俾斯麥的性格可以說是有些神經質。他粗魯好斗,甚至有時還接受過決斗,不過,他又易于意志消沉,憂郁寡歡。與此同時,他的疑心病一直很重。他發怒時,不斷地打碎瓶瓶罐罐,大喊大叫。他是個徹頭徹尾的獨裁者,越來越專橫傲慢。不過有時,他也確實能做到和別人商量,諒解別人的過失。他曾私下里把威廉國王比做自己的座下馬,認為必須用馬刺驅使它才能疾馳,令威廉一世得知后大為光火,不過威廉一世也承認,他的比喻也有一定的道理。
威廉一世知道俾斯麥從來都不是一個好的基督徒,他其實是個忠實的條頓異教徒。老實說,俾斯麥除了對自己的妻子和愛犬以外,毫無奉獻精神,他既不對被壓迫者,也不對自己的朋友浪費感情,就是對自己的子女,除了希望統治他們以外,也看不出有什么其他的熱情。他也從不寬宏大量,這使他看起來絕對不像一個基督徒。不過,有時候他需要把自己裝成一個基督徒,因為他所鐘情的女友是個非常虔誠的天主教徒。事實上,為了取悅那位女士,俾斯麥有時候也覺得自己皈依天主教了。不過俾斯麥自己也說過,他可以為任何人效勞,就如他曾說過自己效忠的“霍亨索倫王室也只不過是來自施瓦本家族,這個家族并不比俾斯麥家族古老多少”。
俾斯麥不同與其他的德國政客,他在他各個的生活階段都有著內心的安全感。俾斯麥在德國執政近二十年,權力之大,很少有人能和他相比。不過,俾斯麥面對的不是一個人,也不僅是一推國家政務,他面臨的是一批擁護君主制度的人民和隨時可以罷黜他而不會損及自己毫毛的國王。俾斯麥沒有軍隊也沒有政黨作為他的后盾。在這種情況下,他內心的安全感完全來源于自己的機智和聰慧。他既不愛自由也不愛別人強加在自己身上的戰爭,因為這兩種都有可能成為他走向統治者道路上的絆腳石。他愛的是自己發動的并且能戰勝對手的戰爭,他愛的是擺脫異族桎梏而取得的自由。他大部分的成功歸功于他對于人的了解和善于運籌帷幄。他是為具有洞察力和機智的政治家。在舉止上俾斯麥完全不像普魯士人那樣粗暴,不過有時他也借助于普魯士人的粗暴。他既是鐵血宰相,也是位有著高尚情操和鋼鐵意志的人。
他的內心世界傾向于歌德和貝多芬,不僅如此他還是一位莎士比亞和席勒的專家。俾斯麥才華橫溢,憤世嫉俗,且善于分析,但他更是個容易動感情的人。這位首相比拿破侖更易于大發雷霆。不過在俾斯麥的身上,不是德國人的性格而是那種敢于冒險的性格促使他獲得成功。他說過,“音樂是我產生了兩種矛盾的情緒——戰爭和田園”。這位拜倫式的騎士整個無法無天的青年時代都是在打獵,香檳美酒,熱戀訂婚和債務逼迫中度過的,這一切證明了他追逐目標的雙重性,既是到了現在,盡管公務繁忙,他還是要用上幾個小時,在大自然中度過。
俾斯麥從來沒有也不能容忍他周圍的人腐化墮落,他本人更不會親自去干這些事情。但他是個頗有心機的人,他把自己的財產交給一個非常聰明的猶太人銀行家布雷施勞德進行管理,允許這個猶太人自己決定投資和買賣。布雷施勞德了解不少秘密,輕而易舉的使自己的主人富裕起來,但布雷施勞德因為投機失敗自殺之后,俾斯麥不再雇傭猶太人銀行家了,只找了幾個金融界的顧問,他象當時大多數的身居高位者一樣開始自己管賬。
俾斯麥在青年時代傾向于建立共和國,但是他家族的傳統和自己的內心世界使得他逐漸放棄了這個想法。他認為,德國人還不過成熟,建立共和國還為時尚早。他的這個觀點和他的年紀,使得他在權利斗爭的最后關頭不敢向人民發出呼吁。他深知,德國人民對驅逐國王一事是看不慣的,他們期待的頂多是國王自愿逃亡。而作為一位強有力的政治家,俾斯麥喜歡用“真實的政治”這句話,他從未表達過“強權勝于真理”之類的話,不過,他也的確接受包含這種意思的既成事實。在俾斯麥玩弄政治權術的背后,可以看出德國人浮士德似的思想在他身上的影響。在他給自己的親人的一封信中,他寫下這樣一段話“我目前所擔任的職務,使我難以悠閑自得,這種心情使我過去未曾有過的。一個人不應該不停地驅使自己前進,寄希望于獲得更好的地位”。也是出于這個原因,他說過,他寧愿告老還鄉,帶上幾本歌德的著作,在一個孤島上隱居。
如今這位“鐵血首相”正用他那高超的手腕巧妙地保持著歐洲的和平,但威廉一世不知怎么,總是擔心,俾斯麥有一天會失手。
普法戰爭之后,借著德意志統一的大好形勢,俾斯麥應銀行家們的要求,果斷的進行貨幣改革,實行金本位制,穩定的帝國馬克使德國經濟開始進入快速發展的軌道,銀行家們的地位也顯得日趨重要,威廉一世加封為普法戰爭籌集戰費發揮重要作用的德國銀行界的領袖人物——著名的法蘭克福羅特希爾家族的梅耶卡爾為子爵就是明證。
同為“阿姆斯洛的兒子”,俾斯麥和梅耶卡爾一直保持著密切的聯系,雙方一般在重大問題上都會做及時的溝通,但這一次梅耶卡爾出人意料的怠慢乾國特使的舉動卻令威廉一世極為惱火和不安。
雖然德國政府對梅耶卡爾一直很是倚重,但不表明梅耶卡爾可以利用這種倚重為所欲為,損害德國的利益和聲望!
而梅耶卡爾這一次事前沒有向俾斯麥和威廉一世通報,事后有如沒事人一般的沒有做出任何解釋,也讓威廉一世憤怒之余感到擔憂。
自己建立的帝國,是絕不允許讓猶太人在背后操控的!
這也是威廉一世今天召見俾斯麥的原因。
不多時,俾斯麥便到了,在完成了晉見的禮節之后,威廉一世便開門見山的直奔主題。
“梅耶卡爾子爵向你做出解釋了嗎?首相閣下?”
“是的,陛下。”俾斯麥從懷里取出了一封電報,雙手呈給了威廉一世,“梅耶卡爾子爵對他因為生病產生的煩躁所做的行為很是后悔,表示愿意盡一切努力進行補救。”
聽了俾斯麥的回答,威廉一世面色稍霽,他拿過電報打開看了起來,不一會兒,他看完了電報,俾斯麥注意到國王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他把一切歸咎于自己的疾病,但從這封他親自發給你的電報來看,他的病似乎并不重,并沒有達到影響到他的理智的程度。”威廉一世把電報還給了俾斯麥,緊盯著他的眼睛,“這件事一定還有另外的我們不知道的原因,梅耶卡爾并沒有把真正的原因說出來。”
“是這樣,陛下。”俾斯麥在心里一邊痛罵著梅耶卡爾,一邊恭敬的回答道。
“他這么做的原因究竟是什么?難道和你有關嗎?難道是你授意他這么做?就象當初用那封電報激怒法國人那樣?”威廉一世的語氣變得嚴厲起來,一張臉上瞬間布滿了寒霜。
“陛下,我向上帝發誓,絕沒有做這樣的事,也從來不存在這樣的念頭。”俾斯麥第一次感覺到了恐懼,強自鎮定的解釋道,“根據我對梅耶卡爾的了解,是因為他長久以來對東方人的偏見,造成了這次不愉快的事件。”
“就象俄國皇帝對猶太人的偏見那樣?”威廉一世冷笑了一聲。
“或許沒有那么嚴重,陛下…”俾斯麥低聲答道。
“這種偏見非常有害,我們有必要糾正他這種偏見。”威廉一世毫不客氣的對俾斯麥說道,“我需要他出席歡迎乾國特使的宴會,當面向乾國特使表達歉意,作為消除這次不愉快事件的影響的手段。另外,如果乾國特使同意德國造船廠來建造乾國軍艦,我希望他能夠對德國造船廠給予資金上的支持和便利。”
“如您所愿,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