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太后的話,臣乃是為朝廷社稷計,特為建言,”翁叔平恭敬的說道:“若皇太后皇上覺得臣所言是,則允臣所請,若所薦非…還請皇太后皇上念臣受恩多年,于國亦稍有建樹,恕臣老朽昏邁之罪。”
“為國建言,算得甚么罪?翁師傅盡說無妨。”仁曦太后微笑道。
“稟皇太后,現下從日本敗逃之薩摩叛軍已然陰據琉球,琉人無力拒之,若容其久據,則琉球不為朝廷所控矣,朝廷當早日定計逐之為上。”翁叔平道,“臣以為,當速令水師前往逐之,不許其在琉球停留。”
聽到翁叔平的話,仁曦太后和仁泰太后對望了一眼,全都皺起了眉頭。
“不許其在琉球停留,要他們往哪里去呢?翁師傅可知,薩人在琉者,已有十余萬人,遍布琉球南方各島,我水師若前往驅逐,其躥入我大乾沿海內陸,又當如何?”仁泰太后不動聲色的說道,“前眀倭寇為禍,即是如此,翁師傅熟讀經史,這些前事難道不知道嗎?”
仁泰太后的語氣雖然平和,但話鋒卻很是嚴厲,隱隱有指責之意,翁叔平登時出了一身的冷汗。
“翁師傅,須知這老鼠逼急了,還知道咬人,何況薩人兇悍,日俄兩國聯手,耗費億萬,兵民死傷數十萬,方才平定,而今我大乾國力未充,西域又剛剛平定,絕不可妄開邊釁,”仁曦太后和顏悅色的說道,“翁師傅要是想從這‘逐’‘剿’入手。還是算了。此二項皆非翁師傅所長。翁師傅也就不必費心勞神了。”
聽了兩宮皇太后的話。翁叔平不由得暗自咬牙。
看樣子,這“逐”和“剿”都是不能提的了…
“臣斗膽,想向皇太后問一聲,對于薩人在琉之事,朝廷可是有了定計?”翁叔平以退為進的問道。
“定計呢,倒是沒有,只是有個大略的想法兒。”仁曦太后故作愁苦狀的用手指按了按太陽穴,擺弄了一下自己的金指套。從容的說道,“聽聞流亡薩人領袖之一,乃是我大乾林文忠公之后,此人素懷忠義,有心報效朝廷,我和議政王大臣議了一議,打算從此人著手,對薩人施以懷柔,以使其能為我大乾之順民,則其定不再生事。我大乾海疆可安。”
聽到仁曦太后的回答,翁叔平心下雪亮。不由得握緊了拳頭。
看樣子,自己的小皇帝學生告訴自己的情況,還真是一點兒都不差呢…
“臣斗膽再問,皇太后適才所言林文忠公之后,可是林逸青?”翁叔平又追問道。
“正是此人。怎么,翁師傅也聽說過他的事兒?”仁曦太后揚了揚眉毛,看了翁叔平一眼,笑著問道。
“回皇太后的話,臣聽說此人自稱是林…文襄的雙生胞弟,不知真假,今日皇太后何以認定,此人即是林門之后呢?”翁叔平問道。
“這事兒我自然馬虎不得,特命人前去林家查訪,又令兩江督臣沈佑鄲據實回奏,林家和沈佑鄲皆稱此人確為林文襄雙生胞弟無疑,那自然是沒有假的了。”仁曦太后看著翁叔平,“翁師傅難道還有什么疑慮嗎?”
“既然林家和沈佑鄲俱作此言,臣無別話可說。”翁叔平知道在林逸青的出身這里也打不開突破口,便急速轉進,“只是,林家這位后人,已經給朝廷若出天大的麻煩來。其身為大乾之民,卻為薩摩叛軍之領袖,殺傷日俄官軍極多,而今其又躲藏于天朝屬邦,日俄兩國若要問罪我國,不知皇太后可有應對之策?”
“那翁師傅覺得,如果日俄兩國問罪我國,朝廷該當如何應對?”仁曦太后仍是不動聲色的問道。
“回皇太后的話,臣以為,招降納叛,為列國所不容,且易開邊釁,為今之計,若日俄兩國問罪我國,可將其縛送日本,以修和好。”翁叔平趕緊將自己最希望的處置林逸青的辦法拿了出來。
“翁師傅就不怕這么做會激起薩人變亂嗎?”仁泰太后厲聲說道,“薩人一旦因此作亂,禍及琉球閩臺,又當如何?”
見到仁泰皇太后動怒,翁叔平嚇了一跳,立刻跪倒在地。
“翁師傅,你怎么就不明白!我們姐妹現下最擔心的,便是薩人在琉球生亂,禍及閩臺等地,須知琉球與我大乾僅一海之隔,薩人水師尚有鐵甲艦二條,為東亞各國所獨有,我水師尚無可敵之艦,若彼因林逸青被擒而失去約束,遷怒我國,則我大乾沿海皆受蹂躪,到了那時,翁師傅且說又該當如何辦理才好?”仁曦太后的聲音也變得嚴厲起來。
翁叔平沒有想到兩宮皇太后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而且俱是實情,一時想不出該如何回答,可他又不肯就這么認了,一時間驚憂交集,額頭冷汗涔涔而下。
“朝廷要建造新艦,整頓海防,你們總以過于靡費為由,橫加阻議,若是現下我大乾水師有大鐵甲艦一二艘,何懼薩人水師?”仁泰太后想起前事,又狠狠的刺了翁叔平一句。
“老臣死罪!皇太后息怒!”翁叔平連連叩首道。
“翁師傅,你要明白,朝廷優待林逸青,并非是招降納叛,而是為了我大乾萬民的平安。”仁曦太后知道翁叔平心中可能還是不服,耐心的做著他的說服工作,“且此次薩人叛亂,非林逸青之主謀,乃是日本政府失政,虐待士族,以至激起變亂,林逸青身為名臣之后,激于大義,前往日本相助薩人,薩人莫不感恩,而今戰事已息,若我大乾將林逸青縛送日本政府,或是治他的罪,便是有違大義。天下士子將如何看待朝廷?翁師傅難道沒想過嗎?”
聽到仁曦太后將一頂“大義”的帽子壓了過來。翁叔平知道這條路也走不通了。不由得暗暗切齒。
“皇太后所言,甚有道理,不過臣還是以為,朝廷對于林逸青,不可過于優待。”翁叔平已經從小皇帝學生那里得知兩宮皇太后欲封林逸青為一等男爵,以嘉獎他的“大義之舉”,是以退而求其次,打算將這件事攪黃了。“此人畢竟是叛軍首領,朝廷若過于優待,日俄兩國那里定然不好看,日本戰后國力大損,暫且無能對我大乾開釁,可俄國現下占著伊犁,陳兵于我邊境,又從歐洲大調兵艦前來,若是因林逸青之故與俄國生釁,海陸戰端一開。便不能驟解,其禍更大于薩人。所以萬萬不可讓俄人知曉我大乾對林逸青的態度。為今之計,莫若使其長留琉球,著當地官員加以羈縻為上。”
“翁師傅,我知你心憂俄人入寇,