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近藤遠芳并不會想到,接下來會發生什么樣的事情。
在粉碎了朝鮮軍艦飛蛾撲火式的攻擊之后,一直心驚膽戰的野津鎮雄松了一口氣,立刻開始下令登陸行動開始,很快,接到信號的運輸船開始一艘接一艘的駛近岸邊下錨停泊,日本陸軍第6旅團的官兵們紛紛乘座小艇,向海岸拼命的劃去。
在官兵們開始用小艇登陸的同時,運送軍火物資的運輸船也開始卸載,盡管朝鮮軍艦的不期而至和“石川丸”號的沉沒一開始就給登陸行動蒙上了一層陰影,但一切仍然都在按照野津鎮雄之前制定的計劃有條不紊的進行。
在仁川灣外,由井上良馨指揮的日本護航艦隊“筑紫”、“相川”、$ωáń$書$ロ巴,w≯ww.w≌ans▲huba.co↖m“清輝”、“磐城”、“天龍”、“愛宕”6艘戰艦則在警戒巡視著海面,掩護陸軍的登陸行動。
此時此刻,無論是第六旅團的最高指揮官野津鎮雄中將還是日本護航艦隊的最高指揮官井上良馨少將,內心都是忐忑不安。
他們最擔心的,是乾國艦隊的突然出現。
天氣漸漸轉陰,大片的黑云飄來,很快便遮住了日光,有如黑夜提前到來了一般。
看到天色驟然轉暗,野津鎮雄的心里竟然感到一絲慶幸。
也許,遠處的海上正起著暴風雨,會阻礙乾國艦隊的行進吧?
不多時,天空便下起大雨來。
大雨的來臨給日軍的登陸行動造成了一定的困難,但日軍仍然拼命的蜂擁上岸,并不顧雨水的澆灌。奮力的將各種武器裝備運上岸。
而上了岸的日軍顧不得休息。分出了幾支小隊。前往周圍查探軍情和道路,防止朝鮮軍隊的襲擊。
已然是夜間了,朝鮮人沒再有任何的行動,最令人擔心的乾國軍艦也沒有出現。
雨聲淅瀝,沒有了先前那種狂躁的勢頭。畢竟已經下了半夜,就算天空是破了一個大洞,漏到這個時候也差不多了。
可是一等兵木村有恒越走越是害怕,才離開海岸二十幾步。他已經開始為自己方才的沖動后悔不迭。雨固然小了,可是山上流下來的水好大,那條只能沒去腳背的小溪溝這時候嘶吼奔騰,如一條掙脫了綁縛的水蟒。
人人都知道木村有恒的膽子小,他怕黑、怕打雷,最讓人不能容忍的是他居然怕蜘蛛!這簡直就是娘們兒的做派,一等兵河谷勝榮覺得自己所在的隊伍有這樣的兵實在不是光彩的事情。
“四條腿以上的都很惡心。”木村有恒解釋。
“呸,”河谷勝榮怒道,“吃螃蟹的時候怎么沒看見你哆嗦?”
“螃蟹不算…”木村有恒自然知道自己的毛病,日子久了。一張臉皮煉得刀槍不入。河谷勝榮的譏諷只當作耳旁風,從來不往心里去。油鹽不進。同隊的士兵們也懶得說他了。
扭頭回望,走出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海岸的大部隊就幾乎看不見了。平日里除了罵他一聲,士兵們確實也不會把木村有恒如何。現在不同,就算是白日里,風聲呼呼也能吹得人心驚膽戰,何況是這樣的夜晚?
木村有恒朝地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又往前走了十幾步,一顆心“砰砰”跳得厲害。倒不全是因為疲累,這路雖然陡峭,也是平日里訓練走熟了的。可是茫茫雨夜,就是平時好走的山路也變得面目猙獰。腳下固然泥濘不堪,路邊一叢一叢荊棘的黑影看著也是陌生而恐怖,讓他聯想起各種各樣的怪獸來。每踏出一步之前,他都要用那支木棍在眼前的路面上捅兩下,才敢邁出腳去。風燈堪堪照出眼前昏黃的一片,幾步之外的轉角都看不清楚,只聽見水流聲轟轟作響。
情報上說的不錯,從這里去仁川有兩條路。
山里出來的那條最是平坦,一路緩坡向下,在前面忽然中斷——一條不知道幾時裂開的地縫阻住去路,也不算寬,只是人馬跳不過去。乾國人的商會出錢在這地縫上修了座木橋,往來的商人就可以把滿車的貨物一直送到城下。朝河口那個方向幾乎是直上直下的崖壁,正好迎著風,小灌木長不到大腿高,野草也都歪著長,崖底是個大洞,退潮的時候才露出滿地的卵石來。這一帶的海邊多有這樣的白卵石,一直要鋪到河口。那是絕地,猴子都爬不上來。
只有朝山咀方向才有第二條路,就是從他們登陸的海岸往上走的了。這里是背風的方向。不過那里有一座很古老的燈塔,原本有7名朝鮮士兵長年駐守,但燈塔下面那兩間屋子被風吹得實在住不得,朝鮮士兵就沿著背風面的小徑下到崖底又蓋了三間營房。這條路其實是雨季里山溪沖刷出來的水道,曲曲折折一路奔到博下。這條小路也很陡峭,據說有一位朝鮮官員騎著馬下山,那馬畢竟不是走慣山路的健騾,幾次嘶鳴不前,背地里被朝鮮士兵當作笑話講,不過也可以看出這路的艱苦來。旱季山路只是陡峭而已,可以走,雨季就為難——總不能在溪溝里走。朝鮮士兵們于是沿著路深深掘出新的水道來,人走人路水走水路,兩不相妨。但是現在這里已經給廢棄了,再無人往來。
這也是為什么日軍要在這里登陸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