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一病倒也有好處,那就是針對他們師徒的物議,能夠平息一些了。
“李師傅門下高徒,除林君與洪狀元外,真有能為者,張侑樵一人耳。”島津洋子說道。
“也別這么說,在我看來,侑樵兵略非其所長,這次竟然跑去平定亂兵,我怕他搞不好會把自己陷進去。”林逸青想起了勇于任事的張霈倫,不由得有些擔心起來。
“呵呵,林君多慮了,”島津洋子吃吃一笑,“林君以為,這樣一個人,洋子會讓他自蹈死地嗎?”
林逸青立時明白過來,“原來洋子早就有安排了。”
“直隸境內叛軍不足為慮,張侑樵為人太過憤激,這一次就算是讓他歷練一番吧,些許微功,送他罷了。”島津洋子笑道,“倒是湘省境內叛軍,實有可憂之處,不過話說回來,如今的湘省,不正是林君想看到的局面么?”
“果然是洋子最懂我心。”林逸青笑著攬住了島津洋子的腰。
而此時此刻,張霈倫卻陷入了困境之中。
戰事和他原來想象的,要不一樣得多。
在得知叛亂發生的消息后,他第一時間通知了附近的直隸省官員和駐軍,并以隨身攜帶的總理衙門令牌(張霈倫以三品卿銜會辦海防事宜,有總理衙門頒發的巡察各處的青銅令牌)為憑信,調動了附近的練勇平叛,給了叛軍以出其不意的打擊,阻住了叛軍的去路,但卻因為兵力過少,反而給叛軍包圍了,他帶隊奮勇戰斗,打著打著,卻和大隊失散了。
現在的張霈倫,盼著李忠能及時的給李紹泉帶去消息,使李紹泉派淮軍大隊過來消滅叛軍。
他對自己的孟浪,感到深深的懊悔。
在這里等下 他回到自已的土屋,又加了些衣服,將東西收進背囊,放好路上用的干糧,又小心地從床板里抽出一把小小的西洋折刀——這是夫人李經珊送給他的禮物。
然后,他轉向坐在墻角端著杯子在喝熱湯的小男孩說:“小米粒兒,天一黑,我就要走了。也許,咱們再也不能見面啦!我象你那死去的爺爺一樣地愛著你。我想讓你知道這個…”
“為什么咱們再不能見面了?”小米粒兒跳起來,把杯子放在床上。張霈倫用他那有些粗糙的手掌親切地撫摸著小米粒兒的頭發,孩子用手抓住了他的棉褲。
“我和你們一起走,張伯伯,你帶上我吧!”孩子懇求道。
“不行的,你還小…”想到孩子一個人可能遇到的危險,張霈倫的眼淚險些落了下來 “我還小?您自己知道,是我把您從雪堆里刨出來的!是我給您的傷腳敷的藥!”
“知道,好孩子,我知道!可現在你不能跟我去。我要走很遠,很遠,你還沒有力氣走這么遠的路——鹽吃的還少哇!快快長大吧,我祝你平安,拿去這個,做個念想兒吧!”他把鑲著外國銀幣的小折刀放在小米粒兒手中,使勁地親了親孩子,把背囊搭到肩上,抓起步槍,急匆匆地向門外走去。
小米粒兒把折刀握在手中,追著喊了聲“張伯伯!”但張霈倫已經走遠了。孩子把短大衣披在肩上,戴上帽子,跑出土屋。大風卷著雪花朝臉上撲來,黑沉沉的夜幕籠罩著整個原野。
張霈倫此時還不知道,他已然走錯了方向,而他的運氣還不算壞,一支奉李紹泉嚴令前來營救他的淮軍部隊,恰好和他相向而行。
陣陣刺骨的北風迎面撲來,大片大片的雪花在風中飛舞。為了擋風,衛汝貴豎起了大衣領子,坐在大松樹下的一根枯木上。(www.MianHuaTang.la棉花糖小說)
“我一點也不喜歡寒冷的天氣,”德國教官雅尼克凍得縮起來,結結巴巴的用乾語說道,“我已經習慣了家鄉波希米亞的溫暖的氣候。”
“冬天對我來說可簡直是一種享受!”衛汝貴得意地說:“在我們這邊兒,每年冬天我都要到森林里去打獵,在那兒住上十天半月的,挺不錯,可真美!特別是滿載而歸的時候,你知道,那是多大的快樂!”
“我怎么會知道?我原來是個園丁。一走進鮮花盛開的果園,就感到一切是那么美,真是妙不可言。只想天天呼吸這芳香的空氣,盡情地享受生活的美…”
“哎,你呀…不好好的在家里呆著,跑到咱們大乾來賺銀子!想過好日子,這很好。可是咱們得先把正事兒辦完,把那些亂黨全干掉!讓那些混帳王八蛋聞風喪膽,不寒而栗,叫他們一輩子都記著,再告訴子子孫孫,永遠再不敢跟咱們舞槍弄炮…”
衛汝貴正想繼續說下去,這時一名衛士從土屋里跑了出來,向他們敬了個禮,說道:“大人,鮮魚湯好了。”
“走走走,過去喝點兒熱乎的!暖暖身子再出發也不遲!”衛汝貴對德國教官說道。
兩個人進了寬敞的襯有薄木板的土屋里,鐵爐子上大銅鍋里的魚湯正在翻滾,香味撲鼻,不由地喚起人的食欲。
瘦削的,五十歲上下的衛汝貴有一頭蓬松的濃密花發,一雙深陷的深黑色的眼睛閃閃發亮。他親熱地讓部下們坐在自己的對面。衛汝貴身體健壯,穿著一件半新不舊的皮袍,褐色的皮帽的正中,戴著一塊白玉。
他用長柄的銅勺靈巧地舀起一勺魚湯還帶著一塊魚肉,遞給雅尼克。
“嘗嘗吧,已經熟了 。要是喜歡,我請你吃個夠。”
雅尼克喝下了長柄勺里的魚湯,津津有味地嚼著那塊煮得爛爛的魚,衛汝貴拿起勺子,在兩只刻著花紋的大木碗里盛滿了香噴噴的魚湯,“給外邊兒的送去,你們稍等一會兒。”他向衛士們吩咐道。
幾分鐘后,幾個衛士拿著空托盤回來了。衛汝貴親手給他們斟上了燒酒,慷慨地請他們喝魚湯,他自己也喝了個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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