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愚,你說你經常到林老板這里來吃飯?”
“嗯。”
“你可真有口福。”
“嗯。”
“以后我也來這里吃飯,和你搭個伴,你不反對吧?”
“嗯。”
“喂喂,李愚,你是什么意思!”
豐田車里,歐麗雯用俏眼瞪著李愚,不滿地問道。
在松寒餐廳吃完晚飯之后,歐麗雯告辭出來,李愚熱情地表示可以開車送她回去。一路上,歐麗雯像吃了興奮劑一樣,喋喋不休,李愚則一反常態地變成了一個悶葫蘆,不管歐麗雯說啥,他只是點頭,并不答話,最后終于讓歐麗雯發飚了。
李愚氣定神閑地開著車,在夜晚的車河中緩緩行駛,眼睛也不看著歐麗雯,只是淡淡地說道:“歐警官,你不覺得你今天晚上表現得太過反常了嗎?”
“有嗎?”歐麗雯一怔,隨即把過去兩個小時的行為快速回顧了一遍,臉色不由得變白了。她與林松寒父女多年未見,尤其是林姍,她還只是在林姍很小的時候見過一回,此后就再沒見過。這種融在血脈之中的親情迸發出來,讓她一時的確有些忘乎所以了。最關鍵的是,她在潛意識里,并沒有把李愚當成一個外人,因此也就沒有刻意掩飾。現在被李愚一語道破,她才發現自己竟然露出了如此大的破綻。
“你胡說些什么呀…我哪有反常嘛。”歐麗雯欲蓋彌彰地爭辯道。
李愚還是那副淡然的樣子,說道:“哦,那就好。”
“本來就是!”歐麗雯道,說罷,她沉默了一會,終于還是忍不住問道:“李愚。我今天晚上的表現,真的很反常嗎?”
“不會啊。”李愚答道,可是他的語氣里卻透露出了一種信息:沒錯,你真的很反常,反常到連我都看不下去了。
“討厭!”歐麗雯怒道,“李愚。你跟我打什么啞謎,我知道你眼睛毒,你到底看出什么了!”
李愚笑道:“大姐,拜托,你說過你是從事什么特殊戰線工作的人,這個職業是需要控制住自己情緒的。不該笑的時候不能笑,不該怒的時候不能怒,如果你連這點都做不到,你怎么能干好這份工作?
你今天晚上找借口留在林老板那里吃飯。倒也說得過去。可是你沒停地給林姍挾菜,這就過頭了吧?還有,你上了我這車以后,嘴就沒停,我都不搭理你了,你還沒完沒了,你想讓別人不起疑心都難吧?”
“你起了什么疑心?”歐麗雯盯著李愚問道。
李愚搖搖頭,道:“我可沒起什么疑心。我是個很識相的人,不該知道的事情就絕對不會去了解。有時候。知道得越多,死得越慘,你別說你沒聽說過這句話喲。”
歐麗雯此時已經稍稍冷靜了一點,她琢磨了一下李愚的話,明白李愚是在表明他不會亂說話。她今晚去看林松寒父女,雖然找了一個借口。但在有心人眼里,還是能夠發現一些異常之處的,這是她的失策。事到如今,她肯定不能對李愚殺人滅口,所以只能寄希望于李愚是個守口如瓶的自己人了。
“李愚。你說得對,我的確是太不成熟了,其實我并不適合干這一行的。”歐麗雯有些黯然地檢討道。
“女人嘛。”李愚嘴欠地補了一槍。
“女人怎么啦!”歐麗雯又急眼了,“看不出來,你個小屁孩還挺大男子主義!我跟你說,我…哼,我干嘛要跟你說!”
歐麗雯在關鍵時候總算是管住了嘴,沒有把姐姐的事情說出來。她的確不算是一個穩重的人,倒是更適合于做些打打殺殺的工作。當然,也就是李愚這種從小接受過嚴格訓練的殺手,才能從蛛絲馬跡中發現她的破綻,換成其他人,充其量也就是覺得她貪吃多嘴,而不會聯想到她與林松寒之間有什么隱秘。
“這些事,你沒跟林姍說吧?”歐麗雯又不放心地問了一句。
“當然沒有。”李愚道,“你放心,我啥都不知道,今天的事情全是因韓家小子而起,其他的我就一概不知了,林姍也不會知道的。”
“哦,好吧,謝謝你,李愚。”歐麗雯道,她恢復了平常那副精明強干的樣子,換了個話題,問道:“李愚,我昨天跟你說的事情,你考慮得怎么樣了?”
“我已經考慮好了。”李愚應道。
“愿意參與我們的工作嗎?”
“愿意,但有幾個條件。”
“條件?”歐麗雯沉了一下,然后說道:“好吧,你說說看。”
“第一,我愿意為你們工作,是因為相信你們是在做正義的事情。如果有朝一日我發現你們讓我做的事情有違道義,我會拒絕,甚至有可能會站在你們的反面。”
“你說的道義,是指什么呢?”歐麗雯問道。
“我這些天看了本武俠面有句話,我覺得很到位,這句話說,俠之大者,為國為民。”
“這是神雕里的話。”歐麗雯道,“這一點我們的看法是一致的,我們的工作,就是保護國家和人民的利益,絕對不會違背你說的道義。”
“那好。第二,我習慣于做閑云野鶴,你們的那些紀律,我不一定能受得了。我希望你們能夠在這個問題上對我網開一面,不要太過為難我。”
“這一點我不能答應你。”歐麗雯正色道,“做我們的工作,第一條要求就是嚴守紀律。沒有鐵的紀律,我們的隊伍就是烏合之眾,是不可能取得勝利的。”
“這一點我知道,可是,如果有時候是迫于無奈,違反了一點紀律,而且也沒有傷害到你們的事業,你們還有必要這樣嚴格嗎?”
“你能舉個例子說說嗎?”歐麗雯道。
“我認識一個朋友,他有一段這樣的經歷…”李愚掐頭去尾地把榮云健的故事向歐麗雯說了一遍,然后說道:“自己的戰友傷重快要死了,在這個時候違反一點紀律算得了什么?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如果像這樣的事情都無法做,怎么可能斗得過你的對手?”
“你說的是這個?”歐麗雯笑了,“如果僅僅是這樣的事情,事后說清楚也就行了,我們的領導也是人,不是機器,怎么可能會死抱著教條不放?我也舉個例子說吧,上次你隨身攜帶烈性迷藥的事情,按照規定,起碼也是得判你幾天拘留,但最后不也沒對你如何嗎?故意違反紀律和事急從權,這點區別我們還是能分得清楚的。”
歐麗雯本來還想告訴李愚,在他們的系統內,頗有一些兩頭冒尖的人才,一方面才能出眾,屢建奇功,另一方面則是大錯不犯、小錯不斷,讓領導又愛又恨。轉念一想,李愚現在還沒加入組織,就已經在這個問題上討價還價了,如果讓他知道還有這么多另類的同事,他豈不更要翻上天了?
算了,這些事情還是日后再慢慢磨合吧,想當年自己不也是糾正了無數的錯誤才走到今天這一步的嗎?
想到此,歐麗雯微微一笑,說道:“這個條件,咱們各退半步,我答應會容忍你的一些小錯誤,但你也要牢記紀律的重要性,你看如何?”
“成交!”李愚答應了,歐麗雯說的與當年韓智的要求并無二致,歸鴻門里也是有紀律的,很難設想一個殺手組織沒有嚴密的紀律會變成什么樣子。李愚只是擔心歐麗雯那邊的紀律過于死板,束縛了自己的手腳,這才把丑話說在前頭。
“第三,我只是為你們做事,我自己的事情也不想放棄。像你們那樣吃頓飯都掏不起錢的日子,我可不想過。”李愚繼續說道。
“你就不能說得委婉一點!”歐麗雯瞪了李愚一眼,斥道。罵完,她又點了點頭,道:“你放心,我們想吸收你參加工作,也是想利用你現在的身份。渝海的反間諜工作非常復雜,各種勢力錯綜交匯,我們也需要一些藏身在暗處的人員,以暗制暗。而你,就是擔當一個這樣的角色。”
“那可太好了。”李愚臉上露出一絲憊懶的笑容,“最好你們能夠讓我一直都藏在暗處,不用露頭,我可以安心做我的藥膳坊老板,吃香的喝辣的…,呃,你看著我干嘛,你不知道你的眼神很嚇人嗎,尤其是在晚上。”
“我已經預感到,吸收你進入組織,將是我犯下的最大的錯誤!”歐麗雯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來,又停頓了一下,然后說道:“既然你答應參加我們的工作,那你就別想再過這種安逸的生活了。你去準備一下,過兩天跟我去執行一項任務。注意,打扮得普通一點,最好能化化妝,讓自己變得老氣一點,你這副十七八歲的樣子,走出去太招人注意了。”
“是什么任務,現在能透露一下嗎?”李愚問道。
歐麗雯用手指了一下路,說道:“你往前開,咱們先不回我那里,繞著外環路轉一轉,我把情況向你介紹一下,你也好有點心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