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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八節:走下去

  杜神棍整襟危坐在沙發上,腰桿筆直,面色凝重,正兒八經的樣子很有氣勢,但只有解縉才知道剛才從這家伙嘴里跑出來了一列多長的火車好吧,那已經不是滿嘴跑火車了,那是滿嘴跑高鐵了。

  不過杜神棍卻像是沒有注意到解縉的情緒變化和那滿臉的無語,他還在興致勃勃地發著言。

  “解老,咱們認識到現在也有小半年的時間了吧?說實話,我跟解老你可謂是一見投緣、再見傾心,要不是年紀實在對不上,恨不得都要效仿劉關張和您來個桃園結義那才過癮,所以有些話對旁人不可說,但是對解老你還是能說的。”

  “按照我的推測結果,長安西路這條街可謂是風水寶地,生辰八字正合劇院風水,在這上面開劇院,天時地利人和三要素全部齊聚,是注定要大賺特賺的。趁著現在還沒人關注這方面,我勸解老您也投資一份,開個劇院這樣一份前景遠大的硬資產留下來,豈不是比單純地把錢留給后代更保值?”

  解縉強忍著照著杜安的臉孔打上一拳的沖動,問道:“街道都有生辰八字?”

  “當然,”

  杜安一臉正經,“天地萬物皆有靈,用科學的說法來解釋,那就是世界是由空間和時間組成的,每一個事物在這個世界里產生的那一刻所處的時間和空間,就是它的生辰八字,這是科學的風水術。”

  解縉聽到這里,突然笑了起來。

  他還真是被這小子給逗樂了。

  科學的風水術都出來,這小子的腦洞也是真大,怪不得能拍出這么多風格迥異類型不同的電影來呢,確實才華橫溢,在日常生活的交流中就能感受得到。

  不過雖然杜安插科打諢了一番,沒有說出什么實質性的內容來,但解縉還是捕捉到了一絲訊息,那就是,杜安很看好劇院模式的興起。當然,杜安的這種想法誕生的根源肯定不是他說的那什么張良指路圖之類的亂七八糟的東西,這背后肯定有著別的東西,但是杜安明顯一副不愿意詳細解釋的模樣,他也不好硬逼,就算硬逼了,相信杜安還是會用一些話來糊弄過去。

  于是解縉也就不盯著這方面問了,而是說道:“我跟江之強過來的時候聊了一會兒,也聽到了一些你的事,你怎么就盯著百樂門了呢?開在別的地兒不行嗎?”

  杜安一搖頭,緩緩道:“這條街風水好,而百樂門在這條街上的風水是最好的。”

  解縉翻了個白眼:得,又扯到風水上面去了,這話問了也白問。

  不過即使杜安不說,他大概也能猜出一二來。

  首先,百樂門地處尚海,這地兒可謂是現階段中國經濟最發達的地區,消費能力最高,文化融匯和接納程度也是最高,要辦劇院的話,尚海絕對是不二想的第一城市;其次,百樂門這塊牌子曾經是尚海的地標,如今也經常性地出現在一些背景為舊尚海灘的影視劇作品中,知名度高;最后,百樂門現在運營狀況很慘,與其名氣不相符的慘,低價買入是一個很正確的選擇。

  “投資就算了,你要是肯跟好好說說的話,說不定我還真會投一家,但是你現在這樣”

  解縉搖了搖頭,“得,咱還是聊聊剛才江之強跟你談的事吧,你真的準備以最佳女配角提名者的身份出席華表獎的頒獎晚會?就為了拿下百樂門?這也太拼了吧”

  解縉言語間有些感嘆,甚是唏噓。

  杜安看了看解縉,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父親一個時代一種人,老一輩在思想上還真是有共通性呢。

  如果自己的父親在世的話,肯定也會對自己的這個決定表示不解,表示反對:在他看來,一個男人打扮成一個女人的模樣是一件非常可恥的事,尤其是這個男人最終還要以一個女性的身份去參加晚會、出現在大廳觀眾之下,更是丟臉到不行。

  解縉的話還稍微好一點,他對于戲劇表演中的反串并不抱持反感,他應該只是對于這種把臺上的反串延續到臺下來有些反感。

  “只是一場表演罷了,”

  杜安這樣說道。

  他現在的表情松弛了下來,不像剛才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時那樣凝重嚴肅了,而是變得很自然。

  因為說話說太多,嗓子有點干了,他還拿起面前的茶杯很沒形象地咕嘟咕嘟連續灌了好幾口,一口氣把杯子里的水都喝光了,背往后一靠,雙手交叉互握成拳放在小腹前,說道:“時代不同了,或許在你們那個年代,臺上和臺下是不同的世界,但是在我們這個年代,尤其是在接下來的這個年代,臺上和臺下的界線將會越來越淡,臺上要表演,臺下很多時候也要表演。”

  “你或許可以理解為,以后的電影將不再只是在銀幕上能看到,在臺下,在你所認為的‘生活’中,一樣會有‘電影’的存在。”

  “臺下的電影?”

  解縉把這個詞掛在嘴邊喃喃自語,雙眸隱隱有光芒閃動杜安提出的這個概念讓他突然間茅塞頓開,浮想聯翩,想到了好多東西。

  杜安卻沒興趣給他解釋下去,而是給自己添了一杯水,一點點地啜飲著,也不說話,就等著解縉什么時候告辭呢。

  但是解縉好像并沒有告辭的意思。

  “你的這一番話,給了我啟發,讓我想到了一些東西,”

  解縉盯著杜安,這樣說道,雙目炯炯有神。但是他馬上又是一苦笑,道:“可惜啊,我年紀太大了,說不定明天就要見馬克思了,想法再多也是沒用啊。而且我身體也確實不行了,就剛才想了那么一會兒,腦袋就疼,思維明顯也沒有年輕時候快了。”

  解縉說到這里,很是遺憾:他是多么希望自己再年輕個幾十歲,他有很強烈的預感,如果照著這個方向走下去,說不定他能突破自己的極限,讓電影走出一條不同的路來。

  可惜歲月不能頭,他已經老了,再沒這樣的精力了。

  但是杜安還有精力。

  解縉這一刻愈發確信自己之前的想法了:眼前的這個小伙子才是中國電影未來的希望,他正在走一條沒人走過的路,而只有創新,才能使中國電影長盛不衰。

  但前提是杜安要能走下去。

  “你剛才說你希望我在你的百樂門旁邊投資一家劇院,還說保證我賺錢?”

  解縉突然這樣問了起來。

  杜安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這是怎么了難不成他還真被自己的科學風水術給打動了?

  不過杜安還是點了點頭,“是啊。”

  解縉很爽快地一點頭,“行,我投。”

  如果說這是正確的路,那么就讓他攙扶著杜安走下去吧,如果說最后證明了這條路是錯誤的那也沒辦法,沒有任何一個辦法能夠使得中國電影百分之百的長盛不衰,他只能賭可能性最大的那個結果。

  人生本就是一場賭局,我們一切的努力都只是在找那個贏面最大的選項而已。

  而杜安這邊,則是萬萬沒想到解縉突然間會答應得這么爽快他之前隨口一提,真的就只是隨口一提,萬沒想過解縉竟然真能答應啊!

  當然,解縉答應下來,對他的布局也是有好處的。

  杜安不說話了,緊抿著嘴巴沉思了好一會兒,這才放下手里的杯子,看著解縉。

  “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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