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山上的各大仙武宗門6續回歸,只有史家弟子卻反而更忙了。
雖然他們來華山不下五百多人,但論劍武斗和各類玄道比賽留下的影鑒不下十余萬份,如今每個人都忙得雙眼紅腫,夜不能寐。
幸好論劍期間的三十余天,他們早就多次排列和修改重點關注清單,現在的工作僅僅是復核審議,不然的話,工作量就更大了。
不過,史家弟子對此都甘之若飴,這些工作本身就在體現史家理念,不怕多只怕沒得干。
他們參與華山論劍的裁判和評榜,都是不收費的,純粹白干。但后續評榜后,給各家仙武宗門的兩榜榜單是收費的。
這些費用少部分會給擔任裁判和評榜人的史家弟子,大部分會歸入五大學宮,撥給學宮的史家教授組,用于支持史家的招生和教學。
在青城派回歸十余天后,史家弟子對于論劍兩榜的評榜和探討也到了最后階段,兩榜只剩下了一些爭議比較大的爭榜名額,還未做出最后的選擇。
“這位五臺宗弟子十五勝四負,但在武斗中三次使用玄門道術,不知諸位有何看法?”
“對手可有向大會投訴,若是有投訴,自該取消此人三次勝場,若無申訴,應可登榜吧?”
“這國清寺弟子智清十四勝三負,卻武斗中致殘兩人,身為佛門弟子如此兇狠,是否應取消上榜名額?”
“我史家既非六扇門捕快,又非佛門戒律堂,智清心性不在評估之列,既是勝場足,對手又夠分量,那自可上榜!”
“這滄浪派董源…”
在華山特意選出的一個峰頭大殿中,正聚集著一批史家門人在為論劍兩榜做最后的評審。這些史家門人已經不是下層弟子,他們可算是史家的精英分子,其中還有很多名宿。
這其中以正座在大案前的三個老者地位最高,只是這三人一般都很少表態。只有眾人爭執不下的時候,他們才會開口評述一二,作一個最后的結論。
“還有這人,這名青城弟子白崖九戰全勝,其中還有兩戰是對付法天象地的意境巔峰,諸位覺得是否可以上榜?”
“此人勝場雖多,但武斗場數有些少了吧,可知他為何只有九場論劍武斗嗎?”
“聽說是最后一場受了重傷,無法再繼續論劍,故而勝場只能停留在九場!”
“諸位聽我一言,在下看過此人的武斗,此人武道境界其實只有意境初階,心智倒是頗多機巧,每場武斗既是先以言語亂敵之心,而后再趁人之危。華山論劍本為較技之所,此人舉止有悖于此,理當落榜!”
“朱兄此言差矣,某也看過此人的幾場武斗。其以二十出頭的幼齡,鏖戰數名強敵,連魔門那個修煉血瘟之功的肖戰,以及天魔道宋江都敗在其手。華山論劍自當鼓舞此類少年俊彥,理應讓他上榜才是!”
“王兄此言不可,那人鏖戰強敵不假,但若只論他取勝兩個魔門弟子卻也不公。王兄可知他第一戰對的少林玄苦,使用的手段同樣無恥之極,否則少林天驕也不會留下這一敗之恥!”
“朱兄說得有理,某也看過此人對肖戰那一場。此人武斗中段無視大會規矩,暗藏殺心,意圖殺死肖戰,如此無法無天之徒,自是不該上榜!”
“這話不對,我史家只重事實,不可臆測。只要此人未曾出手,豈能以一件未遂之事來堵塞一位少年俊彥的上榜之路!”
“不錯,不錯!”
“大謬,大謬!”
一時間,臺下議論紛紛。
史家弟子此時拿出來探討的,本都是些爭榜的邊緣人物,但很少有人能引起如此大的爭議。白崖在論劍期間所做的事情,居然讓一向團結的史家弟子都分成了兩派爭論不休。
“肅靜!”坐在正座上的三位老者,中間一人終于睜開了眼睛,輕輕一語就平息了大殿里的騷動。
“老師!”
大殿里的史家弟子紛紛起身施禮,重新冷靜了下來。
“將那個青城弟子此次在華山的武斗記錄,以及生平檔案都取來…你們繼續評審其他人!”右側的老者輕聲吩咐了一句童子,便朝臺下的眾人揮了揮手。
參與華山論劍的武者在史家弟子手中都有生平檔案,其中部分資料是各自宗門提供上來的,還有部分則是史家通過各大列國朝堂和六扇門收集的。
雖說仙武宗門與列國朝堂隔絕了仙凡,互相之間已經很少糾纏在一起,但武者出來歷練,總歸或多或少會在各地留下蹤跡。
比如:白崖在廣漢抓捕花淄,在閬中救下曾賢,在陂陀洲剿滅蕩蘆幫等等,這些事情都會在官府和六扇門有所留檔,史家只需要朝列國伸手,就能獲得這些資料。
換而言之,除了武者在荒野蠻域的經歷,其他在世俗間的歷練和活動,很多都是可以找出蹤跡的。
當然,史家除了這兩個途徑可以查找武者生平資料,也還有自己的消息渠道,這就不為外人所知了。
童子取來白崖的武斗記錄和生平檔案后,分給了三個老者。三人看得很細,態度很嚴謹,并不因為白崖是個意境的年輕武者就有所輕視,這是史家治學的態度和責任。
片刻之后,正座中間的那位老者與左右兩人互相對視一眼,像是有了默契,放下了資料,用手指輕輕敲了敲大殿中央的大案。
大殿里紛雜的討論聲安靜了下來,臺下的諸多史家門人知道三位老者要就剛才的爭論做出評審了,這也是三位史家大拿教導門人的時刻。
“我史家精研史冊,既是記錄者,也是研究者。史家之責有二,其一書事記言,出自當時之簡;其二勒成刪定,歸于后來之筆。”中間的老者緩緩說道,“歸根到底,我史家與其他諸子百家一樣,都是為了人族之本而服務。以史為鑒,以史為鏡,使得人族走向鼎盛,自立于百族之林。”
“我史家所做之事,重事實,不可臆測。我等只負責記錄,至于功過對錯,自有后來者評述。若是以此為鑒,史家眼中不可有名門正派和邪宗魔門之分!”右側老者接著評述道。
“因此,王倫所言有謬,青城弟子鏖戰六極道和逍遙宗,不可為其加分…但朱辰所言亦有不對,我史家既然連三宗六道的手段都不再視為邪魔,那青城弟子在武斗場的機巧靈變之策,又怎能視為卑劣無恥…”
“錄史者忌心念,王倫、朱辰學藝不精,皆罰面壁三年,你二人可有異議!”左側老者面無表情地說道。
“我二人無異議!”王朱兩人對視苦笑,他倆哪會真不懂這些道理,剛才倒是有些意氣相爭了,沒想到被三位老師看出重罰,這二十大板吃得有些冤枉。
“老師,那這個青城弟子接下來要如何評斷?”
見到那兩人被罰,臺下的史家弟子不敢再針對白崖起爭議了,只好將皮球踢給三位老師。
“此次華山論劍,你們已統計過上榜的標準勝場和平均武斗場次,我等就不復述了。”中間的老者撫須笑道,“那位青城弟子雖然九戰全勝,但論起上榜的平均場次,他應該是不夠的。按照通例,本該就此貶落,但…”
“但你們不要忘了自己不是真正的武斗裁判,你們參加華山論劍,自始至終都只有一個身份,那就是史家派遣的記錄者…”
右側老者接著話頭說道,“我史家來參加華山論劍,并且設立兩榜,最初的目的是為何?自然是為了找出神州年輕一輩的精英和佼楚,將他們設為重點關注目標,以便今后不會錯過與這些人有關的重大事件!”
“那個青城弟子白崖既能引起你們的爭議,那么大家應該都看過了他的生平。以前之事暫且不論,他來華山之前,亦在宛城陂陀洲做了一件大事…”左側的老者笑著補充道。
“單以此事而論,此人可算年輕一輩的豪杰否?可能列入我史家的重點關注名單嗎?”
“老師英明!”
臺下諸人心悅誠服,齊齊對著三位老者一躬,一旁負責記錄的史家弟子默默地在青城弟子白崖,這個名字上打了個勾,將他列進了第八十屆華山論劍的新秀榜。
不過,美中不足的是白崖此時排名已經相當靠后,差不多是最后二十多個上榜的人名之一,這個位置也證明他屬于上榜的爭議人選。
華山論劍的新秀和天英兩榜雖然沒有具體排名,但實行了這么多屆之后,神州各大仙武宗門慢慢也看出了史家對榜單的排列規則。
比如:這兩份榜單列在百名之內的修煉者,基本都是公認最強的,連爭議性都沒有。
當然,這里面既有武者,也有丹道、煉器、陣法、符箓方面的修煉者。武者大約只有一半名額,也就是前五十名。
然后,是兩份榜單從一百零一名到第四百名的中間段,這里大致是按照個人戰績排列。但互相很靠近位置的武者,實力也會很接近,說不上誰高誰低。
比如:第一百零一名跟一百一十名,其實沒什么差距,但若是一百零一名跟兩百零一名,那么戰績上就有明顯差距了。
最后,是兩份榜單從四百零一名到末尾的排行,特別是最后五十名,這里的爭議一般都是最大的。
榜單布后,江湖上往往就有很多人會去挑戰兩份榜單的后一百位,這也是兩榜在論劍后,推遲一個來月才布的主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