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聽某一言!”楊流工身旁看著面相老成的種平忽然插話進來,緩緩說道,“我等皆是武者,參與爭嫡既是宗門派遣,亦是為了鍛煉自身。若只為完成任務,未免太過舍本求末…”
“哦,那…種兄有何高見?”白萍左手持劍的馬臉青年,盯著種平問道。
這人站在那里,背脊挺得筆直,整個人猶如出鞘的利劍一般,帶著凌厲的鋒芒。他從剛開始到現在,就沒有關注過其他人,注意力一直都在種平身上,想來這便是劍客與劍客之間的吸引力了。
“談不上高見,只是在場既有楊兄這樣的圣教俊彥,兵法白家的密堂高足,甚至還有身列論劍雙榜的青城天驕,難道諸位心中真的沒有見識一番的念頭嗎?”種平翻了翻眼皮,沉聲說道。
“種兄何不一口氣說完…”白崖眼中精光一閃,淡淡地說道。
“某的意思是不如我等三方就按綠林規矩,插旗斗一場好了!”種平露出一個深沉的笑容,抬頭說道,“大家撇開陣營不談,只論勝利者,最后贏的人就拿走兩樣寶貝,你們覺得如何?”
“這兒共有九人,互相放對的話,每輪豈不是會有一人放空?”陳明皺眉問道。
他說的九人是指在場的意境高手,并沒有統計氣境武者。他們這些人在意境當中都是佼佼者,不是氣境武者可以對抗的。
“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種平點頭回道。
“若是碰上同陣營的人呢?”白萍淡然問道。
“可以主動認輸,也可以相斗一場,讓他們自己決定好了!”種平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只是認輸的人就不能再下場了。”
“如何保證不反悔呢!”白崖沉聲問道。
種平提出不分陣營的插旗斗,對他們也還算公平,人數多的一方有可能內斗,他們就沒有了人數劣勢。
而人數多的一方也可以接受,因為碰上自己人的話,至少會有一個人進入下一輪插旗,而且沒有消耗體力,對于贏得最后勝利也有很大好處。
當然,若是他們這九人當中,有一個人出類拔萃,戰斗力完全凌駕其他人之上,那么插旗斗就顯得更公平了。因為有這么一個人在,無論是三方混戰,還是插旗,最終結果都不會偏差太多。
“反悔?”種平一愣,啞然失笑道。
“若是白少俠擔心我等言而無信,那么大家便以各自宗門的名號為誓,插旗之后就一起前往傳送陣。反正這里除了我等,應該沒有更為強大的團體出現了。”
“某與三娘接受此議,某雖非宗門之人,但也知道一諾千金。如若反悔,諸位回去后,盡可叫宗門通緝我等,必無怨恨之言。”鬼童子魏逑插話叫道。
此人一副孩童身材,但嗓門倒是挺大,聲調亦與成人無異。
“小妹同意了,白少俠呢?”白萍神情變幻一陣,終于點頭答應。
“亦無不可,只是以何法選擇對戰者呢?”白崖跟陳明商議了一番,便點頭同意。
雖然插旗贏到最后的那個人要打四場,但力戰不支還能認輸,實際比混戰要安全多了。特別是陳明現在有傷在身,用這種方式定勝負也不錯。
最重要的是他們多數都是宗門武者,并沒有哪個人真的愿意為爭嫡王族賣掉性命,信譽也有一定保證。
“某這有九根一樣的算籌,一頭刻有數字,分成四對,拿到九字的人輪空…”種平揚手將算籌丟到白崖,自顧自說道,“未防在下作弊,就由白少俠拿著,其他人先抽,某和白少俠最后抽,如何?”
“倒也公平!”白崖點頭,背身將刻有數字的算籌一頭捂住,讓大家來抽。
他拿到算籌,便感覺這東西應該沒有做手腳。
何況,做手腳也沒有意義,沒有動手之前,大家都不知道誰強誰弱。
就算白崖身列論劍新秀榜,名氣比較大,但眼前這些青年武者中的佼佼者未必就心服口服,說不定還指望能抽中他,見識上一番。
“嘿嘿,白兄,看你的了。”
抽完簽,陳明頓時奸笑著拍了拍白崖的肩膀,這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否極泰來,居然成了第一個輪空的人。
另外八人抽成了第一輪相斗的四對,楊流工一方人最多,運氣卻最差。鬼童子魏逑對上了竇三娘,成了第一對內戰者。
讓人奇怪的是竇三娘馬上就表示認輸,將晉級權讓給了鬼童子魏逑。她這個表示,讓另外兩方的人都有些詫異,暗自留意起鬼童子這個綠林梟雄。
這種插旗的內斗,雙方不可能故意謙讓,那就說明出身峨眉的竇三娘真的認為鬼童子強于她。
第二對是種平對上了白萍那一方的馬臉青年,這個結果似乎皆大歡喜。因為這兩個家伙見面后,一直是針尖對麥芒,特別是馬臉青年,他身上的劍氣都快壓制不住了。
“李雄師兄出身華山西峰,他一直覺得北劍不比南劍差,這一戰只怕會全力以赴。”望著兩人遠去的背影,白萍淡笑著解釋道。
白崖看了她一眼,這女子看著無意,卻好像是故意說給他聽的。
當然,她這么解釋一下,白崖就知道李雄干嘛這么在意種平了。
華山派跟青城有些不同,青城認真說來是一個道教聯盟,而華山則是屬于截教這一整體分支。不過,華山上面也有武道的分流,例如:華山以蓮花峰為主的西峰就是劍道武宗。
神州劍道分南北兩派,北劍重氣,南劍重藝。
華山地處中原,南接荊州,劍道不像燕趙那樣是純粹的北劍,還有著南劍的影子,但在地域上依然屬于北派劍術。
可也正因為這個原因,燕趙和吳越的劍客都不太認可華山劍派。雖然上千年來,華山融合南北兩劍道,出了不少劍道宗師,但依然被人視為西施效顰,南北不宜。
特別是吳越劍派,從古至今一直嘲笑華山劍客只是一幫拿著劈柴刀的樵夫。每一次華山論劍,吳越劍客和華山劍派之間的武斗,火爆程度往往僅次于正邪之斗。
偏偏在華山論劍這種場合,吳越劍客的勝場向來超過華山,其實不只是華山,南北各級劍客切磋的歷史戰績,一直都是南劍壓過北劍。
這倒不是說南劍武道一定勝于北劍武道,而是北劍武道在劍道上沒有那么純粹,它們與煉氣結合得更好。
可兩個境界相仿的劍客碰到一起,總歸比得不是內氣的充沛程度。只要不是生死戰,北劍劍客往往都會放棄在氣上的優勢,戰績自然敗多勝少。
浣花劍派如今的山門盡管在益州涪陵,但它遠古時期曾是殺生門的秘堂,向上追溯甚至可以聯系上越女一脈,劍道屬于不擇不扣的南劍。
華山李雄碰上浣花種平,就像王八看綠豆,眼里哪還剩下其他人。
除了這兩對之外,巫毒教的楊流工對上了那個拿著巨型斬馬刀的絡腮大漢,這人同樣出身白家,叫白曠,是白家這一代的杰出子弟。
最后一對便是白崖對白萍。
“白姑娘,他們都開始了,我等也莫要浪費時間了。”白崖很有紳士風度地攤開手。
“好!”白萍一笑,縱身就朝遠處掠去,兩位同樣忍者打扮的氣境武者跟隨其后。
他們這些意境的戰斗強度開始影響到周邊環境了,這里的山丘太小,容納不下這么多人,所以這四對武者都分散了開來。
每一對插旗決斗的人后面都跟上了本方的氣境,這是給他們掠陣的,萬一有人受傷太重,就需要他們幫忙了。
“你不用去了,留下跟著陳兄。”見白萍遠去,白崖忽然伸手按住紀南,眼中閃過一絲莫名意味。
“可是師兄…”紀南一愣,頓時大急。
“哼,你覺得師兄會輸給一個同輩的妙齡女子?”白崖不動聲色地給陳明丟了個眼色。
“紀師弟,想必白兄已是成竹在胸,你就陪某在此等一會好了。”陳明目光一閃,朝白崖點了點頭。
“那好吧!”紀南無奈,可憐巴巴地看著白崖縱身遠去。
“嗯?白少俠沒帶上一個師弟掠陣?”見到白崖孤身前來,白萍不由微微皺眉。
“用不著!”白崖將手一背,抬頭側身四十五度望天,高冷孤傲到沒朋友。
此言一出,白萍身后的兩個武者各自怒目而視,白萍笑得也有些不自然了。
“白少俠倒是自信得很!”
不過,她臉上僅是一僵就恢復了過來,其出身白家蜂堂,從小就受過嚴謹的密探訓練,沒那么容易被對手挑動情緒。
“白姑娘,出招吧,時間緊迫!”白崖淡然搖頭。
“白少俠何必著急,趁著此處沒有外人,小妹正好有些話要說。”白萍嫣然而笑,從懷中摸出一件東西掛在手上,“白少俠可曾見過此類相同的物件?”
白崖掃了一眼白萍手上的東西,心中不由一動。
這是一塊精致的玉佩,與他一直帶在身上的祖傳玉佩“白字清水”十分相似,只不過上面的生肖雕刻是“雞”,生辰八字也跟他不一樣。
他心中思緒百轉,這塊玉佩顯然是白萍自己的。
這一刻,白崖確定以前的白姓小愣棒應該就是郿縣白家的子弟,只是不知道為何會流落在涼州關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