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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節:你或他

  (此章為廢稿,完本小說無法刪除章節,所以特意提示,請直接跳過)

  “為什么不允許取保候審?”

  會議室中,束玉雙手抱胸,冷冷地看著面前的人。

  她面前這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名叫李玉成,是夢工廠的法律顧問。此刻這個男人正滿臉苦笑地看著她:“官方名義是犯罪性質惡劣、情節嚴重,根據刑法第64條,這樣的情況確實是不允許取保候審。”

  “官方名義?”

  束玉很輕易地就抓住了他話中的關鍵詞。

  李玉成點了點頭,“實際情況下,商量余地很大,執法空間很寬泛——或許你可以這么理解,他得罪了人,還不是普通人。”

  束玉搖搖頭,“我不管這些,你讓我現在查我也查不到,我只想立刻把他撈出來,立刻,馬上!如果你不行你就去找別人,花多少錢我來付。”

  這已經根本不是錢不錢的問題了。

  李玉成很想這么對她說,但是看到這個女人蠻不講理的樣子,他還是理智地閉上了嘴。

  隨著杜安被警察帶走,風月俏佳人劇組的工作立刻陷入了困境,所有人無限期休息,杜安什么時候回來什么時候開工。所以朱茜也終于沒有了賴在公司的理由,乖乖地回去自己家。

  有氣無力地爬到5樓,打開房門,一邊開門還一邊想著心思:事情都過去了,杜導怎么又還出事了呢?唉,也不知道得罪了什么小人,非要這么喪心病狂地糾纏不清。先讓公司那邊處理一下吧,只是偽造事業單位印章罪,應該只是小事,實在不行的話,自己還能回去跟爸媽說一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朱茜邊想著邊開了房間門,進去,廚房間傳來的味道讓她一愣。

  “回來了啊。”

  廚房間里傳出一個溫和的女聲。

  這熟悉的聲音讓朱茜剛剛提起來的心馬上放了下來,強擠出一絲笑意,大聲道:“媽,你怎么來了?”

  “這不是擔心我寶貝女兒一個人在外面吃不好么。”

  廚房里傳來炒菜的聲音。

  朱茜換號拖鞋,走到廚房門口,扒在門框上把身子探了進去往里面看了兩眼,“哇,紅燒黃鱔,我最喜歡了。”語雖驚嘆,語氣卻有氣無力的。

  正在廚房里做飯的是一個看起來四十來歲的中年女子,長相精致,看樣子年輕時候也是美人一枚,穿著典雅端正,此刻身前系了一條圍裙,正熟練地揮動著鍋鏟翻炒鍋子里的鱔段,油在鍋中滋啦滋啦地爆響,濃郁的油煙則通過上方的抽油煙機被抽出去,卻抽不盡,還是有些許的嗆人。

  這女人是朱茜的母親,秦雪梅。

  “怎么,不開心?”

  秦雪梅瞥了自己女兒一眼。

  朱茜撇撇嘴,“沒有啊。”

  秦雪梅說:“得了吧,我是你娘,你開不開心我還能看不出來?說說吧,什么事。”

  朱茜還是否認:“沒有不開心。”她還是想先讓公司那邊試試看再說,也只是小事,就不用告訴爸媽了吧。

  但是她不想說,有人卻想問。

  秦雪梅又炒了了兩下,倒了些水,蓋上鍋蓋悶燒起來,拿過旁邊的毛巾隨意地擦了下手,漫不經心地道:“是不是拍電影的事?我聽說你們劇組導演都被抓起來了。”

  朱茜正想說“這事公司已經在解決了”,話剛要出口,突然整個人身子僵在了原地。

  她媽怎么知道她不在街道辦工作、重新回去拍電影了?這件事她根本沒有和家里人說啊!

  由此,她想到更多,她甚至突然想到了一個可怕的可能性,一個她之前從來沒有去想的可能性。

  秦雪梅看了朱茜一眼,從自己女兒的身體狀態很輕易地就能看出她的想法,卻沒打算去給她解惑,而是直接又道:“你也真是厲害,說走就走,也不跟我們說一聲,自己就把手續全辦了,還好有人跟你爸通了通氣,不然我想就算是一直到過年我們都不會知道這件事。不過這些都是小事,就當你這幾天不開心出來散散心吧,散完心了就回去上班。還有,過幾天你郭伯伯家兒子書群從英國回來了,到時候我們一家人吃個飯。”

  “是你們干的?”

  雖然情況已經很明顯了,朱茜還是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秦雪梅沒有承認,卻也沒有否認。

  朱茜突然大叫起來:“你們不是從來不干涉我的事情嗎!”

  她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媽媽。

  秦雪梅搖了搖頭,把煤氣灶的火開小了一點。

  “傻丫頭,哪里有人家真能完全不關心女兒的?”

  朱茜像是今天才認識自己這媽,不可思議地看著她,往事一幕幕從心底流過:她自認演技不錯,杜安也肯定了這點,但是在演藝圈這么多年從來只能演點小配角——她一直以為是她長得不好,天生不適合演戲,結果今天才發現可能還有另一個原因…;之前終于放棄了演員的身份,聽從家里的安排去街道辦上班,她也一直以為是自己下的決定,但是現在她才發現,那很可能不是她下的決定,而是被人誘導了;還有杜安突然發生的這事,她也以為是因為杜安得罪了什么小人,結果沒想到杜安并不是得罪小人,而是因為受到自己牽連從而遭受了無妄之災…

  以往看著溫和慈祥的母親,現在看上去竟然是如此的詭異可怕,她不知不覺間在自己身邊布下了天羅地網,自己之前還沒有半點察覺!

  她發現自己之前二十多年似乎從來沒有認識過這個母親,但是就算她現在終于認識到發生了什么,卻也沒有半點辦法,只能憤怒地控訴一句:“你們這是濫用職權!”

  “五月,河南******,假造北大博士文憑,以此被鄭洲航空航管理學院錄取并就職。兩個月后,鄭洲航空管理學院起訴******,經審判,******詐騙罪成立,判刑3年6個月(注1)。去年七月,江西閆創文,購買南大博士文憑…”

  秦雪梅隨口就說了好幾個案例,最后總結陳述道:“所以你們導演的這件案子走的是正規地辦案流程,符合司法程序原則,符合法律,公平公正。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也是我們一直跟你說的呀,茜茜,你看,你們導演現在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要是他沒做過這事,檢察院的人有什么理由去起訴他?”

  朱茜這才想起自己母親的身份,跟她抗辯在這上面糾纏根本就是自找不痛快。

  于是她不說話,眼神復雜地盯著自己母親,半晌,才道:“你們怎么才能放過他?”

  秦雪梅不說話,只是看著她這女兒。

  朱茜明白她的意思,緊緊咬住了下嘴唇。

  “不要咬嘴!”

  秦雪梅呵斥了一聲,“從小到大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咬嘴!”看著女兒,她也很是心疼:如果可以的話,她也想像以前那樣悄悄解決所有事情,但是這次不行了。

  “如果我不肯放棄呢。”

  朱茜輕輕道。

  秦雪梅笑了下,“那樣很好呀。你可以為了自己的利益果斷拋棄同伴,這是長大了的標志,我和你爸都為你感到欣慰的。”

  “如果你愿意放棄,重新回到你該存在的生活軌道上去,我和你爸也高興。而且我保證,這次過后,法律會對你們導演的這件事做一個最終的定性,沒有人再可以拿這件事出來說事。”

  “所以,茜茜,不要想太多了,做個選擇吧,你,或他。不管你怎么選,我和你爸都能接受。”

  朱茜沒想到自己這個向來溫和善良的母親竟然能把一件殘忍的事說得這么平靜,就如她沒有想到自己原以為自由的生活其實都是假象,早有人在暗中以自由的表象安排好了她的人生軌跡。

  所以她選擇了逃避。

  她快步跑進了自己房間,狠狠甩上了門。

  而遠在幾十里之外的杜安,此刻已經換好了衣服,套著黃馬甲和二十多個同樣裝束的人整整齊齊地在一塊二三十平方的大通鋪上打坐,盤腿危坐,巋然不動,房間角落的喇叭里傳來管教說話的聲音。

  “…7監今天的衛生又不到位,地上有一塊沒擦干凈!8監鞋沒擺好——都不知道你們是干什么吃的,連個鞋子都擺不好!放出去了也是浪費社會資源!…”

  杜安出神地望著前方的墻壁,上面掛了一個電視,現在黑著,沒開。

  身陷此處的他并不知道他的女主角可能要跑了,他只是想著:自己會不會去監獄呢?兩天了,他卻還是沒能取保候審,情況很不妙,最終去監獄的可能性也在增大。

  杜安越想越煩躁,越想越心慌,卻忍不住繼續深入地想下去:如果真去了監獄的話,會發生什么事?

  也許他會認識一個神通廣大什么都能弄到的老家伙——就像他們9號監的學習號大風哥;

  也許他會雕刻一些小東西來打磨難熬的時光;

  也許他能通過老家伙弄一張女星的海報貼在墻上,讓牢房多一些生氣;

  也許他可以用自己在大學里學到的知識來幫助那些文化程度不高的管教們解決一些問題,以此來換取更好的牢獄生活;

  也許他可以嘗試著為監獄申請一座圖書館,那樣他在里面也能有書看了,有書看的日子總不會太無聊;

  再也許,

  在一個雷雨交加的夜晚,

  他會越獄。

  (注釋1:北大博士假證案判刑3年6個月事件,現實中是2005年發生的,為了情節需要特意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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