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門的三宗六道與名門正派的理念不同,但就目前的生存方式來看,大致是差不多的。
他們也有自己的山門駐地,招收弟子需要依賴當地的世俗民眾。只是因為魔門理念比較偏激,故而他們的駐地一般都在神州的邊陲地區。
這些地區的民眾由于生存條件比較惡劣,更容易接受魔門有關優勝劣汰、強者生存的武道理念。
三宗六道當中,與白崖打過直接交道的六極道駐地,是在荊南桂陽郡的蘇仙嶺,逍遙宗在仙山昆侖。
昆侖山脈長達兩百余萬里、橫向寬度都有數十萬里,可謂是神州第一。青城在其面前不過是條小蟲,甚至連神州龍脈秦嶺都不到它的一半長度。
不過,昆侖只有東段算是在神州境內,中段在西域各國境內,西端深入荒野蠻域,沒有人知道那里有些什么。
東段昆侖山也是神州盛傳的仙山,其內的大宗門不僅有逍遙宗,還有八大顯世道門之一的昆侖派,中小宗門有血刀門,星宿殿等等。
至于白崖現在即將打交道的天魔道,駐地則在揚州臨海郡的天臺山。天臺赤城山在十大洞天中排名第六,正好在第五大洞天的青城之下。
天臺山原為道教圣地之一,但基于和蘇仙嶺差不多的原因,這里后來也被魔門六道之一的天魔道占據了。
相比較地處遙遠的其他幾個魔門駐地,臨海天臺已經是非常不錯的山門之所了。而且臨海水網密布,交通便利,氣候溫暖,所以人口眾多,屬于人文大郡,給天魔道提供了源源不斷的武道人才。
因此,對比起其他魔門向往戰爭和亂世的到來,天魔道盡管名zì里有個魔字,但處世理念反而相對比較溫和,算是最為普世的一個魔道門派。
當然了,天魔道是名門正派對于它的稱呼,在臨海當地,天魔道一般都被人稱為天門教,意思是進了宗門就好像進了天庭之門一樣。
“師傅,你剛才說那個天魔道弟子宋江的功法受某克制,這是什么意思啊?”白崖好奇地問道。
“呵呵,問得好,宋江修liàn的功法是天魔道最為正統的《天魔寶典》!”劉鈺思考著說道。
“傳聞《天魔寶典》是一本綜合性的武道秘籍,里面記載了天魔道從古至今幾乎所有的武道和秘傳。按照宋江前幾場的武斗影鑒來看,他修liàn的是《天魔寶典》中的天魔五噬。”
“天魔五噬?”
“嗯,噬氣、噬精、噬血、噬神、噬魂等五噬!”劉鈺臉色鄭重地說道,“天魔五噬是一門極為霸道的魔功,功到極處,可以瞬間將一個先天武者吸成人干…”
“我艸!”白崖嚇了一跳,連忙問道,“師傅,這么霸道的功法,你怎么說某還能克制它啊!該不是鐵布衫太硬,人家吸不動吧?”
“天魔五噬非常難練,前面三層至少需要意境修為,后面第四層噬神需要勢境,噬魂就必須到先天了。”劉鈺笑著說道,“宋江最多只練了前面三層的一點皮毛,武斗不會傷及本源,你放心好了。”
“至于鐵布衫,也是能吸動的,只是身具硬功的武者比普通人更難吸而已。”劉鈺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不過,單純的天魔五噬其實并不可怕,宋江要敢跟你貼身,你被吸干之前,鐵定能把他砸成肉餅。
本座說你能克制它,那是因為天魔五噬往wǎng會伴隨其他副作用,而你的性格很容易克制這種副作用!”
“什么樣的副作用?”白崖詫異地問道。
“幻覺,各種欲念的集合,比如:貪念、淫念、嗔念等等…”劉鈺笑著回道。
“師傅,你為什么就會覺得某能克制住這種欲念?”白崖臉色古怪地問道,“某又不是清心寡欲的出家人,平時也有正常需求的好不好?”
“認真聽,本座不是那個意思!”劉鈺惱怒地敲了他一擊,繼續說道,“天魔五噬練到深處,這種附帶的幻覺會自動根據敵人心中的念頭而變化,從而隨心所欲,無跡可尋,讓人防不勝防。
這就是天魔道所謂天魔的來lì,指的就是這種迷惑人心的幻覺魔頭!
可惜宋江還只是個意境武者,他的天魔五噬最多只能死板地幻化出他自己曾經經lì過的欲望,比如去青樓嫖娼經lì的欲念…去酒樓大吃大喝經lì的暴食執念等等!”
“哦,那還真沒什么可怕的!”白崖頓時理解了,以他的性格確實不太會受這種幻覺影響。
“本座還沒說完,如果對shǒu不受這種幻覺影響,那么欲念就會反噬功法使用者,所以才說他的功法比較受你克制!”劉鈺最后補充道。
“呵呵,這倒是挺有意思!”白崖笑著回道,“師傅,那此人除了天魔五噬,還會不會其他的功法?”
“天魔五噬有附帶的功法,比如:喚作天魔舞的身法,天魔手的擒拿術等等,至于脫離天魔五噬范疇的功法,那是沒有的。”劉鈺慎重地說道。
“撇開它的魔功性質,天魔功確實是一門極為厲害的武道。無論那個宋江有多么天才,這一門武功都足夠他練一輩子了。若能將天魔功練到圓滿境界,那就已經是神州有數的大宗師,根本無需再練其他武功。”
“這么牛叉啊?”白崖不禁挑了挑眉,“那他的法器呢?”
“同你一樣,是一副寶器手套,但你的狴犴錦手主要導使內氣變鋒銳,而他的手套則是增加防御用的。”劉鈺笑著說道。
白崖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他練得虎形拳,虎爪鋒利最重要,防御不是重點,反正他也練了混元鐵布衫。
狴犴錦手的防御也確實不太好,在陂陀洲的時候,就曾經被孫百書的道術神咒給打破了。直到來了華山,才請韓良師伯幫忙修好。
而宋江因為天魔功的特性,雙手必須經常去抓對shǒu,甚至他們的武qì,所以手套的防御力就顯得至關重要。
知道了宋江的具體情況,白崖信心大增。
到了武斗這天,他再次來到了石樓峰的演武場,見到了天魔道的這位宋江。
只是見到這位本人之后,白崖莫名其妙地感覺更加厭惡他了。
這小子名zì叫宋江,居然連外表形象也跟宋江很像。中等個子,又黑又瘦,容貌不僅極為普通,而且不過三十歲的年紀,居然就已經未老先衰,有一張小老頭似的苦瓜臉。
見到這人后,白崖只覺反感至極,通名報姓之后,連耍嘴皮子的興趣都很缺缺,直接一個虎撲就開打了。
他的名zì現在在邪宗魔門當中,也算很有名氣了。
天魔道宋江應了這場邀戰,其實本來是想跟他先聊聊的。結果被白崖一反常態的兇狠給嚇了一跳,只好順著他的節奏先干上了。
“接招!”
盡管對shǒu是魔門弟子,又本能地有點討厭,但白崖倒還是沒忘了提醒一句。他本來是沒有這種“好習慣”的,都是在論劍期間養成的。
見到猛虎法相兇猛地撲來,宋江連忙側身一讓,他看過白崖好幾張影鑒了,知道對shǒu的虎撲剛猛無匹,能不硬接就不硬接。
他這一讓之后,五指一張,便朝白崖凌空一抓。
白崖這時忽然感覺到一種很奇怪的觸感,就好像自己是一條魚,一張漁網從四面八方兜了過來,將他周身網住,讓他有點動彈困難。
“這天魔功果然有點門道,好像不止劉師說的,只有五噬功法啊!”白崖一驚,渾身一震,便將漁網給震散,謹慎地跳遠了一點。
宋江眼中閃過一道亮光,嘴角慢慢翹起。
正如白崖會去研究他一樣,他和天魔道的先天武者同樣也會研究白崖。在天魔道諸人看來,宋江即便不用底牌,對上白崖也是有很大勝率。
他的勝率不是天魔五噬的主功法,而是原本用于困敵的天魔氣障之術。
天魔道的先天武者覺得白崖拳法過剛,正好能被極柔的天魔氣障之術所克制。
宋江的武道境界本就高于白崖,只要能夠把握住一兩次機huì重創對shǒu,那么無需使用底牌,就可輕易取勝。
這是雙方看法角度不同,因為大家都是對自己更了解,對敵人屬于猜測,所以才有了這種差異。至于到底誰能贏,還是要看兩人誰能發揮得更好。
以宋江的武道境界,本來不會找白崖這個級別的對shǒu。
因為天魔道的先天武者覺得他必上新秀榜無yí,與其跟一個意境初階消磨時間,還不如找那些頂級的意境巔峰多較量,那樣對宋江才是最好的選zé。
別看宋江的戰績只有十二勝三負,但這三負當中有兩負分別是全真齊仲和武當梁思成送給他的。而那兩個人都是使用法天象地的大高手,從華山論劍開始,從未下過史家弟子的關注清單。
不過,白崖這個名zì最近一段時間在三宗六道當中,實在是太響亮了。六極道孫百書被殺,天魔道的印象還不算深刻,但瘟龍肖戰被擊敗,卻震動了天魔道諸人。
這倒不是肖戰有多么厲害,而是五瘟血靈神功實在太有名氣了,加上肖戰的師傅是鼎鼎大名的“血疫”溫航,所以天魔道才覺得可以讓宋江接下白崖的邀戰,為魔門漲漲氣勢,順便打掉這個青城弟子的上榜名額。
“這蜘蛛網一樣的氣勁到底是什么功法,怎么這么纏人?”
白崖只跟宋江打了兩個回合,馬上就察覺出劉鈺的分析出了大簍子。他這師傅可能對天魔道了解得還太少,不然應該不會忽略了宋江這種氣場一樣的獨特功法。
“我的身法本就不太高明,攻擊全靠虎形拳和金剛大手印的剛猛,可周圍要是被這種柔勁氣網包裹一下,那就什么剛猛勁都沒了,招式威力根本施展不開…”
幸好白崖爭斗經驗豐富,在這緊要關頭并沒有陷入慌亂,反而審查起了自己在現有條件下,可以使用的解決之道。
“有了,我可以用青冥劍丸或者道嬰桃偶身上的那把倭刀…”
青冥劍丸是一件未徹底融合所有符文的下品寶器,但上miàn已經鐫刻了“輕鋒”和“銳透”兩種符文,是穿山派萬青特意為青冥劍經打造的利器。
這顆劍丸最dà的特點就是靈巧和鋒利,用于切割現在的柔氣場正合適。不過,問題的關jiàn是白崖不會運用劍丸,貿然輸入劍氣只會弄傷自己。
道嬰桃偶身上那把倭刀是白崖在陂陀洲,擊殺那個倭國刀客木島隆的戰利品。只是倭刀品質有點低,鋒利程度不如青冥劍丸,能用劍丸當然就不用它了。
“不管了,反正我有硬功護身,大不了被割幾道口子,總比現在這樣被慢慢困死窒息要好很多。”白崖決心一下,眼中閃過一道厲光,立刻一抹神隱戒,取出了球狀的玄鐵劍丸。
白崖一邊繼續遠離宋江,一邊悄悄將內氣輸入青冥劍丸,他不敢一次輸入太多,像是擠牙膏一樣一點一點擠進qù。
這樣擠進qù一點,馬上也會消散一點。可他也是沒辦法,如果現在給他柄劍倒是可以砍一砍,這球狀的劍丸就沒轍了,從來沒用過啊!
等到內氣輸入量達到某個極限后,他捏著手中的青冥劍丸終于微微一顫,有了催動的跡象。
白崖大喜,用左手拇指、食指和中指拈住它,繼續加大內氣輸入。
“噌”伴隨著一個輕微的劍鳴聲,原本球狀的劍丸居然慢慢扁平鋪張了開來,猶如一塊橢圓狀的刀片被夾在白崖指間。
他定睛看去,只見這刀片表面流動著清水一樣的光澤,顯得鋒利無匹。隨著內氣輸入,硬功漸趨圓滿的左手都感受到了微微的刺痛。
這是劍丸劍氣的自動觸發,因為白崖不會操控劍丸,他現在也只能用手指拈著在周身舞動。
片刻之后,白崖臉皮微動,露出一絲欣喜。
青冥劍丸果然鋒利無匹,左手舞動的范圍之內,那種粘稠纏人的氣勁完全支離破碎,再也無法束縛他的行動了。
他對面緩緩緊逼的宋江吃了一驚,視線迅速落在了白崖手上,馬上就注yì到了那片薄如蟬翼的劍丸。
“劍丸?!”宋江微微瞇起眼睛,心中大感疑惑,“此人不是近戰武者嗎,手中怎會有劍丸?莫非資料有誤,他還是個拳劍雙修的武者?”
他在這邊思索,白崖那邊脫困后,卻不打算拖延下去了。
“嗷嗚”伴隨著一聲暴烈的虎嘯,白崖將憋了大半會的悶氣都朝著宋江發泄了出來。
他身后的白虎法相仰天咆哮,虎爪殘影重重,朝著對shǒu鋪天蓋地般落下。
“麻煩!”天魔弟子微微皺眉,忽然扭動身軀,像只蝴蝶似的輕盈地舞動起來。
宋江本來長相極丑,但隨著他學女人般跳舞,白崖眼前忽然一陣蕩漾,再定神看去時,卻發現真有一個窈窕淑女正在輕歌曼舞,百媚橫生。
白崖看得一陣心神蕩漾,耳目清新,可偏偏他心里面知道那個在跳舞的人不是什么美女,而是宋江這個黑三郎,頓時只覺有一只蒼蠅在眼皮子底下爬進了咽喉一般,惡心地有些反胃。
他這邊念頭剛起,窈窕淑女立刻變幻了形狀,居然變成了一個范爺身,如花貌的極品怪胎。
“嘔!”這下子白崖終于忍不住了,早shàng才喝下不久的藥膳全給吐了出來。
“泥煤!”他連想都不想,右手一甩,直接將袖里的朱厭子母珠給扔了過去。
因為宋江要以天魔舞迷惑白崖,所以兩人站得很近,雖然對shǒu已經盡量躲閃,但依然被朱厭子母珠在近距離發出了神目震。
“嗡”隨著一聲輕響,宋江臉色大變,身形飛退。五官處接連不斷地滲出鮮血,他一個不經意之下,竟然被白崖這隨手一擊給重創到了。
“找死!”宋江退出老遠,驚怒交加地抹了一把鼻子,發現滿手都是鮮血,終于被白崖徹底激怒了。
“黑挫子,這下滋味不好受吧?”白崖毫不客氣地咧嘴一笑,“特么的,長這么丑,居然還敢在某面前學兔兒爺跳舞,不打你個耳刮子,還真以為自己國色天香呢!”
“哼,果然如傳聞般牙尖嘴利,就是不知你等會還能不能這么開心!”宋江陰沉著臉回了一句,雙手緩緩劃了一個太極,身影突兀地消失在了白崖面前。
“咦?”白崖眼眉一跳,周圍掃視了一下,心中不由大驚,他竟然沒能在演武場上找到宋江。
“難不成這是…”
就在白崖大感不妙之際,半空中卻響起了美妙的絲竹之音。兩隊只裹了透明輕紗的赤足少女,抬著一尊八抬大轎從空中飛舞著落下。
她們落下之后,馬上就掀開了轎簾,里頭出來了一個千嬌百媚,顧影弄姿的美嬌娘。
最為關jiàn的是這些赤足少女,包括那個轎中的美嬌娘在內,個個都如高大的巨人一般。白崖站在其面前,只能夠到對方的膝蓋,宛如突然間來到了一個巨人國。
“劉師啊,這次真是被你害死了,這宋黑三居然已經掌握了法天象地,而且看著好像還是融合了幻覺的法天象地…”
白崖不由苦笑,單純的幻覺他能扛住,可混入了法天象地的幻覺,這個到底要怎么扛呢?
“法天象地?”
此時,在青城的觀眾席上,劉鈺也是臉色一變,豁然站起。
“劉師弟不必自責,這不是你的錯!此人前面十余戰都沒有使用過法天象地,就連他跟武當梁思成和全真齊仲的武斗沒有顯露,只怕是最近幾天才剛剛領悟成功!”梅洵苦笑著嘆了口氣。
“此非戰之罪,只盼白師侄不要受到重創,影響到后面的論劍武斗!”
“不是某的錯,又是誰的錯,都是某求功太切,本來就不該讓他挑這么強勁的對shǒu!”劉鈺滿臉懊惱,狠狠地一揮手。
“你也是為了讓白師侄能給太上長老留個好印象,盡可能為他爭取到旱魃精血!”梅洵輕聲安慰道,說著他忽然一頓,驚奇地看著鏡花水月。
“他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