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花水月傳不出聲音,但意境武者已能傳音入密,唇語是基本功。峨眉武者個個都看得懂兩人在說些什么,這會都是義憤填膺。
或許是山下峨眉武者們的心聲,在冥冥中傳遞給了蒙鳳鳳。青年猶豫了一會,還是斷然拒絕了白崖的提議。
“白師兄見諒,在下身負峨眉眾位師長和師兄弟的殷望,就算…有些勝之不武,也,也不能自廢武功,以己之短對敵之長!”蒙鳳鳳有些臉紅地喃喃說道。
這話才說完,山下一幫峨眉武者都長出了一口氣,這場武斗讓他們看得簡直比自己上場還要緊張。
身為峨眉武者,青城就是同城死敵,輸給誰都不能輸給青城武者,特別是這個武者還曾經狠狠地打了峨眉一個耳光,讓大家都顏面無存。
不過,白崖臉上倒是春風依舊,絲毫沒有因為蒙鳳鳳拒絕了自己的提議就老羞成怒。
“無妨,蒙兄與某分屬峨眉和青城,武斗中有些顧慮也是當然!”白崖善解人意地點了點頭,旋而又笑著說道,“只是我等兩派弟子較武總不能只比法器之力,又不是兩個煉器宗門,蒙兄你說是與不是?”
“白師兄想要如何?”蒙鳳鳳皺眉,隱隱有了些警惕之心。
“我倆不如下點賭注,再讓場外觀戰的師兄弟和師長們看得刺激一些,你看如何?”白崖笑著又提了個建議。
“賭斗?”蒙鳳鳳的眼神有點詫異,倒是沒想白崖會給出這么個提議。
這個世界的武者賭斗是很常見的,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只要是武者就沒有人覺得自己比別人差。可要是碰上個人就切磋,未免也太低級了,所以賭斗這種形式就非常流行了。
其實白崖當初在涪陵為了救下三眼貔貅孟方,跟那幫綠林人物的插旗,也是賭斗的一種,只不過賭的是徐仙令和孟方這個人。
“怎么,你怕了?”白崖瞇起眼睛,淡淡地問道。
“當然不是,只是這賭注…”蒙鳳鳳小心翼翼地問道。
“呵呵,你我都有好多件法器,不如就以其中一件當賭注如何?”白崖輕笑著說道,“每人解下一件法器放到一旁當賭注,勝者就取走全部賭注,敗者無怨無悔…”
蒙鳳鳳一聽,又是皺眉,白崖說來說去還是要他解下法器,只不過這次僅僅要求一件而已。
白崖看著蒙鳳鳳猶豫不決的模樣,自然知道他在擔心什么,當下主動說道:“不如我倆各自指定對方身上的一件法器好了!”
“蒙兄若是擔心,便由某先說,不行再換…某便要蒙兄身上那件可以抵御風雪之力的法器好了!”
“你就只要這個…”蒙鳳鳳的眼神有些詭異,他身上有一件可以抵御風雪之力的法器,自然是瞞不過別人的。
可是在他眼里,這東西實在作用有限。
雖然沒了這東西,他對低溫和風雪不再完全免疫,可蒙鳳鳳的太陰極道神功本身就屬性偏陰,對寒冷和低溫有相當大的抗性。
反正只要白崖還扛得住,他就更加沒有問題了。要是換成他的話,肯定會指名要風雪扇或者移形換影索,這兩件才是他用于武斗的主要物品啊!
“怎么,這都不行嗎?”白崖目露譏諷,調侃說道,“蒙兄如此婆媽,莫非真是個鳳鳳?”
白崖這話一出,蒙鳳鳳終于受不了了,黑著臉回道:“當然可以,只是白師兄等會輸了,別又說讓著在下!”
“不會,不會,輸了無怨,某這個桑面聶政還不至于連這點氣量都沒有。”白崖笑瞇瞇地說道,“好吧,某已經選過了,接著就讓蒙兄來選…”
他說著,還怕蒙鳳鳳不選朱厭珠似的,將兩顆珠子在手上拋了拋。
蒙鳳鳳這會覺得心里別扭之極,白崖剛才已經將自己用過的,沒用過的法器都展示了一遍,好像就是特地為這一刻在做準備。
可他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朱厭珠的威脅最大,不選它好像沒天理啊!
“在下選,選白師兄的朱厭珠…”蒙鳳鳳一咬牙,還是指了指白崖手上的那對金黃圓珠。
“朱厭珠啊…可以倒是可以,不過,某的朱厭珠是一對,蒙兄該不會只想用一件法器來抵消吧?”白崖微微一愣,有些為難地說道。
他這么一說,蒙鳳鳳反而覺得心中一松,像是去了一塊大石頭。他這會感覺白崖還是先前那個主意,想讓他盡可能地解除武裝,與自己近戰肉搏。
不過,蒙鳳鳳此時心里也有了小算盤,白崖倒是將自己的法器都展示了一遍,可對方似乎忘了,他可不一定就只有四件法器…
“呵呵,自然不會讓白師兄吃虧,大不了在下也再加一件法器好了,只是白師兄有那么多法器,去了朱厭珠之后,可不能再用什么騰蛇天書、劍丸寶器來代替武斗!”
“這個自然,某就只用身上現有的法器。”白崖一笑,很干脆地從神隱戒取出一塊錦布。隨意包了包一對朱厭珠,就跟丟垃圾似的,將布包丟到了演武場的邊緣角落。
蒙鳳鳳看著眼皮直跳,這么好的一對玄器寶珠就被這么隨意對待,他覺得自己都有些心疼了。只是一想到等會取勝,這對朱厭珠玄器就歸自己所有,他又不由地一陣心跳加速,心干舌燥。
蒙鳳鳳的眼神迷離了一會,終于仿佛下定了決心,伸手解下脖頸上的一條項鏈。
這條項鏈的鏈子僅是銀鏈,但下方的吊墜卻是一枚水滴狀的白玉,看上去溫潤圓滑,很是美麗。
“此物叫做溫玉銀鏈,有凝神護體神效,佩戴在身上便可辟風寒,是一件上品法器。”青年認真地介紹了一遍,又從腰間芥子袋取出一面繡著白云閃電的小旗。
“法器兌換玄器有些不公,在下不能占了白師兄便宜,便也加上一件玄器好了。這件云雷旗跟風雪扇同出一位煉器大師之手,不過品質比風雪扇高一個大層次,是一件中品玄器,就一起…一起當做賭注好了!”
蒙鳳鳳咬牙切齒地說了一句,便將溫玉銀鏈和云雷旗包了包,小心地走到演武場那處角落,將兩件東西跟朱厭珠疊放在一起。
“他身上果然還有其他法器!”白崖摸了摸下巴,暗自忖道,“不過,一件中品玄器…這價值有點大啊,等會坑了回來…這位恐怕要恨死我了吧,還有那些山下旁觀的峨眉武者…”
白崖砸吧砸吧嘴,嘆了口氣,“不管了,先等贏了再說!”
他們兩個土豪兼暴發戶在這邊賭斗,山下的青城和峨眉武者卻看得心臟都要跳出來了。
青城這邊倒是知道白崖這一對朱厭珠,僅是一件偽玄器,但即便如此,這份大賭注也關系到了兩件玄器。與之相比,那件上品法器根本就只能算個無關緊要的添頭了!
別說那些意境武者,就連幾個先天武者這會都看得眼皮直跳!
寶器什么的都無所謂,青城和峨眉的每個先天武者都有幾件,可玄器就未必了。
像是穿山派的萬青,臨到死都沒有一件玄器。青冥劍丸只是一件未完工的下品寶器,朱厭珠干脆就是玄器材料,還存了整整三代人。
宗門的先天武者或許好一點,但一賭就是兩件玄器,這手筆也大到沒邊了!
青城和峨眉兩邊的師長都恨不得將白崖和蒙鳳鳳捆回來,狠狠地揍他們一頓,然后再撩袖子親自下場。
“劉師弟,你這個,這個弟子…老夫服了!”
因為這場會用到朱厭珠的緣故,所以朱厭珠的制作者韓良也來觀看了。
盡管嘴里說著服了,可韓良臉上的表情可沒有服了的樣子,反而是一副鐵青色。
那對朱厭珠可是用了他一對存了好久的觀音淚,又是親手制作出來的,簡直跟親生孩子似的。白崖拿來當賭注看著一點不心疼,可他心疼啊!
“他要是贏了也就算了,要是輸了那對朱厭珠,老夫會讓他流一腳盆眼淚,就當做那對觀音淚的陪葬!”韓良咬牙切齒地說道。
劉鈺翻了翻白眼,沒說什么,他這會也不敢刺激韓良,只能暗自祈禱白崖不要弄巧成拙。
“唉,那個峨眉弟子也真是的,怎么這么明顯的陷阱都看不出來呢?”
孟甜那邊的陣法比賽到今天為止,差不多就告一段落了。寧清真人這會也來了觀戰現場,看著鏡花水月的水簾景象有些皺眉。
旁邊的劉鈺和梅洵相視苦笑,如果不是他們對白崖了解太深,又針對研究過蒙鳳鳳。換成峨眉那邊的先天武者,還真不一定就完全看懂了。
一切都只能怪白崖的套路太深,太繞,別說他的對手蒙鳳鳳被繞暈了,就是旁觀的武者都差不多被繞暈了。
想要看破這個陷阱,不能光站在某件法器的角度上去看,而是要先猜測這場武斗最終會以什么方式結束。
這兩人都有好幾件法器,蒙鳳鳳更是攻防皆備,全身都武裝到了牙齒,而且他對白崖一直嚴防死守,小心翼翼到了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地步。
這種情況下,白崖如果剛開始沒用朱厭珠偷襲成功,那么他其實就已經失去了速戰速決的機會,兩人必定會陷入徹底的消耗戰。
使用法器需要消耗內氣,用得越多,自然消耗越大。
白崖現在重病初愈,讓他跟蒙鳳鳳比消耗,肯定是他吃虧,所以他必須想辦法在盡量減少自身消耗的基礎上,同時讓蒙鳳鳳消耗更大。
那么怎么樣才能在保證自身安全的情況下,再減少內氣消耗呢?
毫無疑問,越少動用法器越好,但踏云履絕對不能少,否則安全沒保障。所以只能少動用狴犴錦手和朱厭珠,特別是消耗巨大的朱厭珠!
因此,蒙鳳鳳并不知道他選的朱厭珠,白崖除了最開始勾引他那兩下,后面根本就不會去用。
換而言之,他選了一件白崖在武斗中最不需要的法器。
而白崖要怎么選擇,才能讓蒙鳳鳳消耗更大更快呢?
這也很簡單,同樣消耗巨大的風雪扇是絕對不能選的,剩下三件當中,自然是選擇溫玉銀鏈最好。蒙鳳鳳再適應冰雪環境,沒有了溫玉銀鏈,也只會消耗更大,而不是更小。
不過,白崖想要跟蒙鳳鳳比消耗,有一個前提條件必不可少,那就是蒙鳳鳳除了風雪扇,沒有其他更大威力的攻擊法器。
實際上,白崖看過他幾場武斗影鑒之后,就很懷疑這家伙其實還有一件跟朱厭珠一樣,可以一錘定音的高級法器。
這是有理由的,這家伙身上的四件法器太均衡了,風雪扇是件好武器,可畢竟生效太慢。既然蒙家給了他那么多法器,很難想象不會再給他一件殺手锏類型的物品。
因此,白崖利用朱厭珠的另一個目的,就是逼出蒙鳳鳳身上可能存在的最后一件殺手锏!
幸運的是他成功了,蒙鳳鳳果然在他一步一步的套路勾引下,不僅解下了溫玉銀鏈,選擇了朱厭珠,而且還主動交出了云雷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