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微風吹來,卷著大道上的落葉打轉兒。
明媚的陽光灑向何府時,大門吱呀一聲,緩緩地打開了。
何府四周早已被披甲佩劍的城衛軍封鎖,院墻四周也被數百個羽林衛團團圍住。
盡忠職守的看門護衛,此時也不得不放下武器,匍匐在大門兩側,迎接皇帝與文武百官的駕臨。
五隊羽林衛快步奔進何府,提前一步占領各個院落。
府內每一條大道,每一個門口,都有羽林衛把守著。
然后,皇帝才帶著越親王、太子以及文武百官們,踏進了何府的大門。
何耀天垂著手,面色平靜地走在隊伍中,自始至終都一言不發。
哪怕眾多官員們暗中對他的背影指指點點,哪怕許多豪門權貴們露出幸災樂禍的冷笑。
他都沉默著,面不改色,不動怒也不辯解。
沒人能看懂他為何如此平靜,更沒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發生這種天大的事,只要待會兒在何府內找到禁物,搜查到藏匿的兵器與糧草,那么迎接何家的就是滿門抄斬。
在這種情況下,沒人能保持平靜!偏偏何耀天卻做到了。
一時間,許多人甚至在想,難道何耀天問心無愧,所以才有恃無恐?
何府內,諸多護衛與丫鬟仆從們,都是滿臉驚慌,被羽林衛們驅趕在一塊,繳了兵器,蹲在院子角落里。
皇帝帶著一千五百名羽林衛,文武百官們,踏過何府的大道,穿過一重重院落。
在王正的帶領下,隊伍很快來到了西院,在院門口停下了腳步。
西院,正是何無恨的居處,平時只有他和侍女小美兩人。
但是現在,院子門口,四周院墻上,早已有精銳的羽林衛把守,連一只鳥都飛不出去。
“陛下,就是這里!禁物就藏在這個院子中。”
模樣凄慘的王正,腫的像個豬頭,瞇著的眼睛里滿是冷笑,看上去愈發滑稽了。
但是,沒人笑得出聲,每個人的心都揪緊了,屏住呼吸,等待著結果。
眾人都知道,判決何家命運的時刻來臨了。
只要事實如王正所說,在西院中搜出禁物,那么何家立刻就要血流成河。
皇帝微微點頭,帶人走進了西院,站在院子中間的石桌旁,朝越親王點頭示意。
越親王心領神會,把手一揮:“給我搜!”
整整一隊羽林衛,足足上百人,立刻如狼似虎地撲進院子各處房間,開始翻箱倒柜。
噗通噗通、咔嚓咔嚓的聲音不斷傳來,有桌椅木柜倒塌的聲音,也有瓷器花瓶碎裂的聲音。
眾人站在院子里等待著結果,耳旁聽得那嘈雜的聲響,心里也越來越緊張。
一刻鐘的時間,不算很長,但在此刻卻那么漫長煎熬。
終于,上百個羽林衛全部歸隊,兩手空空,向皇帝稟報了情況。
“啟稟陛下,并未發現禁物!”
人群中微微響起一陣議論聲,皇帝的表情略變,眼神愈發陰沉了。
王正一愣,露出焦急而怨毒的表情,氣急敗壞的指著那羽林衛隊長罵道:“你們是豬嗎?那個房間搜了沒?”
眾人循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就看到那是西院正中間的房屋,有少部分人知道,那是何大少爺的房間。
說完話,王正一擼袖子,抬起一瘸一拐的腿,就要親自帶羽林衛去搜查那間房子。
而就在這時,一直安靜地站在人群中,身邊無人敢靠近,顯得鶴立雞群的何耀天,終于開口了。
“我孫兒在休息,不要打擾他。”
何耀天的聲音不大,但是語調緩慢,很沉重,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
只是這句話卻讓皇帝皺起了眉頭,王正一聽,頓時囂張的冷笑起來。
“哼!何老匹夫,我看你是做賊心虛!那禁物肯定就藏在這間房里。”
皇帝大概也是這般想法,也不看何耀天的表情,冷著臉吐出一個字:“搜!”
得了皇帝支持,王正高興的裂開大嘴,朝何耀天耀武揚威地大笑,親自帶人撲進了那間房屋。
房門鎖著,王正推了兩下沒推開,焦急之下后退兩步,然后抬腿就朝大門踹去。
就在這時,王正的腳還沒碰到房門,門卻自己打開了。
“噗通”一聲,本就一瘸一拐的王正,雙腳落空,撲倒在地上,摔了個狗啃泥。
一張年輕俊秀的臉探出來,他還揉著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看了看門口的羽林衛,才不悅地道:“大清早的,吵個毛啊?老子要睡覺!”
面對羽林衛與皇帝,還能如此囂張的人,整個玉京城只怕找不出第二個。
很顯然,此人正是何大少。
他煩躁地罵了兩句,低頭看到腳下躺著的王正,頓時大奇道:“臥槽!哪里來的豬頭人?來人,把這個妖怪給我砍了!”
一邊嘴上喊著,何大少還抬腳對著王正就是一通猛踹。
王正本來就被何耀天打成了豬頭,受了很重的傷,現在哪是何無恨的對手?
他又被何無恨一通暴揍,打的鮮血長流,腦袋又腫了一圈。
豬頭人是妖人的一種,所謂的妖人,就是妖族與人類雜交誕生的產物,王正的模樣,的確有幾分像豬頭人。
好在羽林衛們及時拉住了何大少,王正才得以喘息,罵罵咧咧地爬起來,瞪著何無恨的眼神像是要吃人。
直到這時,何無恨才看清院子里站著的皇帝、文武百官以及諸多羽林衛,便疑惑地撓撓頭,朝院子里喊道:“等會,我先穿上衣服。”
說完,何大少也不顧皇帝和百官們臉上古怪的表情,轉身回屋穿衣服去了。
直到這時,眾人才發現,何大少的確是剛睡醒的樣子,連衣服都沒穿,光著膀子赤著腳,只穿著一條短褲。
院子里有皇帝、太子、文武百官,這些人都是清源國身份最尊貴的人。
按理說,無論如何,何無恨都應該誠惶誠恐地出來,連滾帶爬地到皇帝腳下請罪問安才對。
但他沒有,輕松隨意地像在自己家,完全把皇帝和權貴官員們當空氣了。
皇帝的表情越來越冷,眼睛盯著何無恨的房間,龍袍里的手悄悄握緊。
不多時,何大少穿好了衣服,一邊打著呵欠,來到皇帝面前,迷迷糊糊地請安,然后站在一邊打瞌睡去了。
早就憋滿了一肚子火的王正,終于如愿以償地帶人撲進了房間,立刻在何無恨的房間里翻箱倒柜起來。
乒乒乓乓的聲音不絕于耳,不斷傳入眾人的耳中。
片刻之后,屋內爆發出一道驚呼聲,那是王正的呼喊,充滿著激動和喜悅。
然后就看到王正風風火火地沖出來,身形踉蹌,出門檻時差點被絆了一個跟頭。
他徑直奔出房門,跑到皇帝的面前,舉起雙手,呈上了一樣東西。
這是一個小木箱子,做的很精致,上著銅鎖。
眾人的心再一次被揪緊了,越親王沐青山的手,也悄然地握住了腰間的劍柄。
很顯然,這個小木箱子里,裝的應該就是王正所說的禁物。
下一刻,只要小木箱子被打開,證實其中的確有禁物存在,那么皇帝一怒之下,何家便要血流成河。
王正激動地捧著木箱子,高興的語無倫次,眼神望著人群中的何耀天,無比的怨毒,臉上滿是冷笑。
皇帝的表情變得凝重起來,盯著小木箱子看了一眼,然后朝太子點頭示意道:“打開!”
太子欣喜地接過木箱子,抽出身邊羽林衛的佩劍,揮手一劍斬斷了銅鎖。
小木箱子被打開了,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這里,死死地盯著木箱子里的東西。
唯獨王正不同,他幸災樂禍地望著何耀天,等著欣賞何耀天氣急敗壞的表情。
木箱子里裝的是什么,他比誰都清楚,所以此刻根本不用去看。
“啊!”
“怎么會這樣!”
院子里的人群,爆發出一道道驚呼聲,所有的文武百官都變了臉色,不可置信地盯著那小木箱子。
王正的笑容愈發燦爛了,他不用轉身去看木箱子,也能想象得到,皇帝與百官們此刻驚訝、震撼、憤怒的表情。
他只怨毒的盯著何耀天的臉,等待他氣急敗壞、誠惶誠恐的表情。
只可惜,王正失望了,何耀天平靜的臉色有了變化,卻不是憤怒,顯得有些古怪,似笑非笑。
“王正,這就是你所說的禁物??”
皇帝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冰冷而沉重,蘊含著殺氣。
王正心中激動興奮,心想皇帝看到了龍袍和玉璽,終于被激怒了,這次何家死定了!
“是的,陛下,這就是何家私藏的禁物!”
王正滿心歡喜,他以為下一刻皇帝就會下令,讓羽林衛將何家的人全部抓捕,讓沐青山擒拿何耀天。
然而,他卻聽到咔嚓一道聲響,那是木箱子被摔爛的聲音。
“王正,你敢欺君!其罪當誅!”
陡然聽到皇帝那憤怒而森然的聲音,洋洋得意的王正瞬間愣住了。
他錯愕地轉過身,不可置信地望著皇帝,也看到了被太子拿在手里的東西。
木箱子里裝的是一件衣服,很小的衣服,屬于女人的小衣服。
那是一件粉紅色的肚兜,非常精致柔軟,也十分的可愛,顯然是少女的貼身衣物。
在太子的另一只手上,握著的是一枚長命鎖,上面寫著“王茜”兩個字。
“王茜!”王正傻眼了,看到這兩個字的時候,他忽然明白了。
這是王茜的肚兜!
而王茜,正是王家最漂亮,王正最疼愛的小女兒,今年十七歲,還未出嫁。
這一幕,好似晴天霹靂,讓王正呆若木雞,瞪大眼睛,僵硬在原地。
“箱子里明明裝的是龍袍和玉璽,為什么是我小女兒的肚兜!”
“為什么?這不可能!怎么會這樣!”
王正徹底傻眼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處心積慮謀劃那么久的陰謀,最后卻變成了這樣一個烏龍。
而此時,人群中也響起了何無恨的聲音。
他有些“害羞”地朝眾人道:“哎呀,王茜那小妮子太黏人了,又很體貼,非得把貼身肚兜和長命鎖送給我,說是做定情信物。”
此言一出,文武百官頓時嘩然,皇帝的表情也無比古怪,臉上的筋都在抽搐著。
急怒攻心的王正,頓時被氣的一口血噴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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