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焦慮、束手無策,這是岑牧第一次感覺到這樣的情緒,當前狀況已經超出了這個十七歲歲少年的能力范圍!而他又沒有任何退路!
岑牧只覺身體越來越熱,越來越燙,激蕩的血液在身體內奔騰,仿佛體內有一頭陷入桎梏的巨獸在咆哮!在掙扎!在劇烈抗爭!岑牧的心里涌出一股強烈的戰斗欲,那是一種不顧一切的毀滅欲,一種源于野獸本能的欲望,毀滅吧!摧毀眼前的一切!
岑牧身體的溫度在一點點攀升,如果有一支溫度計,可以分明看出他的溫度在逐漸攀升,迅速超出人們對于正常人類的理解范疇,39°、41°、45°、55°…
岑牧的胸脯高高挺起,又緩緩回落,激蕩的血液被強力地泵到全身上下各條血管中,力量,從未感覺過的力量充滿全身,他的瞳孔愈來愈紅,愈來愈亮,原本在紅外視覺下清晰的畫面,再度發生變化,這是所有感官在不斷延伸,視覺繼續變強,不斷數據化,而數據又在不斷被豐富:石叔的身高、臂長、腿長、估計體重、肌肉紋理、肌肉繃緊度和發力度…
相應的聽覺和嗅覺也在不斷強化,岑牧聽到里面還有人,除了金,還有一個女人和一個老人。而聽覺、嗅覺、觸覺漸漸和視覺統一起來,形成一個③⑨長③⑨風③⑨文③⑨學,w︽ww.cf¤wx.n□et全方位的感知系統,最終將周遭二十米內的景象完整映射在大腦內,形成一個立體的感知場…
“轟”的一聲,仿佛什么東西在岑牧的腦海內炸開,岑牧感覺到了,這預示著他的異能再一次發生了變化,只是他也不知道這一次到底進化出什么樣的異能。
異能會在一個晚上連續晉升兩階?這是什么情況?!
岑牧仔細分辨其中的區別,確實是視覺能力的再一次進化,這個進化不僅體現在感知的量化上,同時也衍生出其他的能力,比如:對于某個局部的焦點掃描,類似于相機的光學變焦功能。
岑牧的目光移到石叔的右手上,他看到了一點一點僵硬,一點一點彎曲,一點一點壓實到扳機上的食指,還有隨著皮膚緊繃而逐漸豎立起來的汗毛,以及毛發彎曲的方向,甚至毛孔的縮放,石叔的內心并不如他表情所呈現出來的輕松!
岑牧一動沒動,給人的感覺卻像是一只蓄勢待發的猛獸,這股氣場幾乎要實質化,覆蓋在人身上,讓人汗毛頓豎!
盡管石叔的狙擊槍的準心一直套在這個少年的頭上,但一種危險的感覺始終縈繞在心頭,這使得他不敢輕易扣下扳機,因為只有沒有射出的子彈才具備威懾力。
緊張!壓抑!焦灼!四個男人之間的戰斗一觸即發!
“小看你了!一階稀有異能五感強化,切面空間的雛形!”石叔忍不住道,“小子,你很有潛力!”
這句話也打破了壓抑的氣氛。
當感知延伸開來,對環境的解析愈發詳盡,岑牧便愈發理智,慢慢的,慢慢的,岑牧平靜下來,他壓制住這股攻擊欲,這樣的戰斗討不到半點好處!也沒有任何意義!大不了出去再找個地方,沒必要在這種必死的局面下跟這群陌生人死磕!
岑牧緩緩收起巴雷特,長長舒口氣,這之間醞釀著風暴,仿佛被這一口氣給吹散了,“我馬上就走,不過我有一個請求,能不能找你們買些水和干糧,還要一套干凈的衣服?”
“沒問題,不用給錢,就沖著你今晚救金的命,這些東西送你,”得到離開的保證,石叔顯得格外慷慨,這會兒他倒是主動講情了。
很快這些東西被打成一個包裹,送到岑牧的手邊,岑牧感激地笑了笑,向他們點點頭,小心地將小果平放到地上,探了探她的額頭,難怪這個小家伙一直不吭聲的,她的額頭火燙火燙的,呼吸略顯急促,氣息灼人,看起來是生病了!
岑牧這下子也失去了主意,在荒野,不生病則已,生起病來,任何小毛病都可能致命。
“果果,醒醒!果果,別睡啦!有吃的東西了,快醒來啊!不然哥一個人把它吃光啦~”岑牧一手托著小果的后頸,一手拍著她的小臉蛋,輕聲哄道。
可這會兒他卻看不到平日里小姑娘機靈的笑意,小果只是無意識地喃喃囈語,臉色泛青,面容疲倦,疲倦地連眼睛都睜不開。
“果果,是熱的呢!烙餅~你最喜歡的烙餅啊!熱乎乎的!你不是最喜歡這種面食的味道嗎?”岑牧掰下一小塊,遞到小果的唇邊,小家伙該是醒了,努力想睜開眼,卻又什么都看不清,也說不出話來,只是呀呀張嘴,不知道在喊餓,還是在呼疼。
岑牧一陣哽咽,他突然產生一種一切都失去了意義的感覺!
是的!這是一個末世紀,舊人類的末世紀,當親情、愛情、友情一一淪喪,當人的本性在日益嚴峻的生存問題面前,一次次做出禽獸般的解答,誰對未來還抱有期望?!
沒錯!小果并不是自己的親生妹妹,但幾年相處,這種相濡以沫的感覺,比任何感情都來得牢靠!來得親密!至少彼此之間得到了一絲存在感!一絲認同感!至少證明在這個時代親情不是一種奢望!如果這些被剝奪了,那這種對未來規劃和爭取,還有意義嗎?
突然間,萬念俱灰…
“你要再這樣抱著她,她可就要死掉了!”一縷溫糯的聲音擊破岑牧的夢魘。
熒亮的雙眼幾息跳動,再度恢復清澈,岑牧呼出胸口的悶氣,沖著里面問道:“你有什么辦法?”
“不得不說你運氣不錯,我女人就是醫生,”石叔在一旁露出一股自信滿滿的笑容,他身后的男子似乎有話說,卻被他一肘子打回肚子。
“啊!醫生?!”岑牧眼前一亮,急忙道:“救救果果吧!你需要什么東西!我什么都能搞到手!”岑牧驚喜異常,一反平日的低調與沉靜。
“不急!先抱進去看看!”石叔沉聲道。
這是不是意味著收留?!岑牧心存感激,感激里面的那個女人,要不是她出聲,恐怕小果是在劫難逃了。
觀察了小果的狀況,石叔顯得格外沉重。
“情況非常嚴重!比我想象的要嚴重得多!第一就是那個傷口的位置不好,”石叔看了岑牧一眼,眼神里充滿很多復雜的東西,“如果你今晚沒有進入下水道,要好辦很多!有傷口的情況下,連我都不敢碰那些水!鉛、貢、砷、鎳、鉻、氰化物,重金屬濃度超出飲用水近萬倍,加上高磷高脂肪高蛋白高有機物含量的生活污水,再經過輻射廢料的催化,會產生什么東西不得而知!但絕對不是什么好東西!如果是其他部位,我建議你先切除部分感染組織,再觀察之后的變化。”
“現在情況怎么樣?”岑牧深深吸口氣道。
“現在還算穩定!等會讓我老婆來診斷下,”石叔說道,“不過在此之前,也許把你的來歷說清楚,我們的辦事效率會更高一些!”石叔接過話頭,抽過兩把鐵椅,兩把全鋼條焊制的鐵疙瘩在他手里輕若無物,石叔將其中一條扔到岑牧面前,自己抱著椅背坐上去,噠噠點亮一支煙。
這個請求很合理,而且岑牧也不介意跟人分享他的過往,畢竟他的來歷還算單純。
岑牧開始講述自己的來歷,和小果的關系,還有今晚發生的事情…
“完了,就這些!”岑牧攤開手道。
“哈哈哈!你這個小騙子!我不信!”石叔揉了揉被煙熏到的眼睛,盯著岑牧,哈哈大笑。
“不過你撒謊本事很高明!我找不出半點破綻!”石叔嬉笑的臉瞬間變得嚴肅起來,他接著道:“我女人在替小果做一些表面的清洗和消毒,目前的表現癥狀是重金屬中毒和細菌感染,不過,我建議你做好思想準備,這只是開始,你們從羅宋城的東南面入口進來,幾乎斜斜穿越了小半個地下水道系統,誰都不知道她到底感染了哪些病毒,最快8個小時之內會有反應。”
“我能做什么?”岑牧追問道。
“藥!我需要藥品!”
“我有!”岑牧彈起身,撕開行囊,掏出從梅德屋里搜來的一個急救箱,遞到石叔手里。
石叔再次看他一眼,打開藥箱,翻看起來,“小子!這只是一個普通的急救箱,消炎的藥倒是可以用,不過你別指望它能多起效!”
“還需要什么藥?”
“新型抗生素,最好是通用型抗生素,沒有儀器,查不出感染的病原體,”石叔使勁吸口煙,煙火映亮他高挺的鼻梁,石叔輕嘆一聲,“有一種混合型抗生素,據說對于常見的103種病菌都有效,不過它只有城市里才買得到,而且一支抗生素的售價是10000枚聯邦盾!在荒野賣多少就不知道了!羅宋城也許有!”
沉默半晌,石叔拍拍岑牧的肩膀,說道:“唉~當年我兒子也一樣!各安天命吧!”
“錢的問題我想辦法!如果我搞到足夠的錢!你答應我!一定要治好她!”岑牧拽住了石叔,目光灼灼。
石叔嘆口氣,點點頭。
這是逼人走絕路啊!
岑牧心里一陣泛苦,逃!拼命想逃離東片區,沒想到最后還得乖乖回去。邱老!在走投無路的節骨眼上,岑牧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邱老,能求到10000聯邦盾嗎?自己的命能值這么多嗎?梅德的問題怎么辦?諸多念頭紛至沓來,一時間岑牧也毫無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