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子,快來,我給你燒了最愛吃的糖醋排骨…”
怎么可能?!
聽見這個熟悉的聲音,白崖只覺心臟猛地一抽搐,顧不上還在入定就睜開了眼睛,一張柔和而慈愛的臉龐果然出現在眼前。◎,
“伯母…你…怎么會?”
白崖震驚得豁然站起,看著客廳里熟悉的擺設,只覺腦袋嗡嗡作響。
“難道哥又穿回來了嗎?”
“你們先吃,我廚房還在忙!”白崖的伯母叫方翠,將菜端上桌又回了廚房。
“崖子,怎么了?一進來就傻愣著,坐下坐下!”隔壁房間里出來一個長相平和的男人,笑著拍了拍白崖的肩膀,“平時工作忙嗎?難得回來一次,來,跟我喝點!”
這是白崖的伯父白昌榮!
白昌榮手里提溜著一瓶五糧液,在桌上擺了兩個杯子,順手就都給斟滿了。
“伯父!”白崖的眼睛慢慢有了點濕潤,緩緩坐在塑料凳上,低頭看了看桌上的酒杯,忽然笑了笑,舉起杯子說道,“我敬您!”
“呵呵,好啊,以前讓你喝,總是推三阻四,難得爽快了一次嘛!”白昌榮開心地樂了,隨即警惕地看了看廚房,輕聲說道,“她還在燒菜,咱先干一杯,等她出來就沒這么痛快了!”
“行!”白崖咧嘴一笑,一仰頭喝干了小杯里的酒液。
“不錯,是五糧液的味道!”酒一下肚,白崖又是微微一愣,神情有些恍惚,“難道我真的回來了?”
“誒,崖子,別愣著,吃菜啊!”
“哦,哦!”白崖含糊地夾了幾口菜,熟悉的味道讓他差點掉下眼淚來。
“若是我真的回來了,怎么會一點征兆都沒有!我記得之前還在…在干什么來著?”白崖想著想著,忽然臉色一變,他發現居然想不起來之前在干嗎!
“那青城…青城?我去過四川了嗎?”
白崖越想越是頭疼,隱隱記得自己做過很多事情,似乎放過火、殺過人、練過武功,還拜了一個師傅…
“奇了怪了,我怎么會有這種念頭,難道是這段時間太忙,剛才睡在沙發上做噩夢了…”越是努力回想,他的記憶就越發模糊,就好像原本做了一個清晰的夢,但醒來就完全想不起來了。
“咦,怎么這么快就沒了!”白昌榮嘆了口氣,晃了晃五糧液的空瓶子。
“喝光了?我去樓下拿一瓶!”白崖恍惚著站起身,就想去樓下小店買酒。
“崖子,等等,別去了,拿回來你伯母也不讓喝了。”白昌榮擔心地看著白崖,“你這是怎么了,恍恍惚惚的,是不是心里面有事兒?”
“沒,沒呢!”白崖勉強一笑,看著五糧液的空瓶發了一會愣,“我的酒量什么時候這么好了,半瓶高度白酒,竟然都沒一點點暈!”
他啤酒還行,但不太會喝白酒,平時在伯父家里,一般都是淺嘗輒止,所以白昌榮才會說他難得爽快了一次。
這么一想,白崖腦海里立刻就多出了一些清晰的記憶。
“我想起來了,我本來已經穿越了…現在正在嘗試突破神關…”
“呀,你們都喝完啦?白昌榮,你可真是的,再這么喝下去,小心得胃癌!”伯母方翠忙活了半天,終于從廚房里出來了,手上捧著一個大西瓜。
“我呸,我呸,怎么說話呢,我可是你老公!”白昌榮訕訕然地抗議道。
“去,一邊去!”方伯母板著臉把西瓜放桌上,去拿了把西瓜刀,笑著對白崖說道,“來,崖子,不管這個老頭子,咱吃瓜!”
白崖愣愣地看著兩老,臉色有些發白,神情難看之極。
“這么說,他們就是我的心魔…”
“哎喲!”或許是看著白崖沒留心,這一刀下來,方伯母切到了手指,只好將西瓜刀放在桌上,皺眉捂著手指。
“怎么了,你呀,我看看!”白昌榮連忙扶著妻子在沙發上坐好,拉開客廳的小柜去找創口貼。
白崖依然站著沒動,眼睛直愣愣地盯著桌上的菜刀,此時此刻,他只覺刀口那一抹鮮紅是如此的刺眼,忍不住泛起了惡心,扶著桌子彎腰干嘔。
“難道要我殺了他們,才能脫離心魔制造的幻境?可他們如果是真人呢?”彎下腰的白崖,臉色蒼白的可怕,一顆顆豆大的汗珠從臉頰滑落。
“你看,你看,你把崖子都灌醉了!”伯母按著貼了創口貼的手指,在埋怨伯父。
“崖子,你怎么樣,先到屋里躺一會吧?”白昌榮滿臉的歉意,回頭看著白崖。
白崖慢慢直起身,右手抓向西瓜刀。
“或許今天只是狀態好,所以酒量好了點…”
“無論如何,我都該確認一下眼前兩人是不是就是撫養我長大成人的兩老…”
“對了,我可以去樓下看看,心魔制造的幻境總是會有破綻的…”
“就算要殺人,也可以先試試其他人…”
白崖隱蔽地將西瓜刀藏進袖子,邁步朝門口走去。
“不,不能出去!”
他拉開房門,剛想跨過門檻,抬起的腳卻停在了半空,心底猛然浮起一絲驚悚。
不知道為什么,他有一個感覺,如果他這一腳邁出去,那么必定就是萬劫不復!
“我知道,我知道,如果就這樣從這里出去,那就意味著我認輸了!”白崖搖搖欲墜,終于慢慢地將腳縮了回來。
“崖子,崖子…你怎么了,你從剛才就有點不對,到底怎么了?被公司開除了?失戀了?還是跟哪個朋友掰了?”伯母方翠心細,又是一手將他拉扯大的,這會已經看出了不對,關切地走了過來。
“沒什么!”白崖深吸一口氣,穩定了一下情緒,笑了笑,西瓜刀從袖口滑進手里。
“如果這里是現實,而我是一個宅男小白領,那起碼我活得自由自在,無憂無慮…”
“如果這里是心魔幻境,必須要殺死心魔才能突破神關,那我就放棄…”
“為了武道舍棄親情,這不是我的選擇,更不是我的意志,我的路要由我來選…”
“或許我再也無法踏入意境,可我至少遵守了自己的誓言,保留了我的自由意志…”
“如果眼前這兩人是我的心魔,那我愿意留著心魔…”
“我為你們是我的心魔而驕傲,我為你們是我的執念而自豪,我為你們是我心底最寶貴的記憶而感激涕零…”
“謝謝你們,我想你們…”
不知不覺間,白崖已是淚流滿面,大步走到桌前,提刀砍向圓滾滾的大西瓜。
“咔嚓!”刀光如流星,大西瓜分成了整整齊齊的八瓣。
“我們吃瓜!”白崖抹了一把臉上的西瓜汁,笑著回頭看向目瞪口呆的兩老。
“砰!”他身后忽然傳出一聲巨響,整張餐桌被刀氣割得四分五裂,轟的一聲塌了下來。而白崖的腦海深處也適時響起了一記雷霆,剎那間豁然開朗,像是某個堵塞的閥門突然貫通。
眼前客廳的一切,包括兩老在內都瞬間定格,像是立體投影扭曲著消散了開來。
白崖慢慢睜開眼睛,陰冷而森寂的亂葬崗再度出現在眼前。他平靜地掃了周圍一眼,又緩緩閉上眼睛,兩行淚水沿著臉頰滾滾而落。
“咯吱咯吱!”肩膀上傳來輕微的響聲。
白崖收拾了一下心情,再次睜開眼睛,看著肩上的道嬰桃偶。
道嬰桃偶的神情看著似乎有些疲憊,不滿地用手臂指著不遠處。只見那處落著一小堆灰燼,應該是已經燒完的神魂香枯枝。
“好,好,這就給你點上!”白崖再次弄了一支神魂香枯枝點燃。道嬰桃偶立刻歡呼雀躍,跳下肩膀,湊到枯枝前死命地吸著香煙。
伺候完了道嬰桃偶,白崖終于靜下心,體會起此時與入定前的不同之處,他知道自己已經突破了神關。
剛才的心魔幻境,當兩老開始消散的時候,他就明悟了一切。
兩老確實就是心魔所化,所謂心魔就是一個人凝結在心底最深處的執念和記憶。每個人的心魔幻境各有不同,有些武者是七情六欲,而有些武癡則會陷入連續不斷的搏殺。
突破心魔幻境就意味著突破了神關,但不一定就是殺死心魔,具體情況要看個人而定。
在白崖此次的心魔幻境當中,殺死心魔確實可以突破神關。可是殺死心魔之后,兩老留在他心底的記憶也會慢慢逝去,因為他們已經不再是白崖的執念了。
白崖知道這一點,所以他不愿意殺死心魔,最后選擇接受心魔的存在,承認心魔是自己的一部分,然后居然也破關了。
他的心魔幻境關鍵不在于是否殺死心魔,而是看他自己是不是意志堅定,所以如果他當時離開兩老,走出房間去試探幻境的破綻,那才會真正失敗。
白崖懵懵懂懂,隱約知道他做出了一個重大的道路選擇。
如果他當時選擇殺死心魔,而不是劈開西瓜,那么現在已經是三觀和理念完全不同的另外一個白崖了。
“破開神關的感覺還真是好!”
想清楚了一切,白崖吸了口氣,整個人精神煥發,猶如剛剛吃飽睡足。他只覺整個天地都豁然開朗,五感更加敏銳清晰,仿佛來到了一個完全不同的新世界。
更重要的是他發現體內真氣充沛,氣脈當中波濤澎湃,宛如巨浪拍礁,竟然已經開始自動在沖擊天地星橋!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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