,叫小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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