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山的話,第一次讓白崖認識到人力有時而窮。
回憶起自己原本還想一個人進山,白崖就覺得有點可笑。要是他那時候真的不自量力,一個人跑進這深山老林,大自然現在就已經教他做人了。
或許當下他已經灰溜溜地點燃了鐘靈木,等附近大城的青城探子來搭救自己了。
這世上的事情果然只有親身經歷過,才會知道其中的艱難險阻。這里還只算是荒野蠻域的邊緣地帶,若真的進了荒野蠻域,那真的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你們才是山林專家,既然你們覺得有必要搭建草廬,那我們就搭建草廬!”白崖無奈地嘆了口氣,有些擔心地問道,“不過,某想問上一句,這進山已經有好幾日了,你們覺得能找到吊睛猛虎這種萬獸之王嗎?”
幾個獵人面面相覷,許山斟酌了一番言辭,這才回道:“堯山一帶確實有過猛虎,這是老一輩獵戶留下的傳聞,但猛虎這種山林之主只是偶爾才出現在通天門外圍山區,所以每次猛虎的傳聞都會相隔好多年…”
“某明白了!”白崖蹙著眉,緩緩點頭。
許山的意思很明了,堯山確實有猛虎,但因為已經隔了太長時間,他們能不能再找到就只有天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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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不必灰心,我等這幾日已經徹底深入了堯山。假如這一帶有猛虎在活動,我們幾個就一定能找到蹤跡。”許山寬慰著說道,“搭建草廬也有好處,前幾日都是直線前進。現在有草廬遮風擋雨,我等每日搜尋的范圍也大多了。”
“這倒也是!”白崖一想也對,找東西嗎,總要仔細一點更好,“那今日就開始先搭第一個草廬吧!”
老板做了決定,獵人和藥農們也都松了口氣。
許山其實有句話沒講完,他們這幫人除了白崖和銅尸,大家都差不多到極限了。
要知道他們這幾天可都是風餐露宿,雖說這些個獵人和藥農都走慣了山路,身體個個都挺結實,可跟白崖這種武者不能比啊!
何況,就是在武者當中,白崖的身體也算得上是牲口級別。
他們選擇搭建草廬的地方,在一處半山腰的凸出部。這邊背靠巖壁,前后都只有一條狹窄的過道,也沒有太多的高大樹木。
如果有野獸爬上來,只要堵住兩頭,就是一個很好的防御之所。雖然看似讓自己也陷入了絕地,但他們有白崖和銅尸在,隨時都能突圍。
明月當空,白崖閉目凝神,獨自盤坐在草廬前,五心向天遙遙對望著天上的星辰,衣角在夜風中微微掀動。銅尸白彤就站在他的身后負責警戒,宛如旦古長存的一塊頑石。
他身邊點著一炷神魂香,香煙凝而不散直上青天,道嬰桃偶像個小掛件似的單手抓著他的衣袖,就這么吊在身下晃來晃去。
“許哥,你說咱們這位公子也是那種會高來高去的仙長嗎?”四個獵人中一個比較年輕的獵人,遙望著草廬外面直欲乘風歸去的白崖,輕聲問道。
“你說呢?”許山看了窗外一眼,就不再關注。
白崖雇傭他們時,并未說明自己的身份,但進山之后,身邊的人多多少少都能看出這位年輕公子的不凡。盡管嘴里不說,心里都知道這位請他們過來,還真只是當個向導,而不是護衛。
起碼他們誰都沒見過一個正常人可以天天晚上不睡覺,只是對著明月繁星打坐入定。還有他身邊的那個斗笠面紗女子,前些天還有人想搭訕,可這會都看出那不是個正常人了。
那位公子還會打坐入定當休息,可這位根本就不需要。
直到有一次那位公子取了點指尖血去喂它,眾人這才心里駭然,明白了這貌似女子的東西根本就不是人。而且只要公子一打坐,那東西就會跟獵犬一樣守在旁邊,根本不許別人靠近。
不過,跟著這位公子比較好的一點就是他們再也無須守夜了,方圓數公里之內,只要有威脅他們的東西出現,這位公子立馬就會蘇醒。
就靠著這個,他們前些天就避開了好幾次猛獸的襲擊,而且都是在深夜。
“青哥兒,大伙兒都知道你的心思。不過,老夫勸你還是收收心,那位公子只怕不會教你功夫!”三個藥農當中那個年紀最大的老藥農輕笑著說道。
“葛叔怎知這些,或許公子身邊少個伺候人的呢?”年輕獵人有些不服氣地問道。
“呵呵,以公子的能耐,你覺得他會少人伺候?”老藥農葛叔咧嘴一笑,“而且你看我們這位公子大方嗎?”
“當然大方!”年輕獵人挑起眉回道。
“我等原本接下這個活,還都以為是要賣命的,結果現在守夜都是公子包了,根本只做了個向導。雖說此地十分危險,可只要有公子在,誰都覺得能活著回去,相比之下,公子給的賞格就極高了。”
“不錯,我等藥農也是如此,采藥都不必擔心有野獸襲擊,采到的藥,公子還會出錢買。”老藥農嘆了口氣,繼續說道,“可就因為公子事事都給厚賞,才說明他不愿跟我等有太多糾葛,我等與他也就只有這一次的交集…”
年輕的獵人愣在當場,神情有些黯淡了下來。他哪會不知道這個道理,只是想趁著還年輕試一試罷了。
許山見狀,回頭跟老藥農對了一眼,輕輕點頭。
他們這些天跟白崖相處得不錯,卻不愿意節外生枝。老藥農這番話是故意說給大家聽得,就是為了打消掉某些人不必要的幻想。
因為某些話只要對著白崖說出口,彼此之間的關系就沒那么融洽了。
以許山和老藥農的年紀,已經能察覺到白崖隱藏在溫和面容下的冷漠,這是一個堅守本心,不會為言語所動的人。
或許是天道酬勤,第二天再度啟程后,藥農這邊先有了收獲。
“咦,老葛那邊似乎有了收獲,我們去看看!”跟著許山搜索的白崖,忽然感應到道嬰桃偶的異動,頓時笑著說道。
因為草廬已經建立,這幾天需要以草廬為中心搜索,所以獵戶和藥農分了兩組行動,每組都至少有一個藥農和兩個獵戶,然后將白崖和銅尸一邊分一個。
這樣就能擴大搜索范圍,又保證了安全。互相間的聯絡則依靠法香,一有動靜就點燃法香,反正在一定范圍內,僵尸和道嬰桃偶都能聞到法香的味道。
“公子,我等找到了一株金釵石斛,而且看著年份還不小!”
白崖順著道嬰指示的方向趕過去,老藥農葛叔立刻就面帶興奮地迎了上來。
“在哪呢?”
雖說不是猛虎的線索蹤跡,但能發現天材地寶級別的金釵石斛,同樣也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這可是九大仙草排名還要高于天山雪蓮的東西!
青城雪嶺頂的雪蓮品質不如天山雪蓮,可其雪蓮子依然能制作成玉蓮丹。這金釵石斛做成丹藥,至少不會比玉蓮丹差,在世俗已是頂級丹藥。
當然了,世俗排名的仙草跟天桑葉這種東西又不一樣,天桑葉來自天桑樹,而天桑樹其實已經不算單純的植物了。
就跟天地大裂變之后,各種蠻獸神獸滿天飛一樣,這草木也蛻變出了各種妖精。
凌天閣的千年天桑樹其實就是一種妖精,跟白崖的銅尸都屬于道門異類護法,只是等級更高。白彤什么時候變成僵尸中的旱魃,那么跟天桑樹差不多就是一個等級了。
“在峭壁上!”老藥農咧嘴一笑,神情掩飾不住地高興。
這是他平生第二次找到金釵石斛,回去有的吹了。
白崖來到那處,發現前方是一處斷崖,有一株植物就長在斷崖下的裂隙里,只是稍稍探出了一點枝葉。
“老葛好眼力!”他佩服地朝老藥農豎了個大拇指,隨后從懷里將打瞌睡的道嬰桃偶拎了出來,讓它去采摘金釵石斛。
道嬰桃偶倒也沒討價還價,它這些天每天夜里都有享受法香和神魂香,變得比以前勤快多了。
等小東西一身泥巴地將那株藥草挖了上來,旁邊的獵戶和另外兩個藥農都圍了上來看熱鬧。
說實在的,金釵石斛表象有點寒磣,根莖長得跟節肢蟲似的,只是上面多了幾片葉子。這株似乎年份確實不小,帶著泥土亂糟糟得一蓬。
不過,這東西難看歸難看,卻是名副其實的天材地寶。
它幾乎對人體五臟六腑全部有益,還能益壽延年、抵御衰老。聽老藥農說,城里的老醫師不叫它金釵石斛,而是直接叫“千金草”、“草黃金”。
“老葛三十兩黃金,另外兩位小哥一人十兩!”
白崖大感高興,將金釵石斛丟進芥子袋,隨手就把黃金給了。他們這一組除了銅尸,就只有三個人,頓時將其他兩個藥農羨慕壞了。
相比較金釵石斛的價值,白崖給出的五十兩黃金就是個零頭,但這些人都沒什么意見。
因為藥農們的大部分工作,其實都讓白崖做完了,連護衛和采集都是銅尸和道嬰桃偶做的。
他們拿賞金純粹靠眼力,只要將到過的地方仔細搜一遍,有藥就能拿賞金,哪還有比這更輕松的差事。
“咦,慢著,讓某看看這斷崖下面!”
許山性格沉穩,只看了幾眼金釵石斛就移開了視線,警惕地戒備著四周。雖說他知道這附近沒什么東西能瞞過白崖的感應,但這種習慣已經深入獵人的骨髓。
沒想到當他隨意看了兩眼山崖下方,居然就有了重大發現。
“爪印,猛虎的爪印…”許山目露精光,大驚失色地輕叫道,“可…可怎么會如此之大,這爪印,這爪印比井口還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