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荃抿嘴一笑,頓時一室皆春,臉上那殘余的驚惶之色,也沒人會留意了,“歐陽鋒的那種控蛇法我不會,但我有這個。”
說完便從懷中摸出一個香囊,宋青書接過來下意識放到鼻尖聞了聞,女人身體的幽香也掩蓋不了那種奇怪的味道:“里面是什么?”
蘇荃臉色一紅,連忙奪了過來,打開香囊,倒出一些粉末抹在宋青書身上:“這是雄黃粉,神龍島上到處都是毒蛇,教中之人全靠這個來防身。”
“我怎么忘了這個。”宋青書大喜,那些滑膩膩又劇毒的長蟲,想著就惡心,能不碰當然更好。
兩人一步步往歐陽鋒走過去,蘇荃一邊走一邊往前面撒著雄黃粉,那些盤根錯節的毒蛇仿佛碰到了極為恐怖的東西一般,紛紛往墻角縮去,很快眼前就形成一條空白的道路。
歐陽鋒感覺到了兩人的逼近,突然睜開眼睛警惕地盯著兩人,他如今運功逼毒正到了關鍵時刻,如果宋青書到了他身邊,想取他性命,簡直易如反掌。
歐陽鋒腦子雖然混混沌沌,但對危險的本能反應仍在,很快額頭上便滲出了大滴大滴的汗水。
“歐陽鋒,你不必擔心,我絕無加害之意,這次過來是助你驅毒的。”
注意到歐陽鋒的異常,宋青書連忙澄清,免得救人不成反成了害人。
“歐陽鋒?”
歐陽鋒正運用全身功力在逼毒,加上倒立的姿勢,氣血直沖腦門,一向混混沌沌的腦子突然有了一絲清明,突然聽到宋青書叫他名字,歐陽鋒心中一動,感覺找回了一件對自己很重要的東西,正打算細想,突然間便頭疼欲裂。
聽到歐陽鋒一聲慘叫過后,渾身便顫抖起來,宋青書嚇了一跳,莫非自己突然出現嚇得他走火入魔?
來不及時間細想,連忙來到歐陽鋒身前,連續封住他身上幾道大穴。
“咦?”
察覺到自己的勁力如擊敗絮,宋青書才反應過來,歐陽鋒練了黃蓉加工過的《九陰真經》,早已逆運經脈。
“你身上有沒有什么解毒之藥。”宋青書焦急地看著蘇荃。
“有倒是有,可是都解不了五彩神龍之毒啊。”蘇荃猶豫地說道。
“死馬當活馬醫,快拿來。”宋青書手一攤,接過蘇荃拿出來的幾枚丹藥,一股腦塞進了歐陽鋒的嘴里。
宋青書催動體內真氣按照《神照經》運行線路,手上勁力變得和煦溫暖,助歐陽鋒消化藥力。
蘇荃看著兩人頭頂氤氳生煙,知道他們運功到了緊要關頭,既擔心宋青書救不了歐陽鋒,又擔心歐陽鋒恢復過來,出手暗算宋青書,所以將手深入懷中,悄悄捏著幾枚暗器防備著。
“哇!”
良久過后,歐陽鋒吐出一大口大口黑血,濃如墨汁,腥臭無比。
“好厲害的毒蛇!”歐陽鋒緩緩睜開了眼睛,有些疲憊地說道。
“那當然,五彩神龍乃我神龍教至寶。”蘇荃雖然如今在教中處境微妙,但對五彩神龍的威力依然有些自得。
“哼,要不是老夫身上什么丹藥都沒帶,這區區小毒,又能奈我何。”歐陽鋒不屑地哼了一聲。
當年歐陽鋒闖下西毒之名,不僅擅長施毒,同樣擅長解毒,不過解毒往往要配合一定的藥物才能事半功倍,僅靠內力解毒,效果實在有限。若不是歐陽鋒長期接觸毒物,體內已經有了一定抗毒性,再加上他的蛤蟆功和逆運九陰,都擅長解毒,他中了五彩神龍之毒,就算功力再深厚,也只有一命嗚呼的份。
不過五彩神龍畢竟不是一般凡物,以西毒之能,也只能勉強控制住體內毒性,想將毒血逼出體內,卻有些力不從心。幸好宋青書歪打正著,給他一股腦塞了不少解藥,雖然藥不對癥,但以西毒之能,卻能巧妙利用藥性相克之理,獲得喘息之機,最后一鼓作氣將毒素逼出來。
“先別忙著臭屁了,老毒物,我們可都被人暗算了,現在出口被數萬斤的石門封住了,需要你幫個忙。”
聽到“老毒物”三個字,歐陽鋒眼中一絲薄怒閃過,不過很快又掩飾過去,冷哼一聲:“當年聽說林朝英的活死人墓有塊斷龍石,也是上萬斤,以王重陽和林朝英之能都打不開,你我二人恐怕也沒那個能耐。”
“那兩個傲嬌武功雖然高,但腦子不好使,數萬斤的石門而已,我至少有兩個法子可以出去。”宋青書云淡風輕地說著,好像不是什么難事一樣。
,也不知道宋青書是不是在唬歐陽鋒,不過想到剛才陷入絕境之時,自己驚慌失措,對方卻是那么從容不迫,以蘇荃煙行媚視的性子,也不由有些赧然。
“什么法子,說來聽聽。”歐陽鋒當年被李莫愁引到古墓里,跟她的師父大戰了一場,雖然重傷對方,但顧忌著古墓派放下斷龍石同歸于盡,所以才趁勢退走,聽到宋青書有對付斷龍石的法子,自然來了興趣。
“就是…”宋青書剛開口,突然咦了一聲,抬頭仔細打量起歐陽鋒來。
歐陽鋒盤坐在地上,雖然依舊一副衣服破破爛爛,頭雜亂的樣子,卻再也沒有之前的邋遢感覺。隨意地坐在那里,便是一副淵渟岳峙的宗師氣度。
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宋青書驚訝地問道:“老先生恢復神智了?”聽到宋青書的話,蘇荃心中一驚,捏著暗器的手也緊了緊。
歐陽鋒隨意地掃視了蘇荃一樣,蘇荃馬上有一種全身如雷噬的感覺,那份壓力讓蘇荃忍不住放出暗器拼死一搏。
察覺到兩人的異常,宋青書輕輕一步,跨入兩人之間,蘇荃立馬感覺渾身到壓力消失無蹤。
歐陽鋒移開目光,嘿嘿笑了笑,“怎么不喊我老毒物了?”
“這個外號是老先生生平的摯友才有資格喊的,在下哪敢唐突。”宋青書改口起來,一絲晦澀都沒有。
“老乞丐啊…”歐陽鋒陷入了一絲緬懷之色,不過很快恢復過來,冷哼一聲,“你小子明明武功已經不弱于昔日五絕,又何必自墜身份,以晚輩自居。”
宋青書訕笑一聲,心想還不是摸不清你的性子,萬一一言不合,又打起來,自己雖然不懼,但未免過于冤枉。
歐陽鋒渾渾噩噩十幾年,如今靈臺清明,不由心情大好,見宋青書不說話,一時間竟然起了興致,繼續說道:“老夫之前腦袋雖然有些不靈光,但一些事情看在眼里,倒也記得。”
“年輕一代,稱得上絕頂高手的,本來也就遼國的蕭峰和明教的張無忌。近年來你小子倒是異軍突起,不過之前敗在你手里的眾人,除了一個方證和尚,其余倒也算不得什么高手,本以為你那個什么‘滿清第一高手’不過是徒有虛名,沒想到這兩次交手,你一身武功倒不在老夫之下。”
嚴格說起來這兩次交手歐陽鋒還有些稍落下風,不過歐陽鋒恢復了神智,昔日一身傲氣自然也恢復了,一身本事自然非瘋癲時期可比,他能認同宋青書不在他之下,已經是很高的評價了。
一邊的蘇荃心中有些不服,雖然她和洪安通貌合神離,但堂堂神龍教主,威震遼東數十年,怎么到歐陽鋒口中連高手都算不上了,不過轉念一想,自己名義上的丈夫和眼前這兩人比起來,武功差距的確有些大,就不禁有些泄氣。
“歐陽先生謬贊了,之前比武前輩全憑本能戰斗,十層實力頂多揮七八層,在下都勝不過前輩,更遑論現在。”歐陽鋒武癡的形象在宋青書心中印象太深刻,他可不想再次勾起對方比武的念頭,只好先行認輸。
“你心頭顧忌牽絆太多,能將武功練到這個層次,不得不說是一個奇跡,”宋青書的心思歐陽鋒也能猜到個七七八八,不由皺眉說道,“你以為我剛才是在夸你?”
“呃?”宋青書不由有些語塞。
“你身為一個絕頂高手,卻沒有絕頂高手的傲氣,心中利益得失牽掛太重,說話行事間便不免顯得有些猥瑣。”歐陽鋒有些鄙夷地說道。
“不至于吧?”宋青書郁悶地說道。
“你我明明武功相當,你說話間卻諸多顧慮,生怕有一丁點得罪老夫,老夫真不知道你究竟在怕啥?”歐陽鋒白了他一眼。
“如今我們身處絕地,我這還不是擔心不小心得罪歐陽先生,引起一場不必要的打斗么。”被他說得臉上有些掛不住,宋青書辯解道。
“你得罪了老夫,要不要和你打,是老夫該考慮的問題。”歐陽鋒頓了頓,臉上不禁有些笑意,“你武功這么高,老夫又沒把握能穩勝,吃飽了撐著了才和你打啊?”
“啊?”宋青書有些沒反應過來。
“若不是看在你救了老夫一命,老夫也懶得和你說這么多。”歐陽鋒怒其不爭地瞪了他一眼。此次大難不死,反而恢復了神智,歐陽鋒起初十分喜悅,不過昔日種種,慢慢涌上心頭,不免有些垂暮悲涼之感。看到宋青書英俊瀟灑的樣子,歐陽鋒難免想到當年的歐陽克,便有心指點一二。
“你知道你現在最大的問題是什么沒有?”歐陽鋒緩緩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