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橋彌生是日本美濃古陶博物館特聘的館長,這是一家依托于某個大財團而成立的私人性質的博物館,之所以沒有建在繁華都市,就是因為美濃在日本制陶史上極為特殊的地位。
作為一名研究陶文化的專家,高橋對桃山時代的志野陶最為迷戀,他認為那個時代的志野陶是日本制陶業無可替代的一個高峰。
可是,因為“艾土”難求,桃山時代志野陶的產量本就不大,再加上后來戰亂頻繁,能夠流傳下來的更是少之又少。作為一個建立在美濃地區的專業博物館,收藏的桃山時代的志野陶數量過少,一直是他的一大遺憾。
高橋不是第一次來倫敦,也不是第一次逛波特拜羅路市場,只是他根本就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什么日本文物,尤其還是一件很像是桃山時代的繪志野茶碗這樣的珍品,因此當他看到李逸手里拿著的那件東西的時候,當下也顧不上失禮,連忙叫住了他。
“您是說您想看看這件茶碗?”
李逸大概的知道桃山時代的繪志野在日本陶器收藏中的地位,但真正的市場行情如何,還真不是特別清楚。現在正好瞌睡就有人送枕頭,這位老先生既然表現的如此激動,應該是能告訴他些什么才對。
所以在確定了對方的真實意圖之后,他也沒管什么瓷不過手的規矩,直接將這件茶碗交到了高橋的手上。
“這是一件桃山時代繪志野的精品,雖然殘缺,但卻不能掩蓋它那驚心動魄的美麗!先生,我叫高橋彌生,是日本美濃古陶博物館的館長,我在這里鄭重的請求您,希望您能夠將這件陶器捐獻給我的博物館!”
李逸先是聽到高橋說這件茶碗美的驚心動魄,就有點不以為然,不過人家敝帚自珍,他也不好多說些什么。只是沒想到,一共也沒說幾句話,這家伙居然就這么光明正大的要求他捐獻,這一下,他可是真的有點不舒服了。
“對不起,這件東西我沒有轉手的意思!而且我是一名華夏人,也沒有將自己的東西捐獻給日本人的愛好!”
他冷冷的瞥了一眼還處在鞠躬狀態中的日本人,直接拒絕。
“對不起先生,我想,應該是我沒有說清楚,我們博物館有規定,對每一名捐獻者都會給予一些資金上的補償,您如果選擇捐獻的話,我也可以幫你申請這筆資金。”
“哦?補償嗎?有多少?”
李逸的博物館也快要開業了,以后肯定也會遇到這方面的問題,因此他想聽聽這家博物館是個什么政策。另外,從補償的金額上,也應該能夠判斷出桃山時代的繪志野大概是個什么價值。
“先生,我們博物館的補償制度比較簡單,不論捐獻者捐獻的是什么文物,每一件都只有50萬日元的額度。其實,對于捐獻者來說,談錢的話真的是不太合適,但我們也必須要表達一下自己的心意…”
從道理上講,李逸是比較同意高橋這個觀點的,既然是捐獻,那要再講錢的話,還不如直接出錢收購算了。可是,現在那個假設的捐獻者換成了他,這話聽起來就有些刺耳了。
看到李逸的臉色似乎有點不太愉快,高橋連忙又道:
“當然,對于一些特殊的文物,我們也會有一些特殊的政策,會根據文物的具體價值來調整補償的金額。具體到這件繪志野的話,我想,我應該能夠幫你爭取到1000萬日元的補償!”
李逸眉頭一挑,1000萬日元,差不多是60多萬軟妹幣,對于一件殘缺的陶器來說,這個金額可是不低。而且,這還是博物館補償給出的價格,要真是拿到拍賣會上,還不知道要翻出多少倍呢!
小日本的東西都是這么貴嗎?
李逸想起之前的《智證大師謚號敕書》和《吾廬》,不由摸了摸下巴,不懷好意的看了正眼巴巴的等著他回答的高橋一眼,搖了搖頭。
“對不起高橋先生,我并不是嫌這個金額太低,只是,我的博物館馬上就要開業了,我自己也需要一些國外的文物展出…”
“哦?先生,您也擁有一間私人博物館?”
“是的,我的博物館明年二月就將開業,高橋先生您如果有時間的話,到時候可以過去看看,我那里,應該還有幾件您可能會比較感興趣的東西。”
“是嗎?那真是太遺憾了…不不,我不是說您的博物館…”
李逸也不在意,熱情的和他交換了名片。他這次歐洲之行的目的本身就不單純,他不但準備自己宣傳,還準備讓羅果夫幫他一起宣傳,這樣,他才有可能憑借《蒙娜麗莎》之類的名畫,讓他的博物館在最短的時間內打開局面。
告別高橋,李逸接著在地攤區轉了起來,很快,他就又看到了一件有意思的東西,一對紅木玻璃畫的宮燈。
宮燈,顧名思義,就是皇宮中皇帝用的燈。和一般意義上的燈籠不一樣,正統的宮燈照型均為八角、六角、四角型的,而且多以細木為骨架,鑲以絹紗或玻璃,并在外繪以各種圖案,比民間那些燈籠要雍容華貴、豪華氣派的多。
李逸看到的這一對宮燈,是一對比較小的宮燈,高度只有20多厘米,他猜測有可能是提在手上照明那種。
但宮燈雖小,造型卻很精致,整體呈六角形,紅木燈架雕“壽”字紋及回紋,玻璃通繪花鳥圖案,燈六角刻獸頭,飾琺瑯片嵌紅絳穗,一看就是精品。
而且,更為難得的是,這一對宮燈,燈帽燈體一塊算上,一共24塊繪景玻璃,竟沒有一塊是爛的!而且,李逸前前后后的一共看了兩遍,這些玻璃好像還都是原裝的,根本就沒有換過的痕跡!
這下就厲害了,就算這對宮燈是從晚清流傳下來的,距今時間沒那么長,但漂洋過海來到歐洲,居然連玻璃都沒爛過一塊,那它之前的主人保管的可實在是太盡心了。
可是,既然保管的這么盡心,又怎么可能會拿出來賣呢?而且還不是在拍賣會,也不是那種大古玩店,而是在這種比路邊攤也沒強多少的地攤上!
李逸覺得他有可能是看走眼了,可是,像這種牽涉到木雕、繪畫的本就是他的強項,他又怎么可能會看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