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鐘鳴睜開眼睛,最先入眼的是一片星空。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身在一顆荒蕪的星球之上,周圍是紅色的熔巖。
但他并沒有感覺到炙熱。
葉鐘鳴試圖向前走了兩步,踏在熔巖上面同樣沒有感覺,仿佛他的身體只存在于自己的視線之中。
他漫無目的走著,穿過升騰的煙氣,越過深深的裂隙。
呼喊,奔跑。
沒人回答,也感覺不到疲憊。
不知道用了多久,他走遍整個星球,也沒有找到一絲生命跡象。
同時,葉鐘鳴好像忘記了許多東西,他只記得自己是誰,只記得自己的一些能力,可其他的過往和熟悉的人,全部都忘記了。
他不知道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
他孤獨地在這顆星球上不停的行走,試圖找到一些未曾發現的地方,試圖找到同類,試圖找回丟失的記憶。
但全部失敗了。
他不需要休息,不知道疲憊,更不會受傷,也沒有危險。
他孤魂野鬼般地游蕩,卻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很久之后,他終于放棄走出去的想法,開始休息。
他坐在滾燙的熔巖之中,看著周圍火熱粘稠的它們翻滾流淌。他站在海邊,看驚濤駭浪,看云卷云舒。他躺在草原,看斗轉星移,看風輕云澹。他徜徉在森林,看萬物復始,看草木枯榮。
終于有天,他懂得了一些東西,他伸出手,感受到了巖漿的溫度,感受到了海水的濕潤,感受到了草木的生機。
就好像重新做回了人。
但他依然孤獨,依然無法離開這里,也無法想起關于自己的一切。
如果沒有感同身受,是無法理解在悠長的歲月中孤單一人的感受的。
葉鐘鳴于是更加仔細的觀察著一切,或者這么說也可以,他想盡一切辦法,讓自己能夠消磨時間。
因為他怕自己瘋掉。
于是在未知的歲月后,他學會了一些東西。
他能夠用熔巖作畫,他能夠讓草木飛翔,他能夠讓大海干涸,他能夠把天空遮蔽。
葉鐘鳴把這些當成玩具,樂此不疲的玩著。
直到…他把這顆星球玩壞了。
他掉落在了深空當中,四周有著遠近不一的宇宙體。
他又恢復到了最初的狀態,他可以在宇宙中行走,每一步,都能夠跨越兩顆最近的星球,只是他什么都感受不到,除了孤獨。
于是他便開始仔細觀察這些星體。
時間流逝,葉鐘鳴忘記了一切,只是專注于研究看到的一切。
他只能這樣來忘記孤獨,也一直希望,在某個星體上發現可以交流的生命。
直到有一天,他只手可以拍碎一顆行星,可以直接闖進恒星之中散步,或者,一口氣吹散星云。
葉鐘鳴有種感覺,他或許可以走出去了。
可就在他可以隨意的創造或者摧毀這些宇宙星體之后,在某個瞬間,他再次回到了初始的地方,那個星球,那片熔巖之中。
葉鐘鳴并不是很理解為什么會這樣。
他嘗試了許久,發現自己根本就找不到原因,于是只能重新開始,讓自己不把自己遺忘。
好在,他并沒有忘記之前學會的,他很快就踏出了星球,又很快能夠在宇宙中徜徉。
可當他達到某種境界的時候,他又返回了原點。
一次又一次,葉鐘鳴陷入了一種掙脫不出的循環之中。
他不得不讓自己再次停下來,去思考,去試驗,去萬物之間追尋答桉。
他開始掌握規律,接著便是掌控。
逐漸地,他想起了一些事情,想起了那天父母早上離開時絮叨的叮囑,想起當晚樓下角落里哭泣的自己。
想起了那間外面怪物嘶吼時給了他僅有安全感的房子,想起了第一次揮刀時的激動興奮和控制不住的畏懼。
他想起了胸膛里穿出的觸手,想起了眼前五色的光芒,以及被撕裂的,冰冷又溫暖的碎裂空間。
這樣嗎…
葉鐘鳴不斷的呢喃,不斷的伸出手,想去去觸摸什么。
直到天地顛倒,直到起始相連。
藏書宮中,葉鐘鳴的身邊圍了不少人。
凡是巔峰級別的藏書士此刻全部在這里,劉正紅閻王樹梁初音甚至連被老院長嚴令修煉的夏白都出來了。
這些人的目光都盯著葉鐘鳴,不放過他一絲一毫的表情。
“師傅,他,真的沒事嗎?”夏白有些狐疑地問老院長。
老院長微微有些尷尬,輕咳了一聲 “應該是…沒事。”
聽到這么說,不僅是云頂系出身的人,連藏書士們也對自家院長翻起了白眼。
葉鐘鳴已經站在這里七天七夜了。
雖然對于他這個等級的人來說,即便是站七十天也沒有什么大事,可這種閉目靜止對外界沒有任何反應的狀態也確實令人擔憂。
老院長發明的‘夢行’能力本意是為了讓葉鐘鳴更好的理解規則,在他想來,他帶著葉鐘鳴進行意識層面的交流后就完成了‘夢行’,最多幾個小時而已,然后葉鐘鳴自己慢慢領悟,加快他成為巔峰高手的速度。
以葉鐘鳴當時的情況,老院長覺得甚至有可能讓他立刻邁入巔峰行列。
可誰想到夢行結束了,葉鐘鳴卻沒有同步醒來。
現在老院長自己都有點慌。
別一下子給這小子弄成植物人吧?那…自己的徒弟估計就不認他了,孤老終生的節奏啊這是。
老院長不能忍受這個,他決定出手嘗試讓葉鐘鳴醒來。
可就在他想要有動作的時候,一直靜止不動的葉鐘鳴勐然睜開了眼睛,一只眼睛呈現蒼白的灰色,一只則是黑白兩色涇渭分明。
這讓此時的葉鐘鳴看起來非常的詭異。
接著,有一道光跨越空間而來,直接撕開了藏書宮的防御,落在了葉鐘鳴的身上。
這一切都太快,以至于連老院長這樣的存在都毫無防備。
光芒不斷,從未知空間連接了葉鐘鳴本身,這讓葉鐘鳴整個人都仿佛在閃光。
眾人不明所以,在愣然抬頭看過了被撕裂的天空之后,只能在老院長的手勢下不斷的向后退。
有光芒從葉鐘鳴的身體上傾瀉到了地面,眾人連忙飛起,暫時飛不起來也被人帶起。
大家看著這些光芒漫過地面,又漫過了遠處的諸多花壇,于是眼睛都瞪得大大的。
花壇里的花本來都處于含包待放的狀態,在光芒漫過的瞬間一下子全部開放,一時間姹紫嫣紅。而之后卻又迅速凋零,如同曇花一現。
這還沒完,那些本來枯萎的鮮花瞬時又重新綻放,恢復了之前嬌艷欲滴的模樣。
光芒未散時,鮮花便這樣不斷盛放枯萎,循環反復。
最后,當最后一縷光芒進入葉鐘鳴的身體后,藏書宮恢復了原來的樣子,就連葉鐘鳴的雙眼也恢復如常。
云頂之王重新閉上了眼睛,一只手勐然揮起,一大團光芒就在藏書宮所在的城市上空炸開。
于是,全城花開。
葉鐘鳴在這一刻,正式跨入巔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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