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觀在心明。
此時葉青羽將劉殺雞的劍式和劍意看在眼中,雖然不能領悟理解,但在嗅入那淡淡的清香的時候,卻依舊本能感受著四肢百骸中宛若涓涓流水一般的清涼感,體會著武道精意的純粹和升華。
隱約之中,葉青羽發現自己似乎是觸摸到了某種新的力量的門檻。
此時感覺起來似是而非,但卻又絕非虛無,只等日后機緣一到,就可以瞬間頓悟了。
畢竟葉青羽的武技也以劍術見長,只是來到了清姜界之后,神魂被困,元氣難以施展,所以才一直以強橫的肉體戰力與人交手,但他最得意的武道秘術,其實還是人王、神皇、蒼生三大劍典,這三大劍典博大精深,最重要的是要見天下劍道秘典而升華,這些日子以來,葉青羽從未曾荒廢過,尤其是在觀戰這一次風云論劍大會,清姜界各大強者交戰,登臺的最低也是苦海境巔峰的強者,對于葉青羽來說,絕對是一次饕餮盛宴。
觀盡天下武道,心中自然有法。
可以說這一次風云論劍大會的觀摩,對于葉青羽來說,甚至要比生死歷練更加重要。
他對于武道的理解和領悟,正在瘋狂地提升著。
而在葉青羽的一邊,強盜頭子胡不歸顯然也被震驚了一把。
但在短暫錯愕之后,他立刻爽聲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我老.胡的眼光果然不錯,居然撿到了這么厲害的一個兄弟,哇哈哈哈,殺雞呀,再殺幾只太一雞,晚上好做下酒菜啊,哈哈,劉兄弟,我老.胡敬你一杯。”
說完之后,他單手捏起面前的酒碗向風云臺遙遙一敬,暢快豪飲。
一邊的南鐵衣眼中也有抹不去的驚異之色,
他自從初出山門認識了這幾位快意恩仇,武道奇異的人,自己的內心也在潛移默化發生著一些微妙的變化。
看到胡不歸的動作,他眼神猶豫了一下,似是有所掙扎,但最終卻是一句話也沒有說,而是雙手捧起面前的酒碗,也向風云臺虛敬了一下,仰起頭一飲而盡。
這已經說明了一切。
南鐵衣喝完,緩緩放下酒碗,又自嘲一般輕輕搖頭笑了一笑,一時之間被胡不歸那個大盜影響,竟然做了如此外露心性的動作。
不過,這樣的酣暢淋漓,竟然是自己過去數十年不曾感受到的。
是不是自己應該從此刻開始,好好斟酌一下究竟怎樣才是對不滅神皇宗和自己更好的。
在這個小浮峰的最顯眼處,老魚精嘴里還嚼著幾片茶葉,眼睛微微瞇著,卻絲毫沒有驚異之色。
只是他看向劉殺雞腳下徐徐轉動的白色蓮花的眼神,有點兒小驚訝,似乎在想什么,陷入了沉思之中。
這下有點意思了。
我記得秦明那個臭小子沒成道之前,身邊老是跟著一個翩翩書生,喜歡穿著白玉清蓮長袍…
風云臺上。
劉殺雞眼角瞥見小浮峰上幾個人的動作,一絲暖流自心田深處滑過。
百年來的沉睡,
百年里的磨礪,
一切都是在等待今日。
這其中無數日夜的孤獨和悲憤,豈是常人所能體會。
然而原本被仇恨包裹的人生,居然被幾個或性情或機遇奇葩的人輕易走了進來。
在復仇前認識這幾個人形色各異卻志趣相投同為性情中人的好友,卻又是滿身仇恨和背負先人骨血的他意外的收獲。
念及于此。
劉殺雞忍不住仰天大笑了起來。
此時站在七瓣虛影蓮花上的他氣勢高漲,周身纏繞的元氣之力鼓風而作,一頭漆黑長發獵獵生風,姿態瀟灑至極。
他手中的白蓮仙劍似是感應到他心中的暢快一般發出陣陣歡快的劍鳴。
劉殺雞手腕一抖,劍光爆寒,犀利無匹的劍氣縱橫虛空,虛空中立刻被劍鋒撕裂了一道半圓弧型的口子。
“老朋友,今日痛飲仇敵血,可還暢快?事業未盡成功,老朋友,你來再陪我暢快一戰,可好?”
他眼神中溢出的珍視和憐惜,仿佛在看著自己最為珍貴的至寶,又仿佛透過了仙劍,看到了自己故去的父母親人,師兄弟們。
劍鳴聲突然高漲起來,原本薄如輕紗纏繞的光暈此刻發出晶瑩光澤。
白蓮仙劍發出陣陣劍鳴之聲,宛如悠揚的古曲劍歌一般,錚錚如鐵,攪動了劉殺雞的一腔熱血。
仙劍在劉殺雞手中劃出,一道白色瑩潤流光拖尾相隨。
劍鋒再指。
這一次劉殺雞所指正是掌教主峰方向。
“風無痕,滾上來受死。”
話音剛落。
原本稍有消停的風云臺周圍大小浮峰上,突然被扔了一顆驚世炸彈一樣轟然沸騰起來。
風無痕,乃是太一門掌教太一真人的名字。
劉殺雞這一次挑戰的人,竟然是太一門的掌門太一真人。
“什么?我是不是聽錯了?他要挑戰誰?”
“我靠,這小子是不是瘋了?他是不是戰得走火入魔了?”
“他居然要挑戰太一真人?他是不是知道太一門現在要收拾他了,索性搶先一步,先發制人。”
“不管怎樣,挑戰清姜界第一宗門的掌門,純粹是死路一條。”
“說不定橫豎都是死,他在風云臺上戰死,還能痛快一點,要是落在太一門手里,秋后算帳,還不知道怎么被折磨的生不如死…”
掌教浮峰上。
太一真人勃然大怒,眼生怒光,氣焰噴薄欲出。
頃刻之間他神魂暴怒迸發,氣勢駭人,四周千米之內風云翻騰,氣象突變。
“小輩,真當我太一門奈何不了你嗎?”
其聲如驚天滾雷轟隆而來,響徹云霄,振耳發聵,許多人聽得眼冒金星,耳蝸生疼,心神混亂。
他爆發的元氣底蘊和神魂之力如同虎嘯龍吟般,瞬間讓風云臺周圍的人心中被壓住一座泰山一般,氣息紊亂,元氣不受控制四散暴溢。
“竟想以一人之力,對抗我太一門?你到底是誰?當年一戰,本座也曾參與,當年白蓮劍派中,根本沒有你這樣一個所謂的傳人…”
太一真人面色雖然怒氣不減,但眼神中一絲狐疑之色一閃而過,開口質問道。
劉殺雞聞言,突然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笑聲激蕩之中,他似是聽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話一般。
“風無痕,你真的不認識我了嗎?”
劉殺雞笑罷,面色驟然一凜,臉上再無絲毫的笑意,眼含怒色,神色前所未有的凌厲,宛如寒冰一般的眼神,死死盯著遠處的太一真人。
“呵,當年我小的時候,還曾尊你一聲風伯伯…”他似是嘲諷地道。
“什么?”太一真人聞言,身軀微微一震,眉尾輕輕顫動,面色變得有些古怪。
他仔細觀察著劉殺雞,似是想起了什么,神色驚疑不定。
“你…你是…”太一真人面色開始變化了。
劉殺雞看向虛空無盡之處,似是在回憶著什么,開口一字一句地道:“白蓮山前白鷺飛,煙色流水燕魚肥…”突然他再度看向太一真人,眼神中迸出的殺意和仇恨簡直想要將面前的人捏碎一般,一字一句地道:“呵呵,當年風伯伯你,還曾教我寫詩作畫,怎么這么快就忘記了?”
太一真人聞言,頓時明白了什么。
他身軀猛地一震,微微顫抖,竟似是受到了極大的刺激一樣,嘴唇輕顫,聲音斷斷續續有點兒語無倫次地道:“你…你是姬長發…長發賢侄,你…”
對面。
劉殺雞一臉譏誚。
他顯然很享受一般看著太一真人如預料之中的面色大變目瞪口呆的表情。
“呵,虧你還記得我,可是這一聲長發賢侄,我可不敢當。”
劉殺雞緩緩放下手臂,微微低頭。
白蓮仙劍此時靜默無聲,靜靜陪伴在他身側,只有柔和的熒光幽幽閃耀。
劉殺雞再度抬頭時,眼睛里竟然有一絲絲晶瑩淚水,道“這數百年以來,我一直都沒有忘記,是誰當年利用我爹爹對他的信任,以一派掌門傳人之尊,受邀參加我白蓮劍派祭祖觀禮盛典,在這個過程之中,竟然將加了蓮芯劫的茶水送到我爹爹面前,然后里應外合,滅我白蓮劍派…風無痕,當年的詭計,你可還記得?”
太一真人聽到劉殺雞的質問后,竟然微微垂下眼簾,并未開口辯駁。
他面色變幻不停,時而好像陷入沉思,時而進入很久遠的回憶之中,時而面色癡嗔,時而眼含愧疚,時而眼含堅毅,時而殺機迸發…
劉殺雞冷眼看著面色古怪,陷入自我思緒中的太一真人,心底發出一聲冷哼:“怎么?心虛了?呵呵,數百年之前,當年清姜界有兩個人被稱作是清姜界雙壁,兩人都被視為當時清姜界中舉世無雙的天才,這其中,一個就是你風無痕,一個就是我白蓮劍派的姬靈山。”說到此處,劉殺雞眼中一絲對回憶的留戀之情一閃而過:“我爹爹與你志趣相投,年齡相仿,索性結拜為異姓兄弟,待你如親兄弟一般照拂關心。誰知道你竟然利用我爹爹對你的信任,暗中勾結白蓮劍派的叛徒,帶領太一門弟子攻入白蓮劍派,將我爹爹娘親,叔父嬸娘,師兄弟姐妹一百七十二口人一舉殺死。”
劉殺雞說到悲憤之處,心中突然爆發一陣難以抑制的悲傷。
他近乎于咆哮,眼神中透露出無盡的悲涼,絕望和仇恨。
就連他周身圍繞的氣旋白芒之中,也突然夾雜了許多金色星芒。
“來吧,風無痕,登上風云臺,為你的尊嚴和地位而戰,今天,我要剝開你假仁假義皮肉之內早已漆黑入毒的心腸給大家看看,讓大家真正認識一下他們所敬奉崇拜的太一真人,究竟是個怎樣陰狠毒辣的小人!”劉殺雞胸中氣憤難平,手指緊握白蓮仙劍,原本沉靜的白蓮仙劍此時白芒四射,星光熠熠,劍吟之聲凄厲刺耳,讓人心頭為之一觸。
這個時候,眾人才知道,原來當年白蓮劍派被滅,竟然還有這樣的內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