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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節:我的事業

  結實的胸大肌,初步目測之下至少有B?杯,往左右看去,是如同女子大腿般粗細的上臂,肌肉虬結,青筋突顯,往下,是擁有六塊腹肌的小腹,和胸大肌相比凹了下去,形成流暢的線條,再往下,呃,是一雙手。

  杜安看著蘇云,搖了搖頭。

  這家伙還是放不開,即使有襪子和布條的遮掩措施,他還是拿雙手還捂著下體呢。不過現在還沒開拍,也不去管他。

  杜安走上前去,靠近蘇云,從頭到腳仔仔細細把他打量了一遍。

  嗯,按照他的要求,蘇云身上淡淡地涂了一層油,膚質表現得很好。

  “就位吧。”

  杜安這么說著,就要把蘇云趕過去,蘇云卻不走,還在跟他磨嘰。

  “杜安哥,要不,清場吧…”

  蘇云現在的表情有些扭捏,跟個小姑娘一樣,同時目光閃爍,時不時往周圍看上一遍。

  雖說當初腦門一熱,一拍屁股決定要裸上了,但是真到了現場,把自己光潔的身體袒露在這么多人的目光注視之下,他還是虛了。

  杜安則有些郁悶:平時在蘇瑾家教了蘇云那么多,這小子走位沒學好,裸替清場這些規矩倒是記了個門兒清。

  “清不了,這個鏡頭需要配合的部門很多,每個人都要在場,”杜安隨口胡謅,看蘇云還有些不情愿,拉住旁邊正要走開的康俊安,從他懷里把剛才那張南揚城市日報拿了出來,把記者吳駿杜撰出來的玄幻小說往他面前一拍。

  “你自己看看,都未來的華表獎影帝提名人了,這點困難還克服不了?”

  蘇云預定華表獎影帝這篇報道太玄幻了,完全是當成小說在寫,極盡煽情之能事,不明真相的讀者看了絕對會熱血沸騰,而蘇云這個家伙顯然是個門外漢,完全不知道就他這表現別說華表獎影帝了,王八坨子鄉村電影節最佳新人獎提名都夠嗆。

  所以他看了之后還真有些相信了,理由很簡單:要不是看出自己有明日影帝的潛力,杜安這位人氣導演憑什么堅決拍板由他來飾演終結者這個重要角色?

  一時之間,他仿佛看到了自己身處北金展覽館劇場中,左手邊坐著發哥,右手邊坐著星爺,前面是葛尤,后面是程龍,而臺上的頒獎嘉賓念到了他的名字,宣布他是2005年華表獎影帝。鎂光燈在閃爍,攝像機全部對準了他,他在眾人的祝賀聲和掌聲中緩步來到臺上,拿起那座金華表獎杯,然后在萬眾矚目中開始熱淚盈眶地感謝父母的培育,感謝姐姐的照顧,感謝杜安杜導的栽培和信任…

  這場景,想想都激動,不能自已。

  蘇云立刻感覺自己充滿了力量。

  清啥場?作為華表獎明年的影帝,這點小困難完全可以克服!

  杜安看著面前的蘇云眼珠子亂動個不停,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不過沒一會兒,他就看到蘇云的目光堅定下來,也不跟他提清場的要求了,雙手捂著下體,義無反顧地向預定的位置走去。

  “攝像,燈光,所有人員,全部就位!”

  劇組忙碌起來,無關人員立刻飛一般離開,不然要是被拍進鏡頭里可是會惹導演發火的。

  “準備好了沒!”

  康俊安頭也沒回,反手給了他一個大拇指,蘇云蹲在那里動也不動,雙手總算不捂著下體了,按照規定的姿勢半蹲在那里,其他人等也都笑著說“好了”。

  杜安深吸一口氣,看著現場,心頭情緒有些復雜:他的第三部電影終于開始了。

  細數他的幾次拍攝經歷,發現每次都不同。

  拍電鋸驚魂的時候,是為了生活;拍風月俏佳人,是因為束玉對他的邀請,也是為了反擊別人對他的質疑。這兩次都是因為外界的因素,才推動他一步步走下去,他覺得自己就是個有用的工具而已,而終結者則不同。

  這次沒有生活的壓力逼迫他,也沒有別人的要求推動他,這次是他自己要拍。他還為此主動做了很多準備工作:學畫畫,買特效公司,主動聯系束玉成立項目。

  他終于從“你們要我拍”,轉變成了現在的“我要拍”,也終于從一個工具,真正變成了一個導演!

  杜安還記得,自己在剛畢業的時候,每當深夜躺在沈阿姨家的那張鋼絲床上,看著天花板上由外射進來的光斑,靜靜地聽著巷子里的蟲鳴,經常會想一些事情。

  那個時候他的思想很簡單,還集中在滿足溫飽的初級階段。

  而當風月俏佳人熱映,他得知自己即將成為億萬富翁的時候,再躺在那張鋼絲床上,看著天花板上的光斑,聽著巷子里的蟲鳴,則開始想另一些事情。

  他現在已經溫飽不愁,甚至什么都不用干,就能這樣混吃等死過完一生了。

  每當他這么想的,都有一種深深的恐懼感襲上心頭——人的貪婪是無止盡的,當一個人的目標實現后,他并不會因此而滿足,恰恰相反,他只會產生空虛和迷茫,甚至于恐懼。

  他的人生就這么提前結束了?這樣跟個行尸走肉有什么區別?

  不能這樣。

  “人最寶貴的是生命,生命對于每個人只有一次。一個人的生命應該這樣度過:當他回首往事的時候,他不因虛度年華而悔恨,不因碌碌無為而羞恥,這樣,在他臨死的時候,他就能夠說:‘我整個的生命和精力,都已獻給了世界上最偉大的事業——為人類的解放而斗爭。’”

  在中學學到這篇課文的時候,杜安只知道死記硬背,遠遠無法理解這段話的含義,而當他終于賺到了足夠他提前退休的錢、開始對未來的人生產生恐懼的時候,他終于理解了這段話的含義。

  人活一世,總要做些事,這些事,有一個高大上的名字,叫做事業。

  要是換個粗俗點的說法,那就是,生命在于折騰。

  保爾的事業是解放全人類,而杜安的事業,是拍電影。

  當他在那個夜晚確立了這件事的時候,一種前所未有的充實感涌上心頭。

  他不再空虛,不再恐懼。

  這種感覺,或許可以稱之為幸福。

  他仿佛隔著遙遠的星空和幾十年前的奧斯特洛夫斯基產生了共鳴。

  “開始吧。”

  杜安收攝心神,對場記說道。

  “第一組鏡頭第一次,開始!”

  場記打了板。

  “走著!”

  杜安大喊,精神奕奕,眼冒綠光。

  這是他的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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