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經過日本情報人員的多方打探得知,這5艘鐵甲艦當中的2艘將由乾國自己建造,另外3艘則向外國造船廠下單,而在向外國訂造的3艘當中,有1艘竟然是給薩摩海軍的!
乾國加強薩摩海軍的實力的目的,凡是有點腦子的人,都會想明白。
這個消息讓日本政府感到了無比的震恐,所有知道消息的人——包括明治天皇在內——的第一個反應就是立刻加強軍備,但困難立刻便擺在了眼前。
上一艘在德國訂造的鐵甲艦已經耗盡了日本政府的財政結余,現在要追加訂購鐵甲艦擴充海軍,錢從哪里出來呢?
“平定西南反亂,是靠露西亞人的力量,我們現在連買軍艦的錢都沒有,下一次面對乾國人的戰爭,難道還要指望露西亞人嗎?”陸奧宗光看著伊藤博文,“抑或是指望英國人幫忙?那日本還成其為日本嗎?”
墻里面的絲竹聲和人們做樂的聲音傳來,此時顯得那樣的刺耳。
“強兵為富國之本,而非富國為強兵之本。”伊藤博文聽了陸奧宗光帶有指責之意的話,面色變得陰沉起來,“為天下安危,是時候讓民眾做出應有的奉獻了。”
這里的夜里清靜、涼爽,十分可人,空中充滿蟬兒們永恒的樂曲。伊藤博文抬頭望向遠處,看見一些女人提著的紅燈籠正在移動著腳步,一直朝下,消失在那巨大的深坑里,而深坑的底部,便是東京。
乾國,北京。
北京人重視人之身后事,把棺材上漆,是北京人的一件大事,愈好的棺材愈要上漆,甚至年年上漆。沒漆的棺材是窮人的。乾國人講究養生送死,送死比養生更考究,北京城的送死比其他城更考究。北京城的送死特色是“杠房”,杠是不同粗細的圓木。交疊起來,由“杠夫”抬起,上面放著棺材。杠的數目有“四十八杠”、有“六十四杠”,愈多愈神氣、愈多愈穩。穩得上面可放上滿滿的一碗水,不論怎么抬杠。保證水不灑出來。不灑的原因是杠夫走路不用膝蓋,腿永遠是直挺挺的,像僵尸一般。指揮他們的人叫“打香尺的”。“打香尺的”像趕一堆僵尸,不說一句話,只憑敲打一根一尺長、兩寸寬的紅木尺來發號施令,不論上下快慢、轉彎抹角、換人換肩,都以敲打為記。北京城送死的另一特色是“一撮毛”。“一撮毛”是職業性撒紙錢的,他在腰間扎了條白帶子,陪同喪家穿孝,以示敬重。出殯時候。每經十字路口或機關廟宇,就由“一撮毛”出面,把幾十張碗口大小中有方孔的白色冥幣往天空撒去,撒上天的時候,一定要一條白練式的上去,高達九、十丈,然后像一群白鴿般的飄下來。使路人側目,然后鼓掌叫好。
這些特色,都表示了北京的人對送死的鄭重,活人對死人的事。是含糊不得的。
北京的內城有九個門,俗稱“里九”,外城套在內城南邊,有七個門。俗稱“外七”。內城外城之間的三個門是中央的正陽門、東邊的崇文門和西邊的宣武門。一隊人向門兵付了賄賂,脫出了宣武門,就朝左邊的胡同里走去。他們一轉再轉,轉入一條死胡同。死胡同中有一間空屋,屋前有個小院子,有兩個人等著他們。地下一口棺材,棺材蓋是打開的,里面是一個形削骨立的老人的尸體。
一個中年人上前,用一張薄被蓋了上去,棺材上了蓋,打下了木釘。中年人點上了一至香,插在上頭,跪下磕了三個響頭。然后撲到棺材上,大哭起來:“老爺啊!你死得好慘啊!好慘啊!”他喃喃喊著。多少個小時的緊張與麻木,都隨著淚水化解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