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覺得味道怎么樣?”
羅維成看著羅照雪,用慈愛的口吻問道。
“做得太好吃了。爺爺,我覺得這里的藥膳做比咱們家的還地道呢,您說說,這方子是不是您提供給他們的?”羅照雪問道。
羅維成搖了搖頭,然后指著李愚說道:“丫頭,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李愚,自幼在山里跟一位隱世高人學藝。這個藥膳館,就是他開的,所有的藥膳方子,都是他自己擬的,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
“這不可能!”羅照雪斷然道,“爺爺,我讀書少,您可別騙我。這一桌藥膳里,起碼有五種是咱們家的方子,我好歹也是中醫世家出身,這點判斷能力還能沒有嗎?”
“那其他的菜呢?”
“其他的…我吃不出來。”
“那不就是了嗎?”羅維成笑道,“丫頭,你記不記得,前幾天我跟你說,陳教授他們那里接了一個中毒病人,懷疑是無影毒。”
“記得啊。”羅照雪道,“現在怎么樣了?”
“治好了。”
“治好了?您不是說無影毒無解嗎?”
“我什么時候說過無影毒無解了?我是說,除非有獨門秘方,否則無影毒無解。”
“您是說…您找到了無影毒的獨門秘方?”羅照雪何其聰明,一下子就聽出了爺爺話里的潛臺詞,她瞪大眼睛掃視著屋里的眾人,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李愚的身上,然后試探著對羅維成問道:“爺爺,您不會是說…這秘方就是這個李愚找到的嗎?”
“李愚的師父,和咱們家先祖所在的藥師門有些淵源,所以李愚學到了不少藥師門的絕技。無影毒的秘方,還有這桌上所有的藥膳方,都是李愚從師門那里學到的…丫頭,你現在知道我為什么叫你過來了吧?”羅維成悠悠地問道。
“你知道九厘散的配方!”羅照雪盯著李愚,用幾乎不敢相信的口吻,一字一句地問道。
李愚微笑道:“我剛才向羅老說過了,我過去的確記過這個藥方,現在時間久遠,有些記不太清楚了。”
“真的?”羅照雪騰地站了起來,幾步走到李愚的身邊,俯下身去,壓低聲音說道:“不對,你說謊了,你肯定記得這個藥方的,要不爺爺不會這樣催著我過來。”
“丫頭,你要說生意上的事情,單獨找個地方說去,不要攪了我和陳教授、高教授他們吃飯的雅興。”羅維成裝出生氣的樣子,對羅照雪訓斥道,隨后,又向幾個老頭笑著說道:“這丫頭,一說起她公司的事,就一臉銅臭味,我可不愛看。”
“哈哈,對對,照雪啊,你和小李單獨找個地方面談去,別攪了我們和你爺爺的興頭。”幾個老頭明白羅維成的意思,全都笑著附和道。
李愚也裝出惶恐的樣子,起身向眾人道了聲歉,然后向羅照雪示意了一下,二人一道出了包間。孫姝見狀,自然也趕緊跟了出去。
三個人來到經理室,許迎迎正在那里坐著算賬,見李愚帶了人進來,忙起身準備回避。李愚擺擺手讓她坐下,然后向羅照雪介紹道:“羅小姐,這是我和合伙人許迎迎,許小姐。咱們要談的事情,都不必瞞著她。”
“許小姐好!”羅照雪客氣地打著招呼,同時向許迎迎遞過一只手去。
“羅小姐好!”許迎迎不知對方是誰,遲疑著與對方握了下手,然后招呼著她們坐下,又叫來服務員,給眾人斟上了茶水。
“李先生,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們公司的情況,想必我爺爺也已經向你介紹過了。我們目前正在準備把我們集萃堂祖傳的九厘散包裝上市,如果能夠成功,它將替代目前臨床上應用最廣泛的兩種西藥,而且毒副作用會明顯少于這兩種西藥。
我們現在遇到的困難,就是九厘散的配方因為幾次戰亂而失傳了,現在包括我爺爺在內,都只知道這種藥的主要成分,而無法確定佐藥的成分。而我爺爺的治療實踐以及我們公司的實驗都顯示,如果不能正確的確定佐藥的成分和比例,九厘散的功效就會大打折扣,從而失去市場競爭力。”
羅照雪頗有些爽快氣質,不等李愚多問什么,便把自己目前的狀況向李愚合盤托出了。憑著她敏銳的直覺,她能夠感覺到李愚是個重義輕利的人,對待這樣的合作伙伴,越是坦承,越能夠贏得對方的誠意。
當然,羅照雪的坦承,也僅限于一種表現而已,作為商人,她可沒有傻到一點秘密都不保留的程度。
“這事…和我們藥膳坊有關系嗎?”許迎迎坐在旁邊,如墜五里霧中,不由詫異地問道。
李愚笑了笑,道:“師嫂,這事和咱們藥膳坊還真有些關系。羅小姐說的九厘散,我恰好聽我師父說起過,有關的藥方,我依稀記得一些。這個羅小姐是羅老神醫的親孫女,羅老神醫幫咱們解決了劉青河的事情,咱們無論如何也該有所回報的。”
“哦,原來是這樣。”許迎迎這才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聽說羅照雪是個制藥公司的總裁,而李愚手里恰好擁有羅照雪迫切需要的一個藥方,許迎迎的商業頭腦立即飛速地旋轉了起來,她笑吟吟地對羅照雪說道:
“羅小姐,羅老神醫幫了我們這么大的忙,我們當然要有所回報。你說的九厘散的藥方,李愚說他依稀記得。你別著急,讓他慢慢想想,沒準就能想起來了。對了,你剛才還沒說呢,九厘散是用來治什么病的?”
“是治療心衰的。”
“那你說的那兩種西藥,很貴嗎?”
“比較貴。”羅照雪微微笑著答道,她已經能夠猜出許迎迎的意思了,對方肯定是想套出九厘散的市場前景,為李愚討價還價提供指導。她原本也沒打算向李愚和許迎迎隱瞞太多,因為相關的一些情況,對方只要找個業內的人問一問,就能清楚,她自己耍太多的小聰明,最終只能是自取其辱,沒準還會導致藥方流失到她的競爭對手那里去。
帶著這樣的念頭,羅照雪索性把事情挑開了,說道:
“許小姐,李先生,咱們在商言商,我爺爺為貴店做了什么,并不影響到咱們之間的談判。九厘散的藥方對于我們公司來說,非常重要,我們不會白白讓李先生費力氣的。我在這里開一個價錢,如果藥方是完整的,我們愿意出價50萬;如果藥方不完整,但對我們后續的研發有一定的啟示,我們愿意出價10萬到30萬不等,這取決于藥方的完整程度。如果超出這個價格,我想我們也就沒必要再談下去了,因為我們用同樣的投入,完全能夠摸索出正確的藥方來。”
“50萬?”許迎迎皺了一下眉頭。如果換在兩個月前,別說50萬,就是10萬塊錢,也足夠讓許迎迎欣喜若狂了。但現在,藥膳坊一天的營業額就有好幾十萬,50萬這個數字對于許迎迎來說,已經沒有了什么神秘感。相反,能夠讓羅維成這樣的神醫都一籌莫展的藥方,在許迎迎看來,應當是價值邊城的,羅照雪只開出區區50萬的價格,還奢談什么誠意。
“怎么,許小姐覺得有問題嗎?”
孫姝在一旁看出了許迎迎的態度,于是開口問道。
許迎迎笑了一下,說道:“我不太懂藥,不過,我想既然是一種能夠取代市面上兩種主流西藥的新藥,它的價值起碼是上千萬吧?羅小姐只肯拿出50萬來購買這個藥方,是不是顯得有些輕視了呢?”
羅照雪冷冷地應道:“許小姐這話可說錯了。九厘散的市場前景的確可以達到千萬的級別,但我們并非只有從李先生那里購買藥方這一個途徑。我剛才已經說過了,如果超過50萬,那我們自己通過分析和實驗的方法,也能摸索出前人的這個藥方,所以這個藥方的價值,對于我們來說,也就值這個價格而已。”
許迎迎笑得更溫柔了,她說道:“那么照羅小姐的意思,別的制藥公司,也可以花區區50萬來獲得九厘散的生產技術,從而占據這個上千萬的市場,不知他們為什么不這樣做。”
“這很簡單,因為只有我們集萃藥業才有九厘散的核心配方,所缺的只是幾味佐藥而已。而對于其他藥業公司而言,他們必須從頭開始研發,投入豈止是50萬能夠打止的?”
“擱在過去,也許是這樣。”
“許小姐這話是什么意思?現在的情況有什么不同嗎?”
“當然不同了。”許迎迎用手一指李愚,“因為現在出現了李愚這么一個變數。你們只擁有一個殘缺的藥方,而他卻擁有完整的藥方。如果其他的公司愿意花51萬從他手里買走這個藥方,羅小姐認為你們那50萬還有必要投入嗎?”
“這…”羅照雪一下子就被問住了,她剛才滿腦子考慮的都是李愚手里的藥方對自己有多大價值,卻忽略了如果這份藥方落到其他競爭對手的手里,會給自己帶來什么樣的損害。被許迎迎這樣一提醒,羅照雪只覺得背后的冷汗忽地一下就冒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