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逸明白了,幾個小伙伴也都不是笨人,一個個都將目光看向李逸,想看看他怎么應付這種場面。
譚默軒輕輕咳嗽了一聲,覺得有點古怪。李逸這次帶他過來的目的就是想認識幾個有影響力的收藏家,順便惦記一下人家手上的藏品,可沒想到,還沒來得及下手,他自己反而成了別人的目標。
“要不,我們先撤?”
話音未落,李逸就看到一名大腹便便的大胖子嘿咻嘿咻的喘著粗氣,直奔他們站立的地方而來,不由輕笑了一聲,說道:
“撤什么撤?正愁著不知道該找誰幫忙介紹呢,自己送上門來豈不是更好?這位誰認識?”
劉可意遲疑了一下,說道:
“這好像是蘇的李副館長,好幾年沒見了,居然胖成這個樣子了…”
居然是博物館的?哎呦,這可真是瞌睡遇到枕頭了!
李逸眼睛一亮,說句實在話,他之所以考慮在香港或者法國開博物館,一個是對國內的政策不太放心,怕自己的寶貝被人給黑了。另一個則是因為沒信心管理好一個專業的博物館,所以才想打一個擦邊球,隨便弄塊場地,弄點藏品,然后用博物館的資質去和國外那些博物館進行目的不太單純的“交流”。
但實際上,任何一個地方都會有不公平,都會有約束,對于常人理解中的國外可能會更自由,更民主,這完全可以說是一個誤區。
或許,老老實實的打一份工,安分守己的當一個普通外來公民,確實是沒什么麻煩。但如果真的出類拔萃,真的達到了一定的級數,你一定也會感覺到那種約束力。雖然未必比國內更強,但因為本身就是二等公民的身份,所以有的問題處理起來可能還要更加費勁一些。
就比如,如果他真的將博物館開在了波爾多,那么,當他用《蒙娜麗莎》去卡著盧浮宮的脖子,試圖多交換回來一些華夏文物的時候,他應該擔心的很可能就不止是能不能交換回來,能交換到多少件這些問題,或許,他更加應該擔心的是,他家玻璃是不是會被那些擁有高度民族自豪感的法國人給砸了,他的博物館是不是會被護犢子的法國某地方政府給收拾了!
這絕不是危言聳聽。
而一旦到了那個時候,他很可能會因為他的選擇而進退失據,因為他將博物館建在了法國,事實上就是放棄了國內很多原本唾手可得的有力支持。
不盡義務,只享受權利,這道理在哪兒都說不通啊!
同樣,建在香港雖然情況會好那么一點,但真的需要借力的時候,依然會感覺到中間還隔著一層紙。運氣好,這層紙一捅就破,運氣不好,這層紙說不定比同等厚度的鐵皮還要更加堅強。
從他目前所擁有的國寶級藏品的數量來看,一旦他決定把它們都放在國外,那么,可以非常肯定的說,無論什么時候他的運氣都不可能會好的起來!
然后就是他那個隨便展出點藏品,希望別人能把他的博物館當成小透明的想法,事實上也是根本就行不通的。
因為,就算是他手上現有的寶貝能夠瞞住永不暴露,他之后交換回來的那些也一定會讓他的博物館名聲大噪,引人矚目。事實上,可能不用交換回來什么,只是交換本身就會吸引無數的眼球。
如果這種時候,他的博物館很不幸的開在了香港,那么,他的祖宗八代都有可能被那些狗仔隊給扒出來,他甚至還要承受鑒靈牌和何首烏都有可能暴露的巨大風險…
這些都是他下定決心搞博物館之后,在搜集了解博物館資料的時候慢慢感悟到的。
本來也是,從博物館的定義上就能看出其強烈的民族、國家和地域特征,結果你偏偏要跑到別人的地盤去展示自己的強大,這不是明擺著找抽嗎?
所以,要么就還像現在這樣,默默的把這些寶貝藏在暗無天日的藏寶室,要么就老老實實的把博物館開到國內,該展示什么就展示什么。
而如果真要開在國內,那么,從一個專業的博物館高層那里了解一些具體情況,當然就是最好的途徑了。
“呵呵,是李館長嗎?請問,我有什么能幫你的嗎?”
所以,劉可意的話音一落,幾個小伙伴就看到李逸居然笑呵呵的主動迎了上去,同時,握著李館長那胖乎乎的大手的動作就好像是一個餓了三天三夜的人陡然間發現手里被人塞了個豬蹄似的…那么猥瑣!
“哦…請問,你們是李逸的朋友嗎?請問哪位是李逸?”
李逸的熱情讓李館長猛地一愣,不過隨即就想起了過來的目的,也連忙握著李逸的手搖了搖,然后就迫不及待的開始打聽李逸的下落。
“哦,如果沒錯的話,我就是李逸,請問,李館長找我什么事?”
“哎呀,原來你就是李逸啊!我早就聽說胡老師、鐘老師收了一個天資縱橫、出類拔萃的年輕弟子,一直都對不上號,沒想到你真的這么年輕,這可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兩位老師真的不愧是鑒定大師,這眼光簡直絕了!”
這不倫不類的夸獎肉麻的幾個小伙伴人人都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也更加深切的感受到了李逸剛剛說的那幾幅古畫的威力。只是,禮下于人,必有所求,接下來的活兒可不好應付,這家伙,該不是搶著來要捐贈的吧?
相比起他們的擔心,李逸卻表現的很淡定,他都要自己開博物館的人了,不向別人募捐都是好的了,還怕別人找他募捐不成?
“李館長實在是太客氣了,我也就是運氣好了那么一點點,這個真跟水平沒太大關系。”
“哈哈,運氣好也是水平啊!李老弟,請問,中午有沒有時間一塊吃個飯,老哥哥我有些事情想和你交流交流。”
“這個…李館長,剛才我已經和關老約好了共進午餐,您要是不介意的話,咱們一起?”
“關老啊…行,那就一起!對了,李老弟,事先聲明,我找你絕對不是化緣來了,所以你根本就不用擔心…”
“哎呀,那就謝謝李館長您了,謝謝,謝謝,咱們,到時候見?”
“到時候見!”
兩人交換了名片,說好定好地方之后電話聯系,李館長滿意的邁著蹣跚的腳步回了展廳,這邊幾個人則一陣的大眼瞪小眼兒,
“你小子,這是存心搶老石的風頭來了啊,小心老石知道饒不了你!”
“呵呵,走,咱們趕緊看畫展去,站在這兒太顯眼了!”
中午,天方大酒樓二樓包廂,李逸、關老等四人招呼著落座,李館長搶著點完菜之后,關老端起剛剛泡好的雨花茶淺淺喝了一口,開口問道:
“小李,聽說你這次從盝頂箱里取出來的古畫里有一副是展子虔的作品?”
“是的,是展子虔的《游春圖》長卷。”
“哦…真跡?”
“真跡!”
關老點了點頭,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然后就笑瞇瞇的不說話了。李館長看了,就笑著說道:
“李老弟,我這次找你呢,是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是這樣,你這幾幅古字畫,還有那個盝頂箱能不能借給我們博物館展出一段時間啊?”
“呃,展出?”
李逸見了李館長之后,一直在猜測他找他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不過還真沒想到他竟是要借東西,這下可是有點麻煩了。
因為如果他真敢募捐的話,就算李逸沒準備開博物館,也能理直氣壯的拒絕,而且就算拒絕了也不算得罪人,可人家現在是想借藏品展出,這就不太好處理了。
正猶豫著該不該把事情推到兩位師父頭上,關老接過了話頭。
“李館長你這就有點不講究了,你想,這幾幅古畫剛剛出世,別說是把玩鑒賞了,就連鑒定研究工作都還沒進行完呢,借給你?你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不不,關老您誤會了,我只是說想借,可還沒說什么時間借不是?事情是這樣的,我們館聯合了西北博物館、長安博物館等一批省級博物館,準備在明年一起搞一次南北館藏珍貴文物大巡展,館長給我們下了死命令,我們拿出來的文物一定不能比別的館差!可是…”
李館長喝了口茶水,接著說道:
“可是幾位也都知道,這別的博物館也就算了,金陵博物館、西陜博物館的排名可是比我們高太多了,所以我就琢磨著找點外援,嘿嘿…”
“還有這種事?不是你們自己的藏品也能當成你們的藏品展出?你就不怕別的博物館有意見?”
“有什么意見,這又不是評比!再說了,珍稀藏品越多,巡展的效果肯定就越好,到時候大家都沾光!要是不服氣,也想出風頭,又本事也去啊,又沒人攔著!”
“哈哈哈哈,哎呀,你們這些人啊…你們明年才開始搞,而且時間都還沒定,急著說這些干嘛?到時候再說都來得及。”
“哎呦關老,您快別難為我了,咱們國內私人手上的好東西一共才多少件?這要不提前打好招呼,事到臨頭你讓我上哪兒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