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星竹有些不解:“為什么?”她之所以推遲報仇,除了還沒找好扳倒楊巨源的決定性證據之外,很大一個原因就是如今的他炙手可熱,已經成為了四川一地的高層首腦人之一,如今的他正值人生最巔峰的時期,為什么會沒有機會報仇?
宋青書這才將自己這段時間默默關注慕容復的一些事情告訴了她,當然并沒有和盤托出,只是讓她知道了慕容復已經決定除掉楊巨源了。
“活該他們狗咬狗!”阮星竹恨恨地說道,不管是殺了她丈夫的楊巨源,或者是賈似道走狗的慕容復,她都沒什么好感。
“不過讓楊巨源這般死了,的確太便宜他了!”阮星竹忽然咬牙切齒道,一想到丈夫待這個弟弟恩重如山,結果對方不僅害死了他,居然還對她這個嫂子圖謀不軌。
“今天慕容復邀請楊巨源到郊外赴宴,依我看他是打算今天動手了。”宋青書說道,楊巨源如今也算得上炙手可熱,平日里周圍防衛也算嚴密,慕容復要宴請他什么地方不好,偏偏選在郊外,這不是刻意調開他的護衛力量又是什么。
經他這么一分析,阮星竹也深表贊同:“看來慕容復按捺不住了,不能讓楊巨源這狗賊這么容易就死了!不過如今慕容復權勢極大,我們還是要避免和他正面沖突。”
“放心吧,”宋青書笑了笑,“他不會傻到在宴會上動手的,那樣傳出去不明擺著他是兇手么?依我看多半會選在楊巨源去赴宴的路上或者宴會完畢回城的路上。”
接下來兩人便埋伏在了楊巨源赴宴的必經之路上,宋青書輕功高絕,就算是帶著阮星竹,也沒有絲毫驚動他隨行的護衛。
兩人一直跟蹤他到了城郊赴宴場所,一路上什么事情也沒發生,兩人對視一眼,明白殺局多半會設在歸途上,便繼續隱匿下來。
幾個時辰過后,酒足飯飽的楊巨源告別了眾人,醉醺醺地上了轎子開始回城。
“看來這次投靠賈似道真是賭對了,以前雖然也還不錯,但哪有機會天天這樣和整個四川官場最高級別官員觥籌交錯啊。”楊巨源此時可謂是春風得意,認為自己能把楊家帶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唯一遺憾的是阮星竹不知道哪兒去了,”楊巨源臉上閃過一絲陰霾,那日搞定吳曦過后,他心急火燎地跑回楊府,本來打算與渴望多年的嫂子共赴巫山,好好享用一番,結果回來卻發現對方不翼而飛了!
這一驚可非同小可,如果讓她把事情抖出去,那一切都完了。可惜他派出無數人手也沒有查出對方的蹤影,再加上這段時間對方也沒有跳出來控訴他什么,他終于放下心來。
“想來她是忌憚我如今的勢力吧。”嘗到權力的滋味,楊巨源可謂是欲罷不能,現在的他完全不怕對方亂說什么話,因為他有足夠的底氣掌控輿論,反而將對方打上一個淫.婦的標簽。
“希望你能識時務,如今韓侂胄的倒臺已成定局,到時候你依仗的阮家也會隨時覆滅,如果來好好服侍我,我還能保你們阮家周全。”因為酒意上涌的緣故,想到某些激動之處,楊巨源只覺得小腹涌起了一團火熱。
正想到妙處,忽然外面傳來的陣陣慘叫將他從幻想中驚醒過來,正想詢問出了什么事,轎子就翻滾到了地上,他知道多半遇上了刺客,一身酒意瞬間嚇醒,拔出腰刀破轎而出。
出乎他意料,外面只有一個黑衣蒙面人,他本來還以為是阮星竹來刺殺他報仇的。
“你到底是誰?”楊巨源緊緊握住腰刀,眼神余光掃到附近橫七豎八的尸體,瞳孔瞬間收緊,對方這么短的時間內就解決掉了他隨行的護衛,顯然是高手中的高手。
那黑衣人也不答話,直接舉劍便刺了過來,楊巨源急忙打起十二分精神與之周旋,他自己也有一身不俗的武藝,倒并不是太懼對方,尋思著只要支撐的時間越長,等會兒其他官員路過這里自己便會得救了。
不過對方的劍法猶如跗骨之蛆,端的狠辣無比,沒過多久他身上就多了幾道血淋漓的傷痕,再加上他畢竟喝了酒,武功比起往日來大打折扣,一個疏忽手腕中劍,鮮血直涌哪里還拿捏得住腰刀?
“三情劍法,你他媽的是沈小龍!”盡管失去了戰斗力,楊巨源卻忽然靈臺清明,想到了什么便怒罵了起來。
見被識破了身份,那黑衣人不再掩飾,扯下了面具,果然便是三情道人沈小龍:“姓楊的,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老子哪里得罪你了?”楊巨源又驚又怒,一邊往后躲閃一邊罵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到了九泉之下去向孫忠銳賠罪吧。”沈小龍冷哼一聲,抬劍便要刺下去。
楊巨源急忙大叫:“且慢,殺孫忠銳是慕容復的主意,和我無關啊。”
沈小龍冷笑一聲:“事到如今還敢栽贓嫁禍!我去仔細查過了,那次襲擊孫忠銳的士兵全都是你麾下的親兵,而且慕容復雖然名義上是你的長官,但你有楊家坐靠山,誰不忌你三分,他又怎么會指使得動你?多說無益,受死吧!”
在這里已經耽擱不少時間了,擔心等會兒有其他官員帶著隨從路過,沈小龍擔心夜長夢多,直接一劍就往他喉嚨刺了過去。
眼看著即將替孫忠銳討回公道,忽然一粒小石頭斜地飛了過來打在他劍尖之上,沈小龍只覺得虎口一麻,差點拿捏不住手中長劍,不由駭然往旁邊望去。
不知什么時候一旁已經多了一個男一女,男的高大挺拔,女的婀娜多姿,看得出來年紀不大,只不過兩人皆蒙著面紗看不清楚樣貌。
“你們是誰?”沈小龍驚懼不已。
這對男女自然便是宋青書和阮星竹了,指了指嚇得肝膽俱裂的楊巨源,宋青書沉聲說道:“這個人我要了。”
“你是那晚救走吳曦的人!”這時沈小龍終于從他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
宋青書淡淡一笑:“既然認出了是我,那你應該清楚不是我的對手。”
沈小龍臉色陰晴變化,顯然正在進行著激烈的心理斗爭,不過最終他拱了拱手,選擇了離開,他雖然很想替孫忠銳報仇,但又不蠢,明知道不是對手還做無謂的犧牲。
“等一下!”忽然身后傳來的聲音讓他悚然一驚。
“閣下還有何指教?”沈小龍渾身汗毛都快立了起來。
注意到他握著劍的手都有些發白,宋青書啞然失笑:“不要緊張,只是想提醒一句,小心慕容復。”
沈小龍一怔:“什么意思?”
宋青書搖了搖頭:“現在和你說再多你也未必會信,只能言盡于此,你只要記得這句話就好。”這個沈小龍是個忠義之士,不想他不明不白死在慕容復手中。
沈小龍眉頭緊皺,忽然想到剛剛楊巨源說的話,心中莫名蒙上了一層陰影,最終帶著滿腔疑惑離去。
見他離去,一旁的楊巨源松了一口氣,急忙爬起來向宋青書行禮:“多謝恩公相救,敢問恩公高姓大名?楊某必當厚報。”
“恩公?”宋青書啞然失笑,也懶得和他廢話,直接一指點了他的昏睡穴,提起他離開了現場。
等楊巨源醒了過來,愕然發現自己身處一荒郊野外,抬頭一看,只見一塊石碑上寫“楊公諱震仲之墓”,不由得嚇得肝膽距離。
“這這這…”前幾天他親自給大哥下葬,又豈會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
宋青書站在不遠處,對阮星竹說道:“這個人就交給夫人處置了。”
阮星竹眼圈有些發紅,抿著嘴唇:“多謝公子!”
此時兩人取下了面巾,楊巨源終于看清了她的樣貌,不禁驚怒交加:“賤人,是你!”
阮星竹冷笑道:“上次我說過你做出如此有違人倫天理的事情,會遭到報應的你還不信,沒想到這么快就應驗了吧?”
楊巨源臉色數變,很快擠出一臉笑容:“嫂子,上次我是和你開玩笑呢,你千萬不要當真。”
“開玩笑?”阮星竹冷笑連連。
“對呀,就是開玩笑,”楊巨源急忙解釋道,“大哥待我恩重如山,我怎么會害他呢,不信你現在就可以開棺驗尸,看他是自殺還是他殺。”
“想借此拖延時間?”阮星竹哼了一聲,“那之前你對我意欲不軌是為何?”
“嫂子,那是我一時鬼迷了心竅,從你嫁入楊家那天見到你便驚為天人,不過你是我的嫂子,我只能將這份情感壓抑在心里,后來大哥不幸離世,我以為我終于可以追求你了,所以才一時糊涂,那天我又喝了點酒,所以亂說了些胡話…”事關性命,楊巨源此時腦筋比平時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好一個巧舌如簧,這些等你到九泉之下向震仲解釋吧。”阮星竹上前提著他衣領,像拖死狗一般將他拖到了丈夫墓碑之前。
楊巨源終于清楚今天無法幸免,便破口大罵起來:“剛剛那個男人是誰,是你的姘頭吧,你這個騷.娘們狐貍精,大哥剛死你就找了一個野男人。”
一開始他還硬著破口大罵,到后來慘叫中則是夾雜著哀求:
“不要殺我,殺了我楊家就絕后了,大哥就算在天有靈,也不會同意你這樣做的。”
“賤人!楊家斷了香火,楊家列祖列宗都會詛咒你的!”
遠處的宋青書嘆了一口氣:“早知如此,何必當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