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完沒完?”
又回了幾個不咸不淡的問題,李雄終于回過味來,不由惱怒地抓緊了劍柄。
生靈在捕食、戰斗、捍衛生命時,和精神都會處于最巔峰的狀態,并向周圍發散出威脅的生物電波。越是處于生物鏈頂端的生物,生物電波就越強烈,越容易被其他生物察覺和畏懼。
就像是強大的動物在自己領地的周圍留下糞便、屎尿等氣息濃烈的污穢,用于警告入侵者一樣。
神州的仙武宗門從遠古起,就有很多人針對武者的氣勢進行研究。
到了現今,普遍的認識是武者氣勢的發散源主要源自于精神,這樣才能解釋武者在戰斗和非戰斗時,給外界生靈帶來的危險感覺。
武者的道意法相,乃至于法天象地,全都跟精神有聯系,也有人認為這就是屬于氣勢的外在延伸和表象。
由于武道類型的不同,劍客所凝聚的氣勢比其他武道更為鋒銳,可謂是擋者披靡。
不過,寒鋒須磨礪,不可久懈怠。如果沒有針鋒相對的壓迫,劍客身上的劍勢必然會回落,不會一直處在鋒芒畢露的狀態。
白崖跟李雄閑談越多,對方身上的劍勢就瓦解越快。
“廢話到此為止,接招吧!”
李雄意識到這一點,不免要惱羞成怒。
他不愿再等下去,劈出一道劍氣自白崖身側劃過。這一招不對人,僅是武者切磋前的禮儀,警示對方自己要出手了。
只是李雄惱怒白崖耍詐,所以劍氣離得很近,林中草地被劍氣所激,無數草葉夾雜著泥土猶如一道土龍般張牙舞爪地竄過。
青草碎屑帶著針刺般細微劍氣撲打著白崖的頭臉,可他僅是微微瞇眼,視線迅速地掃了一圈。
這時候,此間林地的霧氣越發濃烈,方圓數百米仿佛都處于一個巨大溫泉的上方,草地上飄舞著肉眼可見的白煙。
雖然白煙在齊膝高處便會被清風吹散,但林中霧氣的濃度卻始終在增強,不消片刻,只怕就會影響到視線了。
“差不多了!”
“哈哈,既然李師兄如此心焦,那便開始吧!”白崖朗聲一笑,只是身形不進反退,朝著林中遠處遁去。
“還想去何處?”
李雄冷笑著又劈出一劍,劍客的攻擊力是所有同階武道之最。內氣外放之后,攻擊距離可遠可近,在一個劍客面前背身而逃,是非常愚蠢的選擇。
可頃刻之后,李雄就吃了一驚。
白崖逃竄的身影居然在劍氣下,像是鏡花水月般扭曲了一下,然后就破碎了開來,化為一團白色煙氣。
“武技幻影…還是法天象地?”李雄警覺大作,縱身躍起,御氣懸停在空中,用出了舞空之術。
此時居高臨下,他才發現這片地域已是白茫茫一片,原本跟他款款而談的白崖不見了蹤影。
“這混蛋…”李雄哭笑不得,心知被對方耍了一回,氣惱地朝底下發了幾道劍氣,攪得煙氣翻卷,草屑橫飛。
“算來現在的時辰已近午間,林中何來濃霧?”看著白茫茫的煙氣,他心中忽然一動,“不對,這不是普通的霧氣,也不應該是法天象地,而是某種障眼法…”
李雄出身華山大宗門,又參與了一屆論劍,見識十分廣博,很快就察覺到了霧氣的真相。
他猜想得沒錯,底下這片霧氣是白崖指使道嬰桃偶施展出來的幻瘴神通。
車離巫鬼的幻瘴神通在未達先天之境前,并不能形成實體,本質上就是一種環境類的障眼法。
白崖之所以能在李雄面前霧遁,因為他在剛入林的時候,本體就已經被道嬰桃偶給李代桃僵了,并不是剛剛才消失的。
李雄之前警惕性不高,所以才會在入林瞬間,雙方錯開視線的情況下,被白崖成功脫身。
“他雖然脫身成功,但必定還隱匿在此地,否則某不可能察覺不到任何異常。”
李雄很快就冷靜了下來,插旗決斗只要旁人不插手,方式上并無特別要求。既然他可以借著前兩勝蓄勢,那么對手自然也能用些手段暫避鋒芒。
他們這幫人本以為白崖身列論劍新秀榜,就會不屑使用小手段地硬碰硬,現在看來不過是一廂情愿。
想來也是,能登上論劍兩榜的武道天驕,哪個是易于的角色。他們絕不僅僅是天賦出色,可以利用的心性弱點也比普通武者要少,否則照樣會被淘汰出局。
一念到此,李雄心中再無絲毫憤懣,深吸一口氣,神情沉靜了下來。
“今日能與白師兄一戰,無論勝負,都乃李雄之幸,白師兄請了!”
“咦?!”白崖五感何等敏銳,李雄此話剛一出口,他便發覺對方身上的氣息為之一變。
原本鋒銳無匹的劍氣竟然瞬間回落了一大截,但又不像是瓦解了,而是內斂了進去。
“這家伙是怎么回事…必勝的心態肯定是失去了,但這種詭異的氣息變化…”白崖吃驚地瞪了瞪眼,忍不住從藏身的樹后轉了出來,抬頭望向舞空的對手。
“莫非…你突破到了心意境界?!”
意境武道一般分為三層半,分別是意境初階的“形意”、中階的“神意”,高階的“心意”,以及最后半層——巔峰階段的武意提純,化為法天象地。
李雄因為心中想法的改變,原本噴薄欲發的劍勢內斂了起來,這是“心意”境界才有的武道能力。
“…未曾,好像是瓶頸松動了,倒是要多謝白師兄!”李雄微微一愣,稍一感應,臉上頓時露出了驚喜之色,高興地朝白崖抱了抱拳。
“尼瑪…”白崖無語,神情有些復雜。
宗門武者只要瓶頸松動,那么晉級的概率就很大了。意境的晉升難點就在“心意”和最后的武意提純階段,前面兩層的晉升都是水到渠成,難度并不大。
“開始吧!”
白崖右腳抬起,一踏身后的粗壯樹干,只聽“砰”的一聲巨響,一人合抱的樹干被直接踢斷。他也借力騰空,猶如炮彈般射向舞空的對手。
“白師兄,何必心急!”李雄微微一笑,提劍一揮,劍光如同綢帶般飛舞,朝著白崖卷去。
而他自己卻借力飛退,竟是一反之前的情形,不愿跟白崖速戰。
他臨陣突破不假,但劍勢大幅回落也是事實。
盡管前兩戰就已經讓李雄有點精疲力盡,可這時候還是要咬牙撐住。剛剛因為心態變化,導致武道瓶頸的松動,所以現在心中依稀還存有一點點淡薄而奇妙的感覺。
這不是頓悟,但也是難得的武道體會,他要拖延一陣,趁此機會擴大瓶頸的縫隙。
至于此戰勝負,在李雄心中已經完全不重要了。
白崖眼中厲芒一閃,他可不愿做別人的磨刀石,手腕一抖,朱厭子母珠電射而出。
“嗡”強烈的空間顫動像波浪一樣擴散了開來。
華山劍客神情一緊,匹練般的劍光忽然一抖,猶如繩索一樣卷住了底下一棵三人合抱的大樹。
“轟隆”大樹被劍光卷斷的同時,李雄已借力回到了地面。
知道白崖身上有朱厭珠這種利器,他不敢再待在毫無遮攔的空中,身形鬼魅地在林間飄蕩。
隨著時間,他的劍氣越發靈動,一道道劍光猶如群蛇舞動,繞開重重喬木,恰到好處地噬向白崖。
“這便是即將踏進心意境的劍氣嗎?”
望著一道道仿佛活物一般的劍氣,白崖也不由心中驚嘆。
“可惜…他之前消耗太大,否則此戰還勝負難料!”
“萍妹,你說李雄會贏嗎?”
此時,待在遠處的武者也都來到了附近最高的山丘頂上,遠遠觀望著兩人相斗的樹林。
雖然樹木和幻瘴遮擋住了大家的視線,但林間時常騰起閃電般亮麗的劍光,以及樹木被蠻力伐到的巨響,還是能讓他們揣測一下大致的戰況。
“李雄之前獨戰種平和楊流工兩大高手,消耗太大了。他的依仗只是積蓄的劍勢,若不能速勝就必然敗北。”白萍淡淡地搖了搖頭,“可現在時間已經拖得有點長了,以小妹判斷,除非他還有我等不知道的底牌,否則勝率不足三成,而且會隨著時間延長而減少…”
另外兩邊的人,此時也在談論戰況。
“師兄,你說白師兄要贏了嗎?”曾慧拉著陳明的胳膊晃來晃去。
“別晃…快被你晃暈了。”陳明捂著頭昏昏欲睡。
他之前跟鬼童子魏逑是生死戰,加上九宮開禁術的副作用慢慢體現出來,現在就跟重病患者一樣,簡直難受得要死。
“時間在白兄這邊,加上他心智過人,底牌又多,對方估計是翻不了盤的!”
“兩位少俠,難道我等就這么認輸嗎?”竇三娘一戰沒打,實在有些不太甘心。
“不放手又怎樣,難道你愿意讓峨眉背上一個言而無信的名聲?”種平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就閉嘴無言。
“咳咳…可惜,魏逑已死,不然倒是能逼他做點手腳。”
楊流工這時候也包扎好了傷口,臉色蒼白地坐在一旁。
“不過,你們也不用急,某來之前跟王府總管談過。他說那個錦盒中的東西是孟沖之物,還不至于傷到我方根本,丟了就丟了吧,就當幫啟王爺壓一壓孟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