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崖要的就是宋江開口,可他不是憑借聲波震蕩來確定對手的位置,而是直接憑借道嬰桃偶感應到的魂靈陽火。
人身皆有三把火,也叫三盞燈,是生命之火和陽氣之火,分別在頭頂和雙肩上面點燃。
武者的這三把火比常人更加旺盛,在車離巫鬼眼中簡直猶如火炬一般,根本瞞不住它們。
一個武者想要掩飾掉這三把火,可以學習龜息功等特殊功法。除了龜息功等假死功法,那就只有玄道手段可以做到了。
反正不管是哪一種,白崖對面的宋江顯然都沒有修煉過,天魔五噬沒有成型之前,他哪會浪費時間去學習這種輔助功法。
因此,宋江假借法天象地將聲波擴散,掩蓋本體位置的做法算是對牛彈琴了。他倒不是不想跟白崖近戰,只是不愿意將出手的先機讓給對手。
但問題是白崖利用道嬰桃偶作弊,讓他這番打算還是落空了。
見到白崖在原地消失,宋江微微一驚,但也沒有慌張。他看過影鑒,知道對手有這么一手極速突進的手段。可是持續時間很短,只要擋下對手的第一擊,接下來就沒什么威脅了。
他雙手劃出一個大圓,左手陰,右手陽,隨著其動作,演武場上的諸多天魔姹女同時翩翩起舞,長袖舞動在身前布下了一個個同樣的陰陽大圈。
這是天魔功仿效道家太極而形成的天魔太極氣場,是宋江之前施展天魔氣障之術的高級版本,只有掌握法天象地之后,才能有效使用。
隨著天魔姹女的玄妙舞姿,演武場各處形成了無數黑白相間的混沌太極,猶如一個個漩渦般浮在場地上,又好像是遍布水雷的雷場。
盡管不知道這些天魔太極氣場的作用,但旁觀的青城派眾人依然看得驚心動魄,不由暗暗為白崖擔心。而天魔道諸人見到天魔太極氣場正在形成,卻紛紛心里一松。
這些天魔太極等效于一個個會游移的陷阱,只要對手擦到一點就會像掉進了蜘蛛網一般受困。
或許一個天魔太極困不住白崖這種武者,但關鍵是一個天魔太極被觸動,周圍的也會馬上圍上來,直到敵人如陷泥沼。
天魔派諸人其實都有點為宋江可惜,他領悟法天象地太晚了。如果時間再早一點,跟全真齊仲和武當梁思成的論劍武斗未必就會輸。
當然了,要是沒有這兩敗,宋江也可能到現在還沒領悟法天象地,得失之間倒是很難講清楚。
宋江施展天魔太極的用意很明顯,他確實想跟白崖近戰,但明顯也要利用對手耳目不聰的弱點。
你不是自廢雙眼雙耳,無視我的天魔姹女嗎?
沒關系,我就利用你耳目不聰,給你布個氣場陣,占盡近戰的先手,根本不給翻盤余地,看你還能不能堅持下去。
宋江這個應對可謂恰到好處,幾乎讓白崖無懈可趁,讓山下觀戰的天魔道諸人都不由暗暗叫好。
不過,天魔太極氣場從開始到完全形成。需要幾個呼吸的時間,這會卻攔不住白崖的突襲了。只見宋江剛剛打完天魔太極的動作,身前十余米處就閃現過一道人影。
“嗷嗚”虎嘯聲猶如臺風過境,將宋江的衣襟吹得烈烈作響。白崖騰身就是一記虎撲,巨大的猛虎法相從半空悍然撲落。
“來得好!”宋江雙目寒光閃動,雙掌一錯,就主動迎了上去。
“天魔五噬之噬氣!”
宋江雙手成爪形,狠狠向后一拉,凝實的白虎法相居然有絲絲白氣從上面脫離,猶如絲絮般拉伸,朝著他的雙掌流去。
白崖依舊緊閉雙目,但距離如此之近,他已經感受到了劇烈的元氣波動,臉上露出一絲欣喜之色。
“抓到你了!”他在半空中一個鷂子翻身,身形急落,一對虎爪驟然收回藏在腹中,再度亮出時,卻已隨著身形抓向了宋江的。
“哼,是某抓到你了!”宋江嗤鼻一笑,毫不示弱地以爪對爪,緊緊扣住了白崖的雙手脈門。
只是白崖似乎毫不擔心,臉上反而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宋江心中一個咯噔,剛定睛看去,臉色立刻大變,慌不迭地撤手后退,神情充滿了驚懼之色,不敢置信地望著對手的一對虎爪。
只見白崖一雙潔白如玉的大手,正一手扣著一顆金黃圓珠,正是偽玄器朱厭子母珠。
在出手之前,白崖就已經算計過身上所有的攻擊手段,發現就只有一個辦法可以將宋江一擊解決,那就是發動起來無聲無息的朱厭子母珠!
赤陽手結合金剛大手印論起威力,倒也還可以,只是聲勢有些大,而且對手也不可能任由他直接拍中身體。
降龍伏虎三十二式的第一式“白虎醒世”,威力不如赤陽手結合金剛大手印,其重在控制,至少需要一個后續的殺招配合。
雖然有實行的可能,但對手不可能沒有任何應對,成功幾率太小。
故而,綜合考量之下,就只有朱厭子母珠是最為現實的選擇。
可是想要用朱厭子母珠將宋江一擊必殺,“神目震”神通發動的距離就必須近到一定程度,甚至要貼身釋放,而且要讓對手猝不及防,沒有任何準備。
原本這種情況根本不可能發生,天魔弟子早就知道他手上有一對朱厭子母珠,怎么可能會不防著一點,所以遠距離投擲是沒有希望的。
那就只有一個機會了,就跟董存瑞炸碉堡一樣,白崖必須以身作餌,跟對手兌子。
作為一個本身就是修煉近戰功法的武者,宋江不可能完全不給他近戰機會,那樣也顯得太懦弱了。
不過,白崖不能像對肖戰和蒙鳳鳳那兩戰一樣,拖到最后精疲力盡,再用朱厭珠一錘定音。這一戰的情況完全不同,宋江戰力高他一大截,他連拖延下去的機會都沒有。
因此,白崖只能搏一搏,搏這舍身一擊,可以重創對手,甚至激發鏡花水月法陣的防護效果,將宋江送出演武場。
“你瘋了!”
見到朱厭子母珠上面的金黃光芒暴漲,宋江瞳孔緊縮,終于忍不住尖聲狂叫。
石樓峰之下,青城和天魔道的觀戰者不約而同地起身,視線齊齊地盯住了兩人中間那兩點金黃的光芒上,臉上都露出了驚愣之色。
誰也沒有想到這場戰斗居然會驟然發展成了這個樣子,簡直就是船到中流,江河變瀑布,形勢驟然直下,變化之快讓所有人都措不及防。
他們的思維在此時此刻仿佛被凍結住了,腦中空蕩蕩的一片,啞然失語。
在所有人驚愣之際,白崖卻依然清醒如故,獰笑著雙手一合,將兩顆朱厭子母珠輕輕一碰。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住了,朱厭子母珠,這對出自曠世兇獸朱厭之身的眼珠,其中的一對血紅重瞳驟然一漲一縮…
“嗡”兩個好像互相扣在一起的圓環從眼球的重瞳中了開來,肉眼可見的氣勁沖擊波瞬間就透過了白崖和宋江的身體。
鏡花水月上顯示的鏡像宛如遭到了信號干擾,“嗞啦”的一聲,整個鏡像驟然抖動了一下,猛地將兩人的身影拉成了奇形怪狀的模樣。
“喔”旁觀的兩派武者情不自禁地發出呼叫聲,緊攥著拳頭,又或者拉住了身旁的師兄弟,各自緊張地盯住水簾屏幕。
待到水簾鏡像再度穩定,卻見演武場上已經只剩下了白崖一個人。
他的雙臂猶如兩條無骨蛇一樣垂在身側,臉上七孔流血,整個上身的衣物都化為了碎屑,只有一點點布條還掛在身上。
健美的上半身到處是點點紅斑,仔細看去,竟然都是從體內滲透而出的血漬。整個人看上去都凄慘之極,簡直就像是被飛渡車在地下隧道碾壓了一遍似的。
而另一個天魔道的弟子宋江,現在卻不知去向,應該是被法陣之力送出了演武場,就是不知身上傷勢如何。
“哈哈哈”
靜立在原地,雙目緊閉的白崖忽然肆意地放聲狂笑,聲如裂帛,直上云霄。
他的腦海中再度浮現了剛才的一切,盡管宋江看見朱厭珠的第一時間就選擇了躲避,但“神目震”的沖擊波瞬發而至,哪是那么容易躲開的。
既然他被白崖接近到這個距離,結果就早已注定。
在沖擊波的震蕩下,宋江身上先是亮起了一道薄薄的護罩光芒。
這應該是他自帶的護體法器,但朱厭珠品質高達玄器,白崖為了這一擊又灌注了全身真氣,哪是一件護體法器能夠擋下的。
這件法器猶如螳臂當車,一觸即潰。不過,它也并非全無作用,起碼為鏡花水月的法陣之力起效爭取了時間。
只是法陣之力同樣沒能完全擋下這一擊的威力,在宋江被傳送出陣的那一刻,白崖甚至感受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他這個對手絕對重傷吐血了。
當然,這一擊幾乎是同歸于盡,他也沒好受到哪里去。
朱厭珠的“神目震”神通無視敵我,盡管器靈將他這一側的震蕩波通過拉伸減弱,但威力降低得依然有限。
他的雙臂從指骨開始,到掌骨、手腕、小臂、手肘、大臂,寸寸皆斷,估計至少斷成了十多節。這還是他修煉混元鐵布衫的成果,不然的話,徹底震成碎屑都有可能。
不過,神目震屬于由內至外的震擊,皮肉反而沒有筋骨受損那么大,所以雙臂這才看起來跟兩條無骨蛇似的。
幸運的是雙臂擋下了“神目震”的大部分威力,朱厭珠的余威沒能再激發鏡花水月的法陣之力,使得他沒像宋江那樣被傳送出陣,得以留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