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響起一陣善意的哄笑聲,李逸注意到,還有幾個人甚至輕輕的拍了拍巴掌,不由翻了個白眼,忘了問鐘圻了,之前的比賽,氣氛也都是這么輕松嗎?
“好了,不說笑話了,這次參加比賽的大多都是老面孔,不過也有幾個新人我不認識,大家以后都要在一個鍋里攪食吃,要不,自我介紹一下?”
石崇軒畢竟有點名氣,再加上本身就是教授,帶慣了學生,應付起這種場面很輕松,而且,也有人愿意捧場。
只見他話音未落,角落里就先站起來了一個,
“我是新人,名叫李英國,是第一次參加大賽,還望大家多多關照,最好是讓我拿個一等獎!因為要是拿不了的話,回去媳婦說不定會跟我離婚,那我豈不是比咱們劉老師還慘?!”
“呸!你個老東西,參加的大賽沒五屆也有三屆,你媳婦要是每次都跟你離婚,你說,你都換幾個了?”
“呃…可這次她是要玩真的了!”
“哈,這不正合了你的意嗎?換吧換吧,老夫老妻的多沒意思…”
教室的里氣氛更加熱鬧起來,而且從隔壁傳來的響動看,其他幾個教室應該也都差不多。
看到他們玩的這么瘋,李逸剛開始還有些許詫異,不過轉念一想也就明白了,書畫家也都是人,平時之所以會給人以神秘、高冷的印象,一部分是因為不了解,臆測的,另一部分則多半是因為環境場合以及在場的人不對,你看不到他們的另外一面。
這其實和王浩青在李逸面前的表現一樣,陸凝霜就更不用說了,在他面前和在別的男孩子面前,簡直就是兩個人,李逸有時候都會懷疑,他是不是一不小心上當了…
“之所以這么說呢,其實也就是想大家互相認識一下。過去,同一屆科舉的都叫同年,咱們現在沒科舉了,可是有大賽啊,這能分到一個教室就是緣分!不說了,老劉、老李這些都是熟人,這三個小老弟應該是后起之秀,那就先從我開始,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石崇軒,今年34歲,蘇江美術學院的老師…”
不一會兒,教室里12個人全部自我介紹完畢,一眾人等都將目光盯到了李逸身上,沒辦法,這里邊年紀最小的那個,也比他大了快10歲。
“我想起來了,剛過完陽歷年那會兒,胡瑾泉老師和鐘皓晴老師兩口子一塊收了個徒弟,是不是你?”
李逸雖然沒有公開舉辦拜師儀式,胡瑾泉兩口子也沒刻意張揚,不過事情過去了這么久,消息也早就慢慢傳開了,所以李逸一說名字,再加上他的年紀,馬上就給人認了出來。
“哎呀,我說怎么看著面熟,原來我在燕京書協看過你的字!當時看照片我還以為有30來歲,就是長的年輕點,沒想到還真這么年輕!”
說話那人李逸也看過他的資料,馬唯中,今年35歲,燕京書協的正式會員,京津畫派的后起之秀,只是大大小小的各種書畫展,就舉辦過不下50場,雖然書法上的成就更高,但一筆水墨山水,發揮好了的話,拿下一個二等獎應該是不成問題。
“胡老師和鐘老師又收徒弟了?還是兩個人一塊收的?完了,有小李在,看樣子這回是真的保不住老婆了!”
“一邊去,這話說的,你保不保得住老婆跟人家小李有什么關系?”
一群人又議論了一會兒,劉可意拍了拍手掌,
“好了,大家這會兒應該都比較放松了,那我們就開始吧。三天時間雖說比之前幾屆都長了不少,但恐怕標準也會隨之提高,大家要小心,可別到時候弄個一等獎空缺,這人可就丟大發了。”
聞言,李逸心中一凜,劉可意不說的話,他還真的想不起來會有這個可能。確實,一幅畫平均36個小時的創作時間,那么其質量要求應該是要比12個小時畫出來的要高,這下,別說是一等獎了,想拿個三等獎都應該會比之前更加困難!
顯然,在劉可意提醒之前,不止李逸一個沒想到這種可能,因此教室里的氣氛忽然一滯,半晌,馬唯中才苦笑著說道:
“我之前就沒想過一等獎的事!不過如果一等獎的標準真的提高了,那么二三等獎絕對也會水漲船高,哎呀,看來我就不該參加這次比賽啊。”
“也是,馬兄你不好好準備你的書法大賽,卻跑到這兒和我們爭名額,也太不地道了!要不這樣吧,你現在退出,我們就原諒你了!”
“原諒個毛!我就是因為書法比賽沒活路了,才跑來參加的畫家大賽。哎,我告訴你們,就李逸啊,他當時在一次聚會上即興寫了一首《武陵春》,你們猜怎么著?書協上至會長,下至幾個楷書大家,那叫一個搶啊,方老甚至開出了兩幅換一幅的價格…”
馬唯中雖然沒去參加那次書協聚會,但對聚會上發生的事兒卻門清,這會兒一說出來,教室里眾人看向李逸的眼神就又不一樣了。如果說剛剛只是羨慕他拜了兩個好師父,是給他師父一個面子才和他互相吹捧,那么這會兒,就是真正的把他當成了一個能夠威脅到他們的對手了。
差不多過了一個小時,教室里才終于安靜了下來,李逸的手上,也多了11張名片和兩張邀請函,石崇軒和另外一個來自林桂的畫家張小凡,都要在年底之前舉辦畫展,正好趁這個機會邀請大家前去捧場。
因為開幕式和聊天的緣故,上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李逸因為遲遲進入不了狀態,所以一直沒有動筆,臨離開教室時他大概看了一下大家的畫架,發現和他差不多只有一兩個,剩下的,都已經大概的勾勒出了整幅畫的框架線條,而且看模樣,要畫的東西應該都練了很多遍,布局定位,動態轉折早就成竹在胸,他,還是太嫩了點。
午飯大家都沒耽擱時間,半個小時匆匆搞定后就都回到了教室,接著上午的畫開始細描慢寫。而李逸靜坐了半個多小時,反復背誦了《行路難》之后,腦海中,也開始慢慢的浮現出了一個雄山大川的圖案。
下午的時間比較長,而且晚餐采用的也是自助餐的形式,從六點到九點一直都有,因此大家的用餐時間就沒湊在一起,等李逸暫時告一段落準備去吃飯的時候,他發現,已經有四五個人都開始畫第二幅作品了。
“盡量朝前趕一點,這樣就算沒問題,到時候也可以選兩幅比較好的交上去,比賽時間延長了,難度也增加了啊。”
這次,馬唯中選擇了和他一起去吃飯,不過他的第一幅作品也已經完成了。
“李逸,我看你這幅畫應該是沒怎么練過,怎么,胡老師之前沒有給你特訓?”
李逸搖搖頭,特訓了,不過訓的是基本功,而不是用來參加比賽的作品。
“厲害,胡老師看的遠啊!你還年輕,一次兩次比賽的結果根本就說明不了什么,只有打好基礎才是最重要的。我就不行了,年齡到了,不拼就沒機會了。不過…”
馬唯中搖了搖頭,苦笑一聲,
“本來準備的好好的,可沒想到,這次居然一幅變四幅,唉…”
吃完飯回到教室,李逸發現劉可意、石崇軒等人已經離開,畫好的作品也被他們帶走了,就無奈的嘆了口氣,沒辦法,水平不如人,準備的也不如人家充分,只能靠年輕,拼體力了!
第一天,李逸只睡了4個小時,第二天,他也只睡了5個小時,第三天,當他一大早趕到教室的時候,發現大家差不多都已經來了,而且沒有人再動筆,都聚在一起,圍著一幅作品指指點點,不時還有人仰天長嘆,一副充滿感慨卻又無可奈何的模樣。
“咦?小李來了,你這幾天可是夠拼的,怎么樣,選好上交的作品了嗎?”
李逸點點頭,看了一眼他們剛剛研究的畫作,發現是劉可意的一幅作品,不由湊過去細看起來。
這是一幅青綠設色山水《松壑鳴泉》圖,畫面中,山川、流水、云煙以及屋舍等布景,充分體現出了山水中“高遠”、“深遠”、“平遠”相結合的意境,再加上山體的實在性與云煙的虛幻性,使畫面憑空產生了一種空靈和飄逸的感覺。
而且這幅畫,劉可意的用筆流暢并起伏跌宕,作為畫面主體的山體,勾勒與各種皴擦技法結合,既給人一種充滿靈性的感覺,又能讓人一眼的就看到山體厚重的質感,確實是一幅精品佳作。
“只憑這幅畫的水平,放到往屆絕對又是一個一等獎,不過這次要麻煩些,還要看其他三幅,也不知道過兩天會把我們拉到哪兒寫生,如果之前去過,那可就占優勢了。”
“嗯,劉兄的大作已經欣賞過了,接下來該誰了?”
石崇軒的目光自眾人臉上掠過,最后停留在李逸身上,
“要不,我們先看看小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