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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二章 死不悔改

  “怎么處理的?”小雷沒有回頭。

  “剁下手腳,割掉舌頭,刺瞎眼睛。”這回是瓦盆回答的。

  “很好。”小雷加快了腳步。

  “把初柳交出來!”小雷來到醉風樓的后門,對這里面的侍從說道。

  “哪來的不知死活的小子?也敢到醉風樓撒野!”門衛一腳踹了過來,“滾滾滾!”然后他發現腳踝一涼,低頭一看,地上骨碌碌滾著的正是自己的腳。小雷手下的冼氏兄弟遠遠的看著發生的一切,當看到醉風樓的門衛腳被砍斷的時候,其中一人迅速的走了,另外一人留在原地繼續看著。

  “啊啊啊!!”門衛大聲的慘叫,引來了很多醉風樓的護院,看到眼前的情況和對面站著的十幾個殺氣騰騰的半大小子,那群人居然沒有敢率先站出來的。

  “我是這里的管事的。請問幾位小爺,有什么能為您效勞的么?”醉風樓的掌柜的一步三搖的踱了過來,仿佛全然沒看見眼前的血腥。

  “掌柜的安好!”小雷依著道上的禮數抱拳為禮。

  那人微微一愣,沒想到眼前這孩子居然以的身份沖他抱拳,不敢怠慢的他也拱手回禮:“當家的安好!不知道南城的好漢里出了您這么一位小英雄,怠慢怠慢,您幾位請里面喝一杯去?我叫幾個花街最漂亮的姐兒陪著幾位開開心?”

  “不勞掌柜的費心了。”男孩說起場面話還居然有模有樣,“勞您駕把初柳姑娘請出來,她是我的女人,我想帶走。”

  “這…”掌柜的為難得看了一下二樓,大爺們的大雅間仍然燈火通明,他知道那位林公子不玩滿整整一夜是不會放人的。而眼前這位南城的少年是什么底細他又不知道,頭一次覺得為難茫然的他一時間也找不到什么話說。他如果知道這時候林德利已經完事了,正在和同伴走下樓的話。他可能就不會那么做了,那樣的話,后面的事情可能就會是完全另外一個樣子。

  “如果掌柜的為難。”孩子的回答倒是干脆,“我們就直接沖進去搶人了,到時候您就往南城雷爺身上一推,大家方便。”

  “呵呵…”聽到這話掌柜的笑了,“這位小爺以為醉風樓是什么地方?本來這事還有的商量,現在嘛…”他一揮袖子,“送客!”

  “本來也沒打算和你們商量!”小雷惡狠狠的說,“先拿你祭刀!”他回旋著揮出一刀,剁下了掌柜的的腦袋。十四個孩子惡吼著撲向了嚇得手足無措的護院們…

  醉風樓是李鐵拐街最昂貴的館子,也是各方勢力犬牙交錯的地方,魚龍混雜。在這種地方混上掌柜的,不但要后臺硬,面子大,更要朋友多,一碗水端平。現任掌柜的綽號泥鰍,意思是像泥鰍一樣滑溜,八面逢源,是當朝鴻臚寺卿的表親,南城北城道上的朋友也不少,兩年以來,沒人敢在醉風樓撒野,但是他死都沒鬧明白,那個孩子為什么要殺他?不過,他也用不著明白,因為他腦袋身子已經分了家。

  小雷第一次感覺到了壓力,因為醉風樓的護院在緩過神來之后的身手都不簡單,雖然他們離主樓越來越近,但是身邊掛彩的弟兄也越來越多了,就在小雷打算暫時撤退的時候,包圍他們的護院外面亂了起來。

  “雷爺!我們接您來了!您再堅持一陣!”冼氏兄弟的聲音在此時聽起來特別的好聽,小雷和他身邊的弟兄的精神一下子振奮了起來。“殺進去!”小雷嘶吼著。

  “初柳姑娘在此!”一頂轎子出現在醉風樓后門三步遠,一個衣著儒雅的男人輕輕撩開轎簾,讓小雷能夠看清楚里面的人。

  “你還好么?”小雷的淚水差點涌出來,隨即他看到了女人身上掩蓋不住的淤傷,“誰欺負了你!我殺了他!”女人的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她正要說話,轎簾放了下來。儒雅男人說道:“當家的能讓你的手下住手了么?醉風樓風雅之處今晚卻尸橫遍地,可嘆啊可嘆…”

  “住手!”小雷喊道。周圍一下子安靜下來。小峰湊到他耳邊說:“十二個兄弟折了兩個,剩下的全部掛彩。他們的人捅死的大約十一個。外面兩個老大的手下那邊傷亡我不知道。”

  小雷的頭幾乎難以察覺的輕微的點了一下。

  這時,冼氏兄弟中的一人快步走了過來,指著里面在小雷耳邊說道:“那個人是推薦初柳姑娘的人,原來和初柳姑娘認識,叫董金濤,是個富家子。”

  小雷用力看過去,只見一大隊壯漢簇擁著一個面色陰冷的男人快步走下樓梯。

  “還有,我幫您查出來了,今晚點了初柳姑娘的爺叫林德利,就是那個在拴褲腰帶的,聽說是個假洋鬼子。”冼氏兄弟接著說。

  小雷的眼睛放出光來,死死的盯著那個毫不知情仍然系著褲腰帶的男人:“洋人我不敢殺,你個假洋鬼子我還不敢殺么?”小雷喃喃地說,“我答應過我的女人,欺負她的人,死!”

  “雷爺您小心,董金濤是富商之家,董氏一脈的幼子,有秀才功名在身,頗為棘手。”冼氏兄弟提醒道。

  “走!”小雷讓手下抬起那頂轎子,撤出了醉風樓的后院,在轎子剛剛進入李鐵拐街南口的時候,小雷回身吩咐道:“醉風樓的所有門衛護院,全給我殺了!那個林德利和董金濤,先放一放,等我親手收拾他們!”

  “已經在辦了。”冼氏兄弟躬身回答,經過這短短的兩個時辰的接觸,他們對自己的新老大的行事風格已經有所了解。

  “很好。”小雷上下打量了冼氏兄弟幾眼。

  冼氏兄弟被男孩的目光瞪得渾身發冷。

  而小雷的目光,似乎已經穿過李鐵拐街繁華喧鬧的夜市,看著醉風樓高樓碧瓦的后面的那場廝殺,他仿佛聽到了護院和混子們的慘叫,看到了他們一個個的倒下,看到了…自己未來的下場。

  “那邊是怎么回事?”小雷指著李鐵拐街另外一頭影影綽綽閃著人影的北角問道。

  “回老大。”冼氏兄弟說,“剛才是順天府的捕快們過去了,好像說是去抓什么人。”

  小雷沉吟了一下,先轉向了轎子,撩起轎簾,緊緊攥住女人的手:“初柳,我知道了你的名字是初柳,多好聽的名字啊!初柳,我答應你,這就去殺掉欺負你的人!你先回家,等我回來。好么?”小雷覺得自己握住的手冰涼而麻木,也沒有任何的回應,但是他沒多想,指揮著幾個人護送轎子回家,告訴他們自己不到不許走開半步。然后帶著剩下的人,急匆匆的奔著那群捕快衙役們的方向而去。

  剛走出不遠就看到前面有人打群架,不過好像是很多人打一個人。

  “順天府的這幫人經常多打一么?”小雷回頭問冼氏兄弟。

  “從來不。捕快里的幾個身手好的還經常一挑幾呢。”冼氏兄弟不假思索的回答。

  小雷皺了一下眉:“今晚我們在醉風樓惹了事,現在不宜輕舉妄動。找個人去踩踩盤子。如果不是那幫捕頭,繞過去趕路。”

  “是。”冼氏兄弟一揮手,一個客商模樣的混子帶了幾個手下裝作醉酒靠了上去…

  裝成醉酒客商的混子乘著一匹馬假裝才從街口轉了過來,墻邊的人群忽然散開了。他們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從里面撕破了,一個男人用肩膀頂著一個人的胸口沖了出來,他滿臉都是血,雙瞳像是野狼一樣。他一步閃到混子身邊,一拳把他從馬背上捅下去,然后翻身上馬。

  馬帶著這個人箭一樣的刺進了夜色里。

  那個混子認出了那個人,是林德利。

  林德利又找到逃命的感覺了。

  哪怕不是他們今晚多睡了那些姐兒,手軟腳酸,憑那些孩子的刀法和拳腳,他也是絕對不可能從這么多人的包圍中沖出來的,他有些后悔,心底好不容易消散的恐懼又在重新凝聚,他用力搖搖頭…

  曾府護院的腰牌竟然也不管用了,捕快們上來就說他犯了事,要捉他去順天府,他們也不知從哪里也弄來了馬,一路吆喝著風馳電掣般的追來。林德利在巷子里左鉆右閃,很是狼狽。

  小雷和冼氏兄弟等人快步跑到那名混子身前:“兄弟你沒事吧?受苦了!”

  “老大這話就見外了。”那名混子受寵若驚的說,“就憑那個假洋鬼子,還傷不到我。”

  “都被人從馬上揍下來了還嘴硬。”冼氏兄弟看起來和這名混子比較熟悉,一見面就開起了玩笑。

  “哪兒的話。我是故意把馬讓給他,好讓馬馱著他進咱們的埋伏圈,方便老大報仇。那馬是我養熟了的。”混子有些不好意思,“要不然那個假洋鬼子身手雖然不錯,也不可能一拳就把兄弟我從馬上揍下來。”說完他直勾勾的盯著小雷,生怕他不相信。

  “好樣的。我信你!”小雷拍了拍混子的肩膀,回頭對其他人說,“我們追!”

  一人一馬雖然難找,但是追趕的捕快們幾十匹馬的動靜就好找得很。小雷他們毫不費力的步行就咬住了前面的捕快,一行人漸漸爬上了山路。

  “那假洋鬼子一定不認路。”冼氏兄弟沒頭沒腦地說。猛然發現小雷回頭冷冷的看著他,趕緊補充道:“這是死路,盡頭是懸崖。”

  小雷想了想:“那也靠上去,我們埋伏在路邊,這個人瞧上去來頭不小,這么多捕快追他一定有問題,咱們這一次給官府行個方便。”

  山路邊上的樹木很多,雜草也茂盛,他們三十多個人很輕松的就隱藏了起來,看著捕快們緩緩逼近走投無路的林德利。

  “咱們什么時候上?”小峰問。

  “再等等。”小雷不知道為什么,感覺林德利象是還沒被逼到絕路,好像他還有生機的樣子,所以他想再觀望觀望。

  忽然林德利轉身跳下了懸崖…小雷猛地站了起來…然后所有隱藏的人都站了起來…他們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那個人的四肢伸展開來,似乎比常人長了一截,四肢間則是繃緊的黑布,整個人看起來有如一只巨大的蝙蝠。

  “這…是什么鬼?”不只是誰喊了一聲。

  “那是洋人的奇巧滑翔之具。”小雷冷漠的聲音讓冼氏兄弟率先回過神來,“類似風箏一樣的東西,只有洋人才會弄。”

  所有人都回過了神,他們迅速的又隱藏在了樹后草叢,捕快們并沒有發現他們,捕快們的注意力都放在向著山谷遠處滑翔過去的林德利。混子們暗道好險,小雷今天是絕對無心再教訓林德利了了。他長嘆一口氣,悵然的悄悄撤了回去,冼氏兄弟目光復雜的朝著林德利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跟了上去,小峰瓦盆失魂落魄的最后撤走,即便如此,他們也沒忘記警戒和斷后…

  林德利摔在草叢中時,身上的撐桿都已經折斷了,讓他感到慶幸的,是自己的肋骨沒有斷,身上只有些許擦傷。

  他卸掉了那些累累贅贅的東西,快步向前跑去。

  雖然甩掉了順天府的捕快們,但他不知怎么,還是感覺危險并沒有完全消除。

  捕快們為什么突然來抓自己?

  難道是因為自己向曾伯恒揭破了李思竹的真實身份,林逸青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派人偽裝成順天府的捕快來抓他?

  想到這一點,林德利的心里充滿了恐懼。

  他很難想象,連大名鼎鼎的曾九帥,也保護不了他。

  他現在有些后悔投靠曾伯恒了。

  雖然一想到自己辛苦找到的那么多天國遺存的寶藏窖藏都被林逸青攫走,他就氣恨難平,但他現在結結實實的領略了林逸青的恐怖。

  曾伯恒已經發動了針對林逸青的攻擊,言官們上的彈劾折子可謂鋪天蓋地,但到目前為止看不出一點效果,那個高高在上的老太婆似乎并沒有向林逸青問罪的意思。

  林逸青在英國首都倫敦遇刺的消息在乾國國內渲傳得沸沸揚揚,一時間各種消息滿天飛,有說林逸青已然遇刺身受致命傷,不治身亡的;有說林逸青遇到刺客拋擲炸彈被炸成重傷,已經奄奄一息的;有說林逸青在羅特希爾德伯爵家長住,刺客趁機在城堡下埋設炸藥,以地雷將林逸青和羅氏“合族炸滅”的;當然也有說林逸青毫發無傷親手把刺客擊斃的。

  讓他感到奇怪的,是在乾國朝野間擁有極大影響力的《點時齋畫報》卻對此保持了沉默,沒有關于林逸青遇刺的絲毫報導。

  他渴望林逸青死,只有林逸青死去,他才可能取回那些財富。

  這也是他投靠曾伯恒的原因,他要利用曾伯恒,除掉林逸青。

  可能是這個計劃進行得太過順利了,他認為計劃必定會成功,提早進行了慶祝,結果卻使自己再一次處于逃亡之中。

  他想不明白,問題到底出在了哪里。

  但不管怎么說,對于剛才成功甩掉順天府捕快們,林德利還是非常得意的。

  他使用的那種飛行道具,哪怕是技藝最為高超的馬戲表演者,也玩不轉的。

  林德利在草叢中跑了一會兒,忽然間,他停了下來。

  他看到了一個人,就站在前方不遠處。

  這個人一身如雪白衣,長白也用一條白帶束起,完全是一副文士的打扮,但他腰間的佩劍說明,他這個文士,應該是會武的。

  問題是,林德利一眼就認出了那把劍。

  那是忠王的劍。

  這個人并沒有使用蒙巾,在月光下,林德利認出了他。

  李向天。

  那把忠王劍一直是在自己在曾府的居所里,怎么會到了李向天手中?

  這把劍雖然確定是忠王李秀成的遺物,但和李思竹并無直接的關系,所以算不上重要的物證,加上這把劍對他來說還有一個重要的作用——作為號召各地及海外天國余部的象征物,因而他并沒有把劍獻給曾伯恒,而是自己偷偷保存起來。

  但是現在,忠王劍就在李向天的腰畔。

  林德利忽然覺得渾身冰冷。

  “向天,殺人不過頭點地,殺人不過頭點地。”林德利對李向天說起了乾國的江湖黑話,意思是請李向天放過他。

  “我放過你,你會放過思竹小姐嗎?”李向天平靜的看著林德利,“佩瑤的事,我先不追究,我只問你,你會放過思竹小姐嗎?”

  “就算我不那么做,曾九也會找到象我這樣做的人。”林德利為自己辯解道,“我和思竹小姐并無仇怨,只是想借思竹小姐之手,干掉林逸青而已。這只不過是買賣。”

  “是啊,在你看來,一切都是買賣…”李向天的眼中閃過憤怒之色,“可你要買賣的,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你這么做,考慮過她們的未來和我的感受么?”

  “我知道這很對不住你,也對不住她們,向天,但是我沒有辦法。”林德利嘆了口氣,“所謂‘死道友莫死貧道’,現今世道不好,想要活下去,就得有人犧牲,難道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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