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話里面,蘊含的信息量實在太大。
既然魏神陽在特防局內部,安插了自己的耳目,那么對于姬玄宗的動向,他不可能一無所知。明知姬玄宗到了北美,還敢現身,原來是和秘教首領、血肉神主西奧拉結成了盟友。這兩個頂尖的人物,不單單是為了東海仙山的消息和玄牝靈胎,恐怕還想要借機出手,襲殺姬玄宗!
只是他們沒有想到,姬玄宗的實力太過于恐怖,結果受傷遠遁的反而是自己。
但是真正讓蘇子語失態的,卻是魏神陽所說的最后一句話。
姬玄宗是什么身份,特防局局長,官方意志的代表,世俗政權統治的執行者。雖然對他的某些做法,蘇子語并不認同,但雙方只是理念不合,他從來也沒有想過,這背后會有什么陰謀。
反而魏神陽自己,才是真正的無法無天,行事肆無忌憚,手下亡魂無數。
“混淆視聽?姬玄宗成名不足兩百年,從他的名字第一次傳揚開始,就是絕頂高手,縱橫天下、未曾一敗。自稱道家傳承,卻語焉不詳,從來沒有人知道他的真正來歷。自創星神宗,言必稱大局為重,還不是一樣的視天下人如無物,順之者昌逆之者亡?他的所作所為暫且不說,修行中人,聽到東海仙山這樣的傳說,有一絲超脫生死、超脫輪回的希望,怎么可能無動于衷。除非…他根本不是來自人間!”魏神陽冷笑,字字句句誅心無比,偏偏又讓人無法反駁。
長生不死,超脫輪回,奪天地造化,但凡是一個修行中人,絕對心心念念,多少人為之如癡如狂。就算是蘇子語自己,也早已經發下了朝聞道夕死可矣的宏愿。
“姬玄宗的是非功過,自有后人評說。這些暫且不論,就算是東海仙山真的存在,我又為什么要和你合作?”蘇子語蹙眉發問。
他的心中,一種隱隱的不安正在擴大。盡管魏神陽惡跡斑斑,但他所說的一切,的的確確有跡可循,以至于蘇子語自己都感覺到,不知不覺被對方說服。因為無論是自己的所見所聞,還是玄牝靈胎的存在,以及徐福、姬玄宗的種種表現,都似乎在應證著這些說法。
假如真有另外一界的存在,為什么會與人間割裂,為什么徐福會不愿意有人探尋東海仙山的消息,如果他真是來自另一界,那就說得通了。不過這又隱隱引出了另外一樁擔憂,這后面隱藏的信息,實在太過于驚人,甚至不敢深想下去。
恩師空知遠,難道也是來自另一個世界?
蘇子語雖然還不愿下結論,卻已經抱定決心,無論千難萬險,付出什么樣的代價,都必須要撥開千年的迷霧,弄清楚天地劇變的秘密。
“你有玄牝靈胎在手,等于是懷揣重寶,全天下的高手,無論有沒有資格,都會想爭上一爭。何況第一個徐福就不會放過你,無論你躲到哪里,他一定會來找你。但對我來說,玄牝靈胎雖然好,卻不是最重要的,只要能找到東海仙山,有機會重回另一個世界,我一定能夠突破極限,甚至達到上古時代翻江倒海的境界,也不是沒有可能!所以,你和我有著共同的目標。”魏神陽言之鑿鑿,他孤傲的眼神之中,也顯露出了一絲難以抑制的狂熱。
能夠拋開過往,自創真武七絕這樣驚人的拳法,可見魏神陽的天賦之高,同時也說明了他是一個多么驕傲的人。所以從這一點上來說,蘇子語倒是無可反駁。如果把魏神陽放在上古時代,他一定會是那些驚人傳說中最耀眼的人,至少是其中之一。
“多少年來,我走遍各地,試圖找到更多關于上古時代天地劇變的線索,因為我相信,再周密的布置,也不可能完美無缺,一定會留下疏漏,只是多少的問題。雖然東方各大經院、古籍沒有找到有用的消息,卻聽到一個西方的傳聞。”魏神陽說到這里,沉思了片刻,忽然又問道。“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死海古卷?””
“聽說過。”蘇子語的眼神波動了一下,何止是聽說過,他清楚地記得,在恩師空知遠和自己提過的那些古籍當中,就有死海古卷的名字。
所以聽到這里,他的注意力更集中了,因為魏神陽所說的,并不是沒有可能。
死海古卷,或者也可以叫做死海經卷、死海文書等等,其實不是一本古卷,而是一大批古卷和文獻的統稱。因為這批古卷兩千多年前被藏在死海西北的山洞里面,距離基督教的圣城耶路撒冷大約只有七八公里遠,所以世人統稱之為死海古卷。
直到大半個世紀前,這些埋藏了兩千多年的古卷才被當時的東耶路撒冷人發現,總數超過六百卷之多。盡管因為時光的侵蝕,這些在皮革、紙草和金屬上寫成的古卷基本已經殘破不全,但還有一部分勉強可供研究。
由于古卷全部是由古希伯來語和阿拉米語寫成,研究和破譯進度極其緩慢。巧合的是,此后不久,“六日戰爭”就爆發了,東耶路撒冷易主,古卷自然也有了新的主人。然而對死海古卷的研究進度還是一樣的緩慢,一直到上世紀90年代,古卷的摹本才得以面世。而對死海古卷的發掘,直到現在還沒有停止,據說不斷在死海海岸找到空的儲物陶罐碎片、包裹古卷的織物、捆綁古卷的皮繩等等。
多少年來,都有一些傳聞,認為死海古卷中的記載,有不利于圣經和羅馬教廷的內容,所以才會有如此曲折的經歷,而對外公布的摹本,是被篡改過的。
不過真相到底如何,已經不得而知了。現在魏神陽又重新提到這些古卷,不得不讓蘇子語有些意外。
“死海古卷的內容,除了舊約圣經,還有所謂的圣經注釋、次經,以及一些關于世界末日的預言和神話傳說,當然,在羅馬教廷的聲明里――這些都是偽經。我花了五年的時間,在歐洲各地的博物館、圖書館還有古董書店搜集資料,終于發現了一點有意思的東西。”
說道這里,魏神陽忽然張口一吐,一團熾熱的氣流升騰而起,托著一本薄薄的冊子飛了過來。
蘇子語有些意外,伸手接住,托在手中,才看清楚是一本暗紅色封面的冊子,從破損的封皮來看,已經有不少年頭了。打開扉頁,寫著一個模糊的名字,伊桑巴德杰弗遜布魯內爾。
“看看第二十一頁。”魏神陽說道。
翻開泛黃的紙張,蘇子語看到了許多模糊的字跡,上面寫著密密麻麻的英文,好在大部分還能看得清楚。
“1953年3月11日,小雨。
天氣依舊很冷,祖父的身體已經越來越差,很少有清醒的時候,我們只能輪流陪伴在他的床榻前照顧他。望著他蒼白的臉頰,我真希望能夠做點什么,為他分擔一些痛苦…
3月14日,雨。
令人心煩意亂的雨已經下了整整一個禮拜了。
從昨天晚上開始,祖父就一直在發著高燒,有時候還說著一些我們都聽不明白的胡話。
可怕的大洪水,海上的神圣之山,古卷…
羅盤玫瑰,還有錫安會?
我問父親那是什么意思,他看起來非常緊張,嚴厲的斥責了我,還告訴我不準跟任何人提起這些。不知道會不會和我小時候偷偷看到的儀式有關系,祖父雖然和藹,但是有時候似乎又非常神秘…”
接下來的字跡斷斷續續,有些凌亂,不過看起來都沒什么特別的。
這似乎是一本幾十年前的日記,當看到中間那幾段話的時候,蘇子語的眉頭皺了起來,猛地抬頭:
“錫安會?我還以為那只是傳聞。”
基督教是世界上最大的宗教,前后有幾千年的歷史,自然留下了無數的傳聞,秘密的教會組織。
郇山隱修會,共濟會,錫安會,主業會,圣殿騎士團,等等等等,其中絕大多數的秘密組織,都只停留在破碎的文卷記載中,沒辦法證明是否真實存在。
因此,自然也有許多撲朔迷離的傳奇,比如有人說郇山隱修會保存著秘密文件,可以顛覆羅馬教廷的權威。還有傳聞圣杯并不是耶穌在最后的晚餐中使用的基督之杯,而是代表著一個女人,耶穌的妻子抹大拉的瑪麗亞。
各種理論、訛傳和謠言交織在一起,讓人根本沒辦法判斷。
錫安會,也是一個傳說中類似的秘密組織。
“我始終認為,世上不存在徹底虛構的神話,哪怕是最荒誕不羈、前后矛盾的傳說,也建立在某些事實的基礎上。如果有人要造謠,根本不需要寫在一本幾乎不會被看到的日記本里,如果不是我在一家古董書店無意中翻到,也許永遠都不會被發現。”魏神陽的臉上泛起冷笑。“何況我曾經刺探過梵蒂岡,可以確定教廷從來沒有放棄過追查和捕殺錫安會的人。教廷會做沒有意義的事情嗎?他們越想要消滅這些人,就越說明這些秘密真的存在。也就是說,還有一些死海古卷,掌握在錫安會的后代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