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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二章 久別重逢

  她認為,同上帝的這種點頭之交已足以使他為她家消災免禍了。她還能設身處地為上帝著想:上帝經常忙于千家萬戶的事情,所以,依她看,對待生活中小小不言的麻煩,自己也應該像個知趣的客人那樣,看見主人家里已是高朋滿座,就應見機行事地隨便找個地方坐下來,吃一點兒,耐心地等待忙得不可開交的主人空下來。

  耶賽妮婭縫完以后,便把活計放在角落里的一張小桌子上,解衣睡下,熄了燈。但她很快就覺自己沒有絲毫睡意,神志像白日里一樣清醒,夜色也似乎是假的,身體與頭腦一樣,都感到十分輕松而且亮堂堂的。心房像懷表似的仿佛在耳朵和枕頭之間突突地跳著。耶賽妮婭氣鼓鼓地翻來覆去,一會兒把被子撩開,一會兒連身子帶頭一股腦兒地蒙了起來。最后,她終于召來了她那通常用以催眠的想象:她想像著一面往那亮晶晶的水里慢慢扔著石子,一面看著那一圈圈向四周輕輕擴散開來的漣漪。耶賽妮婭便立刻睡著了。她做了一個心愛的夢:鮮花開滿枝頭的樹木、苦悶、誘惑、歌曲和一些神秘的幻影,在這些幻想中她醒后所能記得的只是從腳下一直漫到胸口的晶光閃閃、清冽宜人的海水。看到這一切,她在夢境中又逗留了片刻,隨之便醒過來,并坐起身來。

  她已全無睡意,就仿佛根本沒有睡過。一種清新、歡悅以及想做些什么的感覺使她十分快慰。她像察看新居似的環顧一下四周。黎明乍臨,天雖沒有大亮,但晨光微露,周圍的事物已依稀可辨。窗戶下部還是黑的,上部已經白。一顆閃閃亮的啟明星正在最上面的窗根附近向室內張望。耶賽妮婭知道已再難入睡了,便穿好衣服,走近窗前,摘下鉤子,推開一扇窗戶。窗外一片寂靜,它凝重而清晰。似乎剛剛來到這里。在朦朧的藍色的微明中顯出影影綽綽的灌木叢的輪廓,更遠一些的樹木仍在沉睡;空氣悶熱,散著泥土的氣息。

  姑娘憑窗望著這番景色不禁展顏微笑。突然,仿佛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了一聲召喚。她的整個身心都為之一振。她似乎從明顯的現實中又重新醒來一次,從而感到越明顯和確鑿無疑。

  養父還沒有回來,但耶賽妮婭卻早早的來到酒店里,開始了一天的忙碌。

  這家小酒店有兩道門,她總是從最窄的那扇門進出。那扇門人稱黑暗之門。客廳很小,但往來的人不少,初來乍到的那段時光,她從不跟任何人搭訕,日子一長,她認識了小酒店里的那些常客,這里云集了最千奇百怪的顧客。僅僅因為她的存在,才使得那家小酒店和那里的人都顯得那么異乎尋常和與眾不同,仿佛她用自己的芬芳把他們都浸透了。

  有一天,一名攝影師走進了小酒店。從外表上看。他跟店里的顧客沒有任何分別。同樣的年齡,同樣的不修邊幅。他穿著一件對他來說太長的上衣,一條平紋布褲子和一雙肥大的軍用皮靴。他拍攝了大量經常光顧小酒店的那些客人的照片,然后他自己也變成了一個常客,如此一來,在其他人看來,他拍的好像是全家福。后來,這些照片登在一本以直布羅陀為主題的攝影畫冊里出版,照片下面的說明文字很簡單,只列有這些顧客的名字或者外號。她在好幾幅照片中都出現過。在照片上的所有的人當中。讀者最先注意的是她。在攝影畫冊頁腳的說明文字中,她的名字是“耶賽妮婭”。這是一個“弗拉明戈人”也就是英國人經常說的“吉普賽人”的名字。

  那一天她穿的恰恰是一件很象吉普賽女郎穿的裙子,她站得直挺挺的,但其他人的姿勢卻很隨意。比方說,那個名叫加西亞的攝影師甚至把頭靠在那張仿皮漆布長椅上呼呼睡著了,很顯然,他已經好幾天沒刮胡子。這個名字是在她開始在小酒店工作的時候,加西亞給起的。那一天很多人坐在同一張桌子邊。看到她出現,有人大叫起來:“哎呀。耶賽妮婭來了…”起初,她顯得有些惶恐,但沒過多久她的臉上便綻出了微笑。這時加西亞站了起來,裝出一副很莊嚴的口氣說道:“今天晚上,我為你命名。從今往后,你名叫耶賽妮婭。”久而久之,他們當中所有的人都叫她耶賽妮婭,她現在想來,她有了這個新的名字之后,反倒覺得放松了。是的,是放松了。

  因為她本來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是什么。

  她也曾向養父帕布洛老爹問過自己的身世,但養父總是含糊其辭,說不清楚,直到有一天他醉了的時候,她又一次問起,養父才告訴她,她是一個大雪的夜里,一個面目兇惡的穿著破舊的吉普賽布袍的大漢將一個懷孕的乾國女子送到了這里,給了他一些錢,要他想辦法找人給這個女人打胎,而后大漢便離開了,再也沒有回來,那個乾國女人后來生下了一個漂亮的女嬰,就是耶賽妮婭,只是那個乾國女人生下她不久后就去世了,被他葬在了公共墓地里。耶賽妮婭問她的名字,帕布洛老爹說她的名字叫特麗莎,特麗莎這個名字在西班牙語中意為美麗的黑女人,她的確人如其名,是個非常美麗的乾國女人。

  從那時起,耶賽妮婭知道,自己的血管里,流著一半乾國人的血。

  而讓她傾心仰慕的陳偉,也有一半乾國人的血統。

  這也許就是她和他能夠相互吸引的另外一個原因吧?

  耶賽妮婭正在走著神,門口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她趕緊收回思緒,抬起了頭,看到兩名英國6軍軍官走了進來。

  看到這兩個穿著軍服但卻一臉彪悍之色的大漢,耶賽妮婭的心不由得陣陣緊縮。

  和那些一向彬彬有禮的海軍軍官不同,這些6軍軍官好多是在印度服過役的,十分野蠻和粗魯,她被他們驚嚇到已經不止一次了。

  而今天,他們恰好是在養父不在的時候來了…

  耶賽妮婭正在擔心,果然他們坐下來之后,目光都不約而同的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的同時。還向柜臺后打量著,看到帕布洛老爹沒有坐在往常的位置上,他們的目光變得更加不懷好意起來。

  靠近門口位置的這兩個彪形大漢不知道相互說了點什么,突然壞壞的大笑起來。然后其中一個大漢站了起來沖耶賽妮婭大叫起來:“喂!吉普賽小妞兒,過來讓我看看你的花裙子!真漂亮,是你新買的嗎?”語罷兩個大漢相視,放肆的大笑。

  一時間酒店里的氣氛幾乎凝固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但又不敢看向耶賽妮婭。

  “我不是吉普賽人。”耶賽妮婭的心中又是害怕,又是屈辱和憤怒,“請您禮貌一些,不要說出有失您身份的話。”

  這兩個軍官她是認識的,一個叫比利,一個叫麥克,他們的手下尤其討厭,每次來酒店幾乎都要囂張的惹點事。

  “呵呵,小妞兒,你要不是吉普賽人的話。會是什么人呢?對了,你的頭是黑顏色的,難道說你是印度人或是乾國人的后代?”比利笑著起身,來到了柜臺前,麥克隨即也壞笑著跟了過來。

  “您想要什么酒?”耶賽妮婭垂下了頭,不敢去看那滿含邪意的目光。

  “你這里有乾國出產的‘女兒紅’嗎?”比利嘿嘿笑著,伸出手去抬耶賽妮婭的下巴。

  “聽說那種酒是乾國人用他們的女兒的…那種血釀成的,呵呵,親愛的,你這里有這種酒嗎?是不是用你的那種血釀的呢?味道一定很好吧?”比利看到羞憤不已的耶賽妮婭躲開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放開我!”耶賽妮婭用力的掙扎著。

  “來,親愛的,我們去一個地方,你給我好好的講解一下。那種美酒是怎么釀成的吧…”比利一下子將耶賽妮婭拉到了近前,另一只手攬住她的腰,就要將她從柜臺里抱出來。

  接下來生的事讓所有人都愣住了,大家只覺得眼前一花,一個人已經閃到了兩人面前,手中握著兩把左輪手槍。冷冷的指在兩人的太陽穴上。他的聲音更是冷得讓所有人不寒而栗:“放開她!”

  看到一身海軍軍服的陳偉有如天神一般出現了,耶賽妮婭禁不住喜極而泣。

  所有人全部僵住了,酒店里氣氛詭秘而壓抑,時間仿佛也停滯了。兩個6軍軍官開始冒汗,被人用槍管指著太陽穴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他們的神經還沒這么堅強。

  “你…不敢開槍的…”比利強自鎮定,冷笑了一聲,輕聲的說道。

  “你可以試試,”陳偉的聲音透著無比的冷厲,“我數到三,如果你還不放開她,我就用這把槍將你的腦髓打出來,我說到做到!”

  “一。”

  比利的手仍然緊抓著耶賽妮婭的手腕,但摟著她腰部的另一只手已經不自覺的放開了。

  “二。”

  比利感到槍管抵得腦袋生疼,身子猛地哆嗦了一下。

  “三。”

  陳偉正要扣動扳機,比利放開了耶賽妮婭,閃電般的縮回了手。

  陳偉緩緩的收了槍,他將一支左輪手槍插回到腰間,另一支左輪手槍則向后一拋,一名海軍軍官一把接住。

  比利這才注意到,約有十多名海軍軍官立在陳偉的身后。

  “原來是海軍的雜種!”比利恨恨的罵了一聲,挑釁般的直視著陳偉。

  他已經看出來了,陳偉和耶賽妮婭一樣,都有一半的東方民族血統。

  “請收回你侮辱皇家海軍軍官的話,不然,我保證,后果會很嚴重。”陳偉緊盯著比利,一字一字的說道。

  “呵呵,我要是知道今天在這里會遇到你這家伙,也許就該帶槍來。”比利冷笑道,又朝地面啐了一口。

  “既然用槍可能你們還不服氣,那么我們空手較量一下如何?”陳偉打量了一下對方,眼中閃過一絲輕蔑之色。

  陳偉的話讓所有人都大驚失色。剛才的迅出槍已經能看出來,相比之下,是陳偉的槍法一定更好,可是空手搏擊可不是開玩笑的。這兩個彪型大漢身材魁梧,又是6軍里久經打斗的打手,身材高瘦纖細的陳偉居然要和他們肉搏!天哪。他是不是瘋了?!

  陳偉退后兩步,錯開步子,雙手微揚,并不看倆人一眼。只是冷冷的說:“動手吧。你們兩個最好一起上。”

  比利和麥克互相看了一眼,有點不知所措。打了那么多架,還從來沒有過這樣詭異的場面:一個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年輕海軍軍官讓他們兩個一起上去打他,他們兩個一時間卻誰也沒這個膽量先動手!

  “怎么,害怕了嗎?你們兩個只會欺負女人的懦夫!”陳偉的話徹底激怒了他們。倆人怒吼著撲了過來。

  接下來生的事只有短短的一瞬間。

  陳偉避過一人的拳擊,并架開另外一人的全力一擊,隨后閃電般出拳擊中他暴露的腋部,讓他失去了抵抗能力,并提膝頂中他的襠部,一肘擊打在他面門,那人慘叫著倒了下去。陳偉的招式陰準毒辣,標準的海軍6戰隊殺人招式,三記擊打中隨便哪個當中力氣稍大都能要了他的命;隨后他又避過了當先出拳那個人的另外一拳,右手叼住他的手腕。反身扭過,左手再搭上他的肘部,輕巧的一擰,大漢的慘叫聲伴隨著骨骼斷裂的聲音響起,這是標準的乾國式擒拿手,一氣呵成,行云流水。

  兔起鵲落的兩個照面,兩個看起來兇悍無比的彪形大漢就被陳偉打倒了,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片沉默中,只有陳偉冷冷的聲音:

  “滾!下次再讓我看見你欺凌弱小。我就把你們褲襠里的東西撕下來塞進你們的嘴里!”

  陳偉現在這種場合說臟話很過癮。人們也被這個英俊的年輕人嘴里露骨的臟話震驚了,直到兩個被打殘了的6軍軍官跌跌撞撞逃出門口,酒店里突然熱鬧了,口哨聲、大笑聲亂做一團。

  陳偉摘下軍帽。放在了柜臺上,看了看客廳里的人們,優雅的說了一句讓所有人沸騰的話:“今天所有人的酒我請客。”

  酒客們歡聲雷動,陳偉轉頭看著耶賽妮婭,目光里滿是關切之色,他看到耶賽妮婭的手腕上的斑斑青紫之色。輕輕的拉過她的手,替她按揉起來。

  “對不起,耶賽妮婭,我來晚了,讓你受驚了。”

  “不,謝謝你,詹姆斯,能看到你,真是…太好了…”

  喬治王子看著陳偉在那里專心的憐香惜玉,呵呵一笑,也不去打擾他們,而是徑直走向酒柜,拿出里面的酒,去給同伴們倒起酒來——反正陳偉說了是他請客,正好趁機喝個夠。

  一個多小時后,陳偉和耶賽妮婭聊了很多話,并且約好明天陳偉來這里找她。陳偉正備付錢走人,酒店里似乎有些騷動。

  陳偉抬頭看了看,門口站著一個英國6軍打扮的渾身殺氣的大漢,死盯著陳偉,眼里閃爍著兇惡的火焰。

  “您是哪位,有事找我么?”陳偉用腳指頭也猜出他是誰了。

  渾身殺氣的6軍軍官和年輕英俊的海軍軍官對視著。

  “是的,我們要把你的骨頭撕碎。”

  “看來我們今天是要有個動靜很大的了斷了。我們去外面解決好嗎?”陳偉的聲音里,反而有了一種慵懶的感覺。

  喬治王子走到陳偉身邊,低聲告訴他:“外面還有他的十個人,都帶著槍呢。”

  聽到喬治的話,耶賽妮婭的臉一下子變得慘白。

  “詹姆斯,不要管我!你快走吧!”

  陳偉對她的話充耳不聞,他站起身,先是向喬治王子點了點頭,“謝謝,喬治。”然后大聲的問大家,“如果今天出了人命,你們愿意做我的證人嗎?”

  大家再一次被陳偉震驚了。這個年輕人要去外面對付十多個武裝的6軍?!

  “去吧,年輕人,我愿意。”一個戴眼鏡的老紳士渾厚的聲音響起。

  “我愿意。”

  “我愿意。”

  眾位酒客稀稀拉拉6續回應。

  “我…”喬治有些羞澀的說到。剛才出于膽怯,他沒有出頭替陳偉對付那兩個壯漢,作為陳偉最好的朋友之一,他感到有些羞愧。他接著又說:“我和你一起出去。”

  “呵呵,謝謝你,可愛的喬治。”陳偉笑著拍了拍喬治的肩膀,“一會兒你和大家都不要上,喬治,你們幫我當見證人好了。”

  “那可不行。”喬治堅決的搖了搖頭,其他的海軍軍官們也紛紛站起身來。

  “詹姆斯,你得有人幫忙,哈哈。”

  “是啊!我們可是好朋友,不是嗎?”

  “我們是海軍,有責任和義務教訓一下這些從印度回來的野蠻家伙守規矩,對吧?”

  聽了同袍們的話,陳偉朗聲大笑,點了點頭,當先走出了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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