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無聊啊!”白崖單手托著下巴,漠然地看著山谷中的打斗。()
長興鏢局盡管步步提高買路費,但強盜們顯然不愿放棄嘴邊的肥肉,最終雙方還是進入到了插旗單挑的環節。
比斗剛開始時,白崖和陳明還很有精神,但隨著時間推移,就變成興趣缺缺。就像是一個大國手在看兩個業余棋手的比賽,感覺對弈內容實在是太過空洞貧乏了,完全提不起興致。
白崖就不用說了,他雖然武道境界也還處于意境初階,但經過華山論劍的熏陶,眼光已經拔高到了一定層次。不是高手的對戰,很難進入他的視野。
就算是陳明也不太看得上下面的武斗,蟠龍派傳承自李淳風和袁天罡,同樣是道家正統,他們自己派里的師兄弟切磋都比這個更精彩。
下面的幾個意境武者,無論是強盜,還是鏢師,都僅僅是意境初階。
意境初階也叫做“形意”或者“化形”,就是讓武功內氣在道意的操控下,變成具體法相。而這種法相其實也是有分類的。
類似白崖現在的白虎法相,就是“形意”當中的獸相。如他的大師兄宣季所使滄浪功,道意驅使內氣化成海浪,這就是“形意”中的五行相,相應的還有火行、土行等等。
“形意”獸相和五行相是最多的,其他還有佛家的佛陀相,鬼道的魂相等等,比如:隱世道門“茅山上清道”就有一門十分厲害的魂相武道,叫做“寄打”、“神打”,就是請神上身的意思。
無論獸相、五行相、神佛鬼相等等,都算比較正統的法相,但一個意境初階武者不一定就有完整的武意,若是武意駁雜,那么就無法形成真正的法相,變成了簡單的元氣操控。
當初,曾慧的爺爺曾四在曾賢一事中,使用過的內氣大手就是這一類。
這類意境武者由于武意駁雜,無法讓內氣隨心所欲地變成完整法相,于是他們的武功威力也會隨之降低。
他們如果不能將武意提純,那么意境中階的“神意”也就無從談起,除了得到某些天大的機緣之外,很有可能這輩子都是一個意境初階。
現在山谷中的幾個意境武者都是這一類,就是出身云隱門的陸廉和王允也是如此。
他們比幾個強盜強一點的地方,就是兩人的武意形成了稍顯渙散的法相。而幾個強盜則屬于單純的武意操控內氣,形成武器或者拳腳狀的鋒銳內氣。
這種武斗在普通人看來是氣勢磅礴、激烈無匹,但在白崖兩人眼中,那就真的無聊透了,毫無技術含量,就像一個拳王看不上街頭斗毆一樣。
唯一有點看頭的就是這些人在戰斗中表現出來的“智慧”了,如果說他們的武道在白崖眼中完全不及格,那么其老辣兇狠的招數還算讓兩人眼前一亮,不至于昏昏欲睡。
“白兄,你看長興鏢局上場的最后一人!”陳明忽然捅了捅白崖,指著山谷里正好開始的最后一場武斗。
“這人不是陸廉的兒子陸攀安,看來長興鏢局不打算讓陸攀安上場了。”白崖目光一閃,略有所思地問道,“陳兄,你的意思是東西在陸攀安身上嗎?”
“嗯,雙方在武斗中都留有分寸,沒有殺人的意思,可陸攀安依然沒有出手,某覺得應該不是他爹刻意在保護他…”陳明思考著說道。
“那我們可要動手?”白崖看著陳明問道。
“現在動手最好,不然等他們插旗結束,渾水摸魚的機會就少了。你我就從鏢隊后面摸過去,乘他們不備,多放倒幾個,省得他們逃散了…”陳明點頭應道。
“呵呵,陳兄放心,開頭在曠野沒法子,但此處地形狹窄,某卻有個辦法將鏢隊一網打盡,不教他們走漏了一人。”白崖輕笑一聲,從脖子上摘下一條項鏈。
這條項鏈的吊墜是一個外表刻滿符咒的白玉小棺材,正是道嬰桃偶的寄身之物。
“白兄,這是什么東西?”
陳明看著白玉小棺材里的桃偶小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雖然外表看著眼大臉圓,是個可愛的小小兵偶,但以陳明的感應,自然能察覺到這個小東西的兇戾。
“嘿嘿,是某在襄陽地下擺賣場得到的一個小機緣,原本是蠱師制作的血嬰桃偶,剛開始更加兇惡,戾氣沖天。后來被某的師伯凈化,變成了道嬰,已經算是好多了。”白崖有些得意地說道。
“這個小家伙是車離巫鬼,身具幻瘴神通,正好用在此處。保管讓那些人碰上了鬼打墻一樣,除了少數幾個,其他趟子手和盜匪根本就走不出去。”
長興鏢局最后一場代表武斗的人選讓強盜們也有些意外,是一個身材魁梧的趟子手,他對上了沱江雙鯊里的老二,那個拿銅絲漁網的兇狠漢子。
之前四場插旗武斗不溫不火,雙方都是兩勝兩負,這個結果其實大家都料到了。
陸廉和王允比強盜們技高一籌,贏下了黑風和沱江雙鯊的老大,但強盜們利用鏢師不熟悉針娘子和黑心書生的算計,同樣贏了兩個氣境高階的趟子手。
這個結果讓強盜們很高興,他們保底也拿到了一萬多兩的鏢貨,算是沒有白來一趟,而且陸攀安沒出手,他們還有擴大勝果的機會。
只是讓強盜們沒有料到的是,最后一個趟子手居然很難纏,跟沱江雙鯊的老二斗了個旗鼓相當。
在緊張的觀戰中,山谷里的諸人都沒有發覺周圍慢慢泛起了絲絲淡薄的霧氣。隨著時間推移,遠處的景物全都開始被霧氣所遮蓋,視野越來越狹窄。
山谷中人的江湖經驗都很豐富,長興鏢局的王允更是第一個注意到了環境的變化。
“咦,有些不對勁呀!”王允湊到陸廉身邊,悄聲問道,“師兄,這霧起得有點蹊蹺,會不會是對面想搞鬼吧?”
“問問就知道了。”陸廉將注意力從武斗上收回,左右一看,就慢慢沉下臉,高聲朝著武斗中的兩人喊道,“停手!”
“嘿,陸老兒,停手可就算你們輸了!”
此時,對面的黑風等人也意識到了情況有些不對,但他們的人數是鏢師們的數倍,而且下屬大多手持強弩,自覺沒什么能威脅到他們,卻想著先拿到這一場插旗武斗的勝利。
“噗通、噗通”
陸廉虎目一睜,正要開口,卻聽見鏢隊后面接連傳來重物到地的聲音。他回頭一看,只見鏢車后隊完全被霧氣淹沒,數個在后把守的趟子手完全沒有了聲息。
“是不是你們在搞鬼?”陸廉與王允兩人又驚又怒地厲聲喝問。
“是哪位朋友到此,不妨出來一會如何?”黑風皺眉,疑惑地高聲大喊。
與陸廉兩人相比,他并不關心鏢隊的趟子手是否死了,只擔心自己等人贏來的東西有所損失。只有兩個尚在相斗的武者依然沒停下來,眼中只有面前的對手。
就在雙方遲疑之一,山谷中的霧氣越發濃重,沿著一字排開的鏢隊迅速涌來,很快就將鏢隊吞沒了大半,接連不斷的倒地聲隨即響起,居然沒有一個趟子手來得及發出警示。
“不好!”陸廉和王允都是臉色一變。
這下連對面的強盜們也面露詫異之色,武斗的兩人受到影響,不得不各自收手退后。
“爹,我去看看諸位兄弟的情況!”
陸攀安因為身上錦盒的關系,被長興鏢局刻意雪藏了半天,早就有些按捺不住,身形一展,便躍向鏢隊后方。
“回來!”陸廉和王允同時臉色一白,安排在鏢隊后面的趟子手都不算好手,但他們再差也是氣境,結果七八個人加起來連一聲警報都沒傳出來。
要是因為中了瘴氣那還好,如果不是的話,那么敵人顯然不是一個陸攀安能對付的。
不過,兩人的提醒還是來得晚了一點,只見陸攀安剛剛躍出不到十米,濃重的霧氣里就縱出了一條黑影,迅疾如電般朝他撲來。
陸攀安一驚,這時才警覺自己太魯莽了。
只是他此時身在半空,已經沒有了退路,只好伸手在腰間一摸,“噌”的一聲,一柄軟劍飛彈而出,猶如靈蛇刺向黑影。
“不錯!”對面黑影口中傳來一聲淡淡的贊賞,然后陸攀安就見一只戴著黑皮手套的大手直接扣向了他的軟劍。
“找死!”陸攀安不由怒從心生,手腕一轉,軟劍上便爆出了一團耀目銀光。
他的軟劍雖然不是什么法器,但卻是重金收來的上等武具,別說薄薄一只皮手套,就是鐵手也能給削斷了。
“手下留人!”陸攀安只聽到身后傳來他爹和王叔有些驚慌的喊聲,一時間有些不明所以。
不過,他很快就明白了,他爹兩人顯然不是沖他在喊。
“咯吱”他面前的黑影絲毫都沒有因為軟劍爆開的劍氣而收手,大大咧咧地抓上了軟劍。同時單手一翻,像卷繩子一樣將大半軟劍都纏在了手上,力道之大讓軟劍發出難聽的金屬扭曲聲。
“糟了!”陸攀安瞬間就知道自己踢到了鐵板,很果決地棄劍,身體一扭,飛起一腳踢去。
他此時身在半空,腳下無借力之地,希望能借對方的力道后撤。
可惜對方比他強得太多,這一腳如同踢在花崗巖上,讓他的腳骨疼痛欲裂。不過,陸攀安很快就沒感覺了,因為對方在中腳的同時,還一指頭戳中了他的暈穴。
陸攀安只覺一陣天旋地轉,軟倒在對方懷中,最后聽到的聲音便是他爹和王叔在身后傳來的怒罵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